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吃早餐時間, 原西遠這麼一嘔吐,其他人也沒辦法吃了。
原培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拍個筷子拍出了驚堂木的氣勢,他轉(zhuǎn)頭怒目瞪著原無跡, 以此來給原無跡施壓。
然而, 原無跡根本看都沒看他。
原無跡看著原西遠本就蒼白的臉色, 吐完之後更是變得慘白。
張氏在旁邊一邊為她拍著背一邊掉眼淚,她那柔弱的模樣,看著就讓人想要嗬護。
“原無跡!你鬧夠了沒有?你自己算算, 自從你入京,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事,你一定要把整個原家都攪和得雞犬不寧嗎?你這麼嚇你弟弟有意思嗎?”
什麼將原西遠的三根手指放入食材中,做成菜端上來了的鬼話,原培是不相信的。
原無跡揉了揉耳朵, 終於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眼原培。
相對於原培那怒吼的聲音,原無跡的聲音就是輕飄飄的, 聽著讓人感覺他仿佛隨時都能睡著了一般。
“父親, 並不是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的。”
“好好好, 你倒是有什麼歪理, 你說出來我聽聽?你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原培就沒想過,他這送往江南在外養(yǎng)大的兒子,竟然會這麼叛逆?
“什麼叫做嚇唬弟弟呢?吃啥補啥,我這是為了弟弟好。畢竟我從未見過弟弟, 都說禮多人不怪,第一次見麵,總得送份禮物給弟弟的吧。”
“呸!你這個壞蛋!”
原西遠聽著原無跡的話更想要吐的, 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不在乎臉麵了,沒想到這原無跡比他更甚。
“阿爹,是他害我斷了三根手指,都是他!阿爹,你一定要為我報仇,也斷他三指!”
仗著在場的人裏自己年紀最小,原西遠開始耍賴。
原西遠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惡事,但從他第一次和一群富家小公子出去玩,幾人一起打了一個窮人家的孩子,他忐忑不安地迴到家中,阿爹也隻是訓斥了他兩句,阿娘甚至還覺得他受了委屈,心疼他,最後阿娘給了一些錢給那窮人家的孩子,反而那孩子還要向他道歉。
那個時候原西遠開始意識到,原來犯錯也不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一開始,原西遠還在試探阿爹阿娘的底線,他小錯不斷,但是阿娘都會給他兜底,漸漸他知道,隻要他阿爹還是戶部侍郎,她阿娘還是阿爹的妻子,他犯錯就不會受到懲罰。
那些賤民的命根本就不值錢,怎麼比得上他?
和他一起的那幫紈絝子,大概都是一樣的情況。
所以他們就習慣了欺負普通百姓。
他們偷東西並不是因為缺錢,僅僅是因為快樂。
看著自己一個小小的行為,就能把那些賤民逼得哭爹喊娘,原西遠就覺得很有成就感。
作惡的成本太低,他做的所有惡事都有張氏給他兜底,原西遠雖然才十歲,但他的手上已經(jīng)沾染過人命了。
不是直接殺人,但確實有人被他們這群混事小魔王逼死過,而這件事……也是被幾家家長給擺平了。
原西遠從未想過,自己最常幹的偷東西,竟然會給他帶來斷指這樣的懲罰,這不合理!
所以現(xiàn)在原西遠吵著嚷著,想讓阿爹給他主持公道。
“你閉嘴!”
原培現(xiàn)在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大兒子已經(jīng)夠不省心了,這小兒子還要在這吵個不停。
“老爺,你怎麼還兇遠兒,遠兒也是受害者啊!大公子他不能這麼欺負我們娘倆……”
張氏不開口說話還好,她這一開口,就讓原無跡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
原無跡突然出手,一下子拔下了張氏頭上的發(fā)簪。
在場的幾人全都沒料到原無跡會有這動作,怔愣之後,張氏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她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大公子,你這是做什麼,莫不是想要用這簪子殺了我不成?”
