黑澤秀明深吸一口氣, 扶著牆站起來,兩條腿因為蹲的太久顯得有點顫顫巍巍。
還沒站穩,就對上了伊達航的視線。
黑澤秀明:……
你現在看上去像盛怒的馬德拉, 下一秒就要開始說教了!
得想個辦法從這裏溜走才行, 這些剛認識的朋友們每一個看上去都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黑澤。”
“……到?”黑澤秀明聽到伊達航的聲音,努力把自己往後縮了縮,因為他身後唯一的退路已經被牆壁堵死, 導致他現在看上去像是一個靠牆罰站的高中生。
由於黑澤秀明的那張臉和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不能說是毫無關係, 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所以當他真的乖巧地站在牆角的時候,看上去格外像個被老師抓到上課睡覺的高中生。
伊達航:“……你太莽撞了。”
“啊!”黑澤秀明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原地蹦了一下, 接著指向門外的警察們, “我得去錄筆錄了!”
伊達航:……
諸伏景光:……
鬆田陣平:……
降穀零:……
哇!這個演技!太假了吧!
除了萩原, 其餘眾人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黑澤秀明堵在了牆角, 半點沒挪動腳步。
黑澤秀明:……
醫生!有醫生嗎!
救命!
“黑澤先生。”帶領這次行動的警視走到黑澤秀明麵前時,站在正麵的諸伏景光這才讓開了一點位置。
“您的傷口怎麼樣?”
黑澤秀明本來想說自己隻是脖子被劃了一道,實際上沒什麼事, 但對上大家的視線, 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有點疼,我需要一個醫生。”
他側頭露出被刀刃劃開的皮肉,麵無表情地繼續道:“再往裏一點就是動脈了,也不知道那個犯人的刀幹不幹淨, 我需要消一消毒。”
“你不知道他的刀是新買的?”降穀零用近乎耳語的音量輕聲問,“我都能看出來,那柄刀沒有一點使用痕跡,拆開甚至不到2天。”
他頓了頓, 帶著了然的笑意看向黑澤秀明的綠眼睛,“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甚至為了留下你被劫持的證據,將自己的脖子在上麵輕輕蹭了一下,這樣就能在上麵留下自己的dna了,對嗎?”
黑澤秀明渾身汗毛炸起,第二次想跳起來捂降穀零的嘴。
你自己知道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說出來,你知道大家現在是什麼眼神嗎?
不不不,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否認。
反正隻要死不承認就可以了。
“不對。”黑澤秀明幹巴巴地反駁,“我沒有看出來。”
諸伏景光笑了,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也笑了,大家都發現了黑澤秀明的第二個小缺點。
——不會對朋友撒謊和演戲。
伊達航沒有笑,黑澤秀明覺得他看上去像即將克扣飯後甜點的馬德拉。
“既然如此,你先去處理傷口,之後我們再談。”
伊達航剛說完,黑澤秀明就衝出去拉著警視直奔救護車所在地。
他邊跑邊想。
奇怪,他們也隻是同學而已,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這不應該。
黑澤秀明直到坐在救護車邊上的時候都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迴事。
醫生用帶著醫用矽膠手套的手抵著黑澤秀明的額頭往右邊輕輕一推,露出那條被刀刃割過的傷口。
醫生:……
警視廳笑死人了,這麼點傷口還得要個救護車?
算了,出來一次還加錢呢,誰還會和錢過不去?
醫生用做全套spa的態度為黑澤秀明消毒和清洗傷口。
暗紅色的血痂被洗掉,露出那條血線本來的顏色,醫生後退一步,欣賞傑作似的欣賞了一下清洗過的傷口,接著用沾滿碘伏的棉球再往傷口上滾了一遍。
“時候總歸會有點痛的。”
黑澤秀明剛才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注意分析這個惡趣味的醫生,所以正當他開始思考有點痛到底會有多痛的時候,一陣劇痛襲來。
他毫無防備,差點痛得跳起來,醫生像是早有準備,右手噴藥,左手則將人牢牢按在原地。
黑澤秀明痛得直吸涼氣,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醫生噴過一遍,搖了搖手裏的藥瓶,開始準備噴第二次。
“不要了。”黑澤秀明帶著鼻音道,他微微往後靠了靠,想要掙脫醫生的鉗製,“本來就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
“是嗎?本來就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
身後傳來降穀零的聲音,黑澤秀明脊背一僵,轉頭就對醫生道,“噴第二遍吧,我準備好了。”
醫生看了看降穀零又看了看黑澤秀明,視線來迴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那讓你的……朋友來按著你好了。”
黑澤秀明:?
醫生嘿嘿一笑,對著降穀零道:“這是烏丸製藥開發的新藥,效果很好,就是噴上去會稍微有點痛,他剛剛差點跳起來,需要有一個人來把他按住。”
“好。”
黑澤秀明:……
我記住你了降穀零,以後遲早會要你好看!
他感覺到一隻手按在右肩靠後的地方,似乎沒用什麼力,但在藥劑噴上來的時候卻能令人動彈不得。
怪不得劍道課沒人能打得過這個人!他力氣好大!