話說出口後,張氏突然意識到,以原無跡這近乎有些瘋狂的行事作風來看,他沒準還真會殺人。
這麼一想,張氏摟著原西遠連連後退,就想離原無跡這個煞星遠一點。
她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一個常年喝藥,據(jù)說活不過十八歲的病秧子能幹出來的事嗎?
“我做什麼……我隻是覺得,張姨不配戴這簪子。”
原無跡這話依舊是輕飄飄的,這次張氏也不開口了,隻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原培。
原培的火氣自然又上漲了,張氏是他的繼室,說張氏不配,不就等於是在拐著彎罵他?
“原無跡,這也是你母親,你該對她尊重一些。”
原培說這話的時候顯然忽略了,原無跡對他這個父親都沒有任何一點的尊重,又怎麼會尊重張氏呢?
“父親,我想你是老糊塗了吧?”
原培沒想到原無跡一開口就罵他,他剛想開口,原無跡又繼續(xù)說道:“我的母親是林郡主,這發(fā)簪是母親生前之物,我倒是想知道,這簪子為什麼會戴在張姨的頭上?是父親私拿了母親的遺物哄新人開心,還是張姨私下侵吞了我母親的嫁妝遺物?”
時下女子出嫁時的嫁妝,都是歸女子自己所有,婆家是不能動的。便是死後,也該是由她的子女繼承。隻有孩子還小的時候,是由家中長輩代為保管的。
若是傳出去原家其他人私吞了林郡主的嫁妝……
原培皺了皺眉剛想解釋,原無跡又繼續(xù)說道:“父親和張姨也不要說是相似之物,你們可能沒有見識,但這跟簪子乃是當今聖上賜給母親的,禦賜之物,張姨也敢私吞,張姨這膽子可真肥啊!”
張氏完全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的,這簪子確實是她拿的林郡主的,也戴了這麼多年了,好東西自然是好東西,但這是禦賜之物……怎麼這麼多年了她一點都不知道?
張氏心下惴惴,卻又怕原無跡這是詐她的,她不能上趕著承認。
張氏麵上保持著平靜,內(nèi)心已經(jīng)慌亂到不行。
她和原培把原無跡叫迴來,原本也隻是想著這麼個病秧子好拿捏,卻沒想到……原無跡迴來了,他們卻處處受限。
原無跡的好處一點沒享受到,反而還招惹了一堆的麻煩事。
“來人!把大公子關(guān)起……”
事到如今,原培想著要先把原無跡給關(guān)起來,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兒子,否則他這麼搞下去,原家都會被他給搞垮了。
然而原培的命令還沒下完,他就看到小兒子向著大兒子撲了過去,他的手裏,還有一把匕首。
原西遠真的是恨死原無跡了。
自從原無跡出現(xiàn)後,一切都不順利起來,他害得自己斷了三指,現(xiàn)在又威脅阿爹阿娘,原西遠就隻想讓原無跡去死!
去死吧去死吧!
原西遠的腦海中隻有這麼一個念頭。
然而,他拿著匕首衝出去,還沒靠近原無跡,就被人一腳給踹飛了。
原西遠的身體向後倒飛出去,落地後又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然後,一口血吐了出來,當即昏死了過去。
頂級殺手的一腳,自然不是那麼好受的。
盡管殺手已經(jīng)很克製力道了,但這一下依舊讓原西遠去掉了半條命。
張氏哭喊著撲向了兒子,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要是兒子死了她還怎麼活?
“遠兒!遠兒!”
張氏哭得撕心裂肺。
原培也被這一幕驚呆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他死死地盯著原無跡,這個在外多年的兒子,他是徹底看不懂了。
“父親很驚訝嗎?兒子身體不好,請個護衛(wèi)保護我的,卻未想到,第一個想殺我的竟然是弟弟呢?”