如果說上一次的疼痛還能忍受,那麼這一次的就是變本加厲的難受。
黑澤秀明吸了吸鼻子,低下頭藏住表情。
“好了。”醫生收好噴藥瓶在黑澤秀明的傷口上抹上一層凝膠,“這個凝膠是防水透氣,晚上洗澡也沒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對著降穀零k了一下。
降穀零愣了一瞬,接著點了點頭。
黑澤秀明:……
你點什麼頭?你知道這個醫生是什麼意思嗎你就點頭?
“不過凝膠的作用隻有24小時,下一次上過藥之後還要記得擦。”醫生一邊叮囑,一邊拿出兩隻嶄新的藥劑遞給降穀零。
“你應該給我。”黑澤秀明幽幽道。
“可是你一看就是不會乖乖擦藥的類型。”醫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一段時間就麻煩你來給他擦藥了,這個孩子可是警察廳的寶貝,要是出了點什麼問題……比如傷口發炎什麼的,我可是要被扣工資的。”
“我知道了,謝謝。”降穀零瞥了一眼生無可戀的黑澤秀明,將兩瓶藥收好以後才對著想要偷偷跑掉的人說,“你想去哪裏?”
“嗯……做筆錄?”
降穀零冷笑一聲,“我打聽過了,你不太喜歡做筆錄,覺得這種程序化的東西很無聊,警視廳通常會盡量省去或簡化這個步驟。”
黑澤秀明:……
你打聽得那麼清楚幹什麼!
“這件事從頭到尾幾乎都是我們兩個一起經曆的。”降穀零有條不紊地陳述,“按照你以前破案的規律,我做過筆錄的部分你不用再做,而有關本次案情的筆錄你隻需要稍微做一做就可以了,警視廳的人很可能會將你排在最後一個。”
黑澤秀明深吸一口氣,開始思考怎麼逃才最為合理,既然做筆錄這個借口用不了,那麼……
“我……”
“你被帶走之後我們一段時間內對你的行蹤毫無頭緒,我差點就要去聯係你口中那個經常出現的管家了。”
黑澤秀明:……
好的,我不跑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隨便吧。
“我們得談談,你之前好像完全沒有跟我們說過你的心理問題。”
“這很正常,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問題,誰都有,你不是也有嗎?”黑澤秀明像一隻拒絕向陌生人張開的蚌。
“我知道,你們都有,但我從來都不問,景光不是也在暗自調查什麼嗎?我仔細查找了曆年案件卷宗,篩選出了和諸伏有關的內容,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去問。我從來都不問。”
黑澤秀明垂著頭喃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應該有一點距離,你不知道嗎?”
降穀零極快速皺了一下眉,黑澤秀明在於他們刻意地保持距離,為什麼?
“別問了。”黑澤秀明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我隻是有這個世界上90%的人都有的小毛病,這沒什麼特別。”
“這話你不能跟我一個人說。”降穀零和黑澤秀明並肩而立,“大家都很關心你。而且……我們恐怕不能接受你這種措辭。”
黑澤秀明:……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纏!
“差不多道我去做筆錄的時間了,有什麼事之後再說吧。”
他站起身,快步走道警視麵前,開始敘述佐藤正治在屋內的表現和有關電腦聊天室的內容。
“……總之,那個聊天室裏都是有關如何製作炸彈的信息和圖紙,十分有組織有紀律,佐藤正治沒有成功的犯案計劃有其他人的指導,我建議你們沿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
逃避的時間比想象得過得快多了。
黑澤秀明第一次希望警視廳的那些警察們留在身邊的時間稍微長一點,這樣他就不用去麵對五個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同班同學了。
哎……
現在就希望降穀零不要開口……
“說起來,aki的芝士還在我這那裏呢。”諸伏景光說完,看到蔫了吧唧的黑澤秀明立刻“蹭”地一下支棱起來。
“一萬日元差不多能把冰櫃裏所有種類都買一遍了,賣場裏還有看上去就味道不錯的水果芝士乳酪,想吃嗎?”
黑澤秀明抿起唇,艱難地點了點頭,一般來說對方說出這個話的時候必定會有點陰謀在裏麵。
但他給諸伏景光的那一萬日元是他目前僅存的現金了!
如果不點頭,那他接下來的五個月,直到畢業都別想吃到芝士了!
這絕對不行!
“什麼時候能把它們給我呢?”黑澤秀明期盼地看向景光,甚至連對方喊的是aki而不是秀明都沒在意。
“晚上我們聊過之後?”
“這個主意不錯。”鬆田陣平地探出頭,“我們幾個人之中隻有你最神秘,每次談到這個問題都說自己是孤兒,其他一概閉口不談,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以說出來,我們說不定也能稍微幫幫你?”
“也……沒有什麼困難……”黑澤秀明瞥了一眼鬆田陣平,“隻不過我現在沒什麼頭緒,所以不知道怎麼說,我平常也隻是更喜歡刺-激一點的玩法,其實沒有警察廳說得那麼嚴重。”
鬆田陣平:……
這不是還和沒說沒兩樣嘛?
“又不是出了警校之後就不聯係了。”諸伏景光伸手在黑澤秀明的肩膀上拍了拍,“今天aki也有點累了,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黑澤秀明:?
那個……芝士?
因為不去天臺聊天直接睡覺了,所以連芝士都沒有了是嗎?
可惡啊!一萬日元竟然托付錯人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諸伏景光!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痛心疾首.jpg我信錯了人!
沒有去天臺,明明晚上睡覺的時間很長,不像有些人,睡四小時也不會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