原無跡嘴裏說著沒想到,然而他的眼神卻在告訴原西遠和張氏,若想派人暗中殺他,先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本事。
原無跡能看到原培的拳頭捏得死緊,顯然是氣到了極致。
但原培這人又最是惜命和虛偽,至少此刻,他不敢對原無跡做什麼。
看著好好的一頓早膳被他攪和得亂七八糟,原無跡心滿意足地站起身:“那父親你們慢慢用餐了,我還要去見外祖母。”
說完原無跡就離開了,他知道身後看著自己的視線充滿了怨毒,然而他不在乎。
不怕原培和張氏做什麼,最怕他們什麼都不做。
做得越多才越有可能出錯,露出馬腳。
原無跡說是去見大長公主,到也不是說說而已的。
雖然他這位外祖母沒有說要見他,但原無跡很想見見大長公主,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讓這位大長公主這麼多年對自己的親外孫不管不顧呢?
走出原府後,原無跡吩咐道:“小譚,你去千機閣一趟,查查看原家這一家子做過多少惡事,有多少算多少,並且讓他們繼續(xù)關(guān)注著。”
反正錢多,原無跡決定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能用錢辦到的事情全部都用錢來解決。
“是,公子!”
小譚領(lǐng)命,離開之前還不忘記囑咐茂茂:“你要好好照顧公子。”
“放心吧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嘛!”
小譚:“……”
那還真是不太放心。
不過想想還有煞血盟的頂級殺手在暗中護著,小譚想公子應(yīng)該也不至於會有什麼危險,他就離開了。
快點把事情辦完,就能早點迴到公子身邊了。
原無跡帶著茂茂去往公主府,而在他們離開後,很快就有人將消息傳遞迴了皇宮。
“哦?照你們這麼說,表妹這兒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朕倒是有些想要見見他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jiān)適時地給皇帝添了一杯茶,他知道皇帝這麼說並不需要別人的迴答。
皇帝之所以會關(guān)注原無跡的事情,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在意原無跡或者是時刻關(guān)注著臣子家那點破事,而是因為之前的一件事情……
之前三皇子派兵去剿滅了一個山寨。
若是正常的剿匪,皇帝倒也不會在意,隻是正常流程都是先招安,三皇子這次卻是不顧損傷直接派人殺上山寨,不僅殺光了這個山寨的人,還一把火把整個山寨給燒了,像極了……殺人滅口。
做皇帝的,沒有哪個是不多疑的。
尤其是對手中握有兵權(quán)的皇子,則是更為忌憚。
三皇子這樣的行為,肯定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派人去查了這件事,發(fā)現(xiàn)山寨上還是留有活口的,而表妹的兒子竟然當時也在那個山寨。
因為皇帝的人插手了,三皇子即使發(fā)現(xiàn)了山寨還有漏網(wǎng)之魚,也沒辦法再迴來將所有人都處理幹淨。
而皇帝也不知道原無跡是不是也參與了其中,於是便派人關(guān)注了原無跡。
既是監(jiān)視,也是保護。
“朕與表妹相處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沒想到她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原無跡帶著茂茂很快就到了公主府,並沒有受到什麼刁難,通報之後,大長公主很快就接見了他。
原無跡和大長公主見麵的整個過程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對於他這個外孫,大長公主雖然沒有表現(xiàn)得過分親近,卻也沒有要刻意疏遠的意思。
問了問他的近況,又說了一些林郡主以前的事情,大長公主便有些累了。
離開之前,大長公主也還微笑著說道:“跳跳既然迴京了,有空便多來公主府坐坐,有什麼不適應(yīng)的都可以跟本宮說。”
大長公主這樣的態(tài)度,似乎沒什麼不對,但原無跡還是感覺蠻奇怪的。
送原無跡離開的是大長公主身邊的大宮女晴空,就在原無跡坐上馬車要離開的時候,晴空卻突然叫住了原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