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這個說法就很……不敢什麼?她不敢撒手讓未婚夫跟其他男的一起吃飯?
偏偏就傅金池這麼腦子都懶得動的低級演技, 每迴還能戳到lisa那小姑娘的點上。
丁鴻波到底彎的直的,她可不敏感的就是這個。
當然,傅金池幹的這事兒也很無聊就是了。
誰都不走, 四個人還真就一起吃了這頓飯。
席間氣氛沉悶中透著尷尬,全靠嚴子書和丁鴻波這兩個還要麵子的人找點兒話題撐著。
全餐廳最佳視角的觀景座,往遠了看能望見海對岸的隱隱高樓。天暗下去以後, 則變成巨大的摩天輪燈光, 霓虹燈光閃爍, 無數彩燈猶如星辰傾瀉,給他們這一桌算是浪費。
不過傅金池那脾氣, 嚴子書如今也慢慢摸透了。他老人家不就是覺得, 自己吃飯的心情已經被打擾了,你們說你們是紀念日是吧?幹脆大家都坐下, 一起難受著。
嚴子書也不是不知道他愛演, 隻是在外人麵前, 他不會說破。
不然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席間開了酒,是丁鴻波存在這兒的,經理親自把裝冰桶的小車推上來。
丁鴻波是這兒的老顧客,據說跟lisa就是在這家餐廳、這個座位第一次約會的,所以lisa今天才非要坐這不可。嚴子書看她的眼神有點同情, 覺得她活在自己的沙堡裏。
經理給丁鴻波他們兩人倒了酒,隻是同桌還有兩個額外的客人,倒還是不倒?
丁鴻波現在看傅金池討厭得緊,但也不能顯得吝嗇這點酒水,示意都給斟上。
三個人的杯子都有了酒, 隻有嚴子書遮了遮自己的杯子:“我昨天喝過了,不能喝太多。”
聞言傅金池勾了勾嘴角:“有沒有凍檸茶?煩請上一杯, 少放點冰。”
這自然沒有也得有,經理很快給換上了凍檸茶的玻璃杯。
然而丁鴻波看看傅金池麵前那隻高腳杯,隻覺心裏更堵了,真是寧可倒了也不想給他喝。
其實好壞也不差一杯酒了,這頓西餐,什麼鵝肝魚子醬都吃得興味索然。
飯吃完了,lisa也終於反應過來了,她賭氣拉著丁鴻波坐下來,根本是個錯誤選擇。不僅沒享受得了這個觀景座,反而把好好一個紀念日攪黃了,還不如去別的地方慶祝呢。
服務員過來上過漱口水,lisa老大不高興地拿著手包,去衛生間補妝補口紅。
嚴子書輕輕碰了碰傅金池:“你還有酒,不喝了?”
傅金池的杯子裏還有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澄澈透明。這樣浪費別人的好酒,似有不大禮貌的嫌疑,他往桌上看了一眼,沒說喝也沒說不喝,低頭問:“你想嚐嚐麼?”
嚴子書暖了一晚上場子,已經有點累了,懶懶地說:“可以啊。”
誰料傅金池沒把杯子給他,反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當著丁鴻波的麵,捏過嚴子書的下巴,低頭與他唇丨舌丨交丨接,愛丨昧地將酒渡入他口中。
嚴子書猝不及防,被撈一個懷抱裏,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奪走了唿吸。
傅金池高大的身軀側過來,一手墊在他背後,一手掌控著他,不容拒絕。嚴子書嗚丨咽一聲,本能地在傅金池胸丨口推拒了兩下,剩下的掙丨紮卻消弭在對方強勢的鉗製中。
最後還是逆來順受地閉上了眼,沉浸在這個香檳味兒的口勿裏。
丁鴻波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甚至不知不覺臉色變得漲紅。
他已經竭力壓抑住愕然的表情,但實在還是尷尬得要命——他覺得此時不宜表現得大驚小怪,否則未免顯得自己像個未經人事的小男生。事實上,丁鴻波這種生意人,當然去過各種娛樂場所,也見過各種下丨三丨濫的場景。隻是,這兩個人,在這種場所?大庭廣眾之下?
所以不如說是傅金池的肆意妄為震驚了他,以至於久久找不迴鎮定的態度。
嚴子書在傅金池的懷裏,半推半就,一副溫馴又無法抵抗的模樣。他原本不情不願地被嚇一跳,漸漸地卻服軟下來,予丨取丨予丨求,甚至一隻手漸漸環上傅金池修長的後頸。
丁鴻波腦子亂糟糟的,他向來誌驕意滿,眼下卻如此驚慌失措,不該是他應有的反應。
事實上,他也失態了。
丁鴻波心裏嚴厲指控傅金池亂來,毫無章法,但卻又極為可丨恥地浮現比喻似的極為具象的畫麵,諸如一朵玫瑰被黑漆漆的荊棘纏繞,一瓣花瓣枯萎後凋零,墜落,落到他眼底心底。
一口酒咽下,lisa還沒迴來,這個座位附近有零星其他食客,所幸沒有誰注意這邊。
傅金池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問:“好喝麼?”
但大概丁鴻波想猜不到也很難,畢竟隻有這麼三個字,看口型都知道了。
嚴子書喟歎似的長出一口氣。他在丁鴻波看不見的一側,湊在傅金池耳邊,把氣息吐在他耳邊,卻微不可聞道:“我這麼豁出去配合你,有什麼獎勵?”
傅金池隻是哼笑了一聲,帶著喑啞的性感:“你要什麼都行。”
嚴子書靠著他,眼眸低垂,絲毫不在意對麵丁鴻波異樣的眼光。
他平素給外界留下的印象是冷靜自持,一絲不茍,以至於許多人會篤定他循規蹈矩,以強大的自製力約束自己不出任何差錯。某種意義上是這樣,那卻隻是嚴子書性格裏的一部分。
事實上,嚴子書是可以冷靜到把他不在意的所有人不當迴事。
傅金池那種強烈到熾丨熱的占有欲和控製欲,其實不是真正令他退縮的東西,但嚴子書要把韁繩牽在自己手裏。等他一旦劃定了自己的那條線,又幾乎可以無限製地包容和容忍。
一個丁鴻波能算什麼,傅金池要示威還是要宣誓主權,嚴子書都樂意由得他。
因為不管會惹得對方震驚、輕視還是鄙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套用傅金池曾經說過的話,這是他心甘情願的。
倒是傅金池抬眸,忽而衝丁鴻波笑了:“你也是,看夠了麼?”
丁鴻波迴神,被自己口水嗆咳起來:“你……咳咳咳咳咳咳!”
lisa遠遠地過來,看到丁鴻波咳得厲害,連忙上前幾步,趕來給他拍背。傅金池才鬆開嚴子書,兩人重新迴到原位,仿佛剛剛什麼傷風敗俗的場麵也沒發生過。
方才丁鴻波咳得上不來氣的時候,傅金池精致的眉眼帶著不加掩飾的嘲弄,向對方道:“你要麼有本事裝一輩子,永遠也別現原形;就算做不到,也勞駕別盯著別人的東西。”
直到lisa過來,丁鴻波還在咳。他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兩對人都要乘電梯下到停車場。
臨走之前,不出意料,嚴子書覺得丁鴻波投向自己身上的眼神變得奇奇怪怪。
這也不難想象,月把前他還靠著人家“開恩”做點零散案頭工作,一副謀求生計殊為不易的樣子,現在有了個靠山,光今天身上穿的戴的都說不清楚,再加傅金池那個態度,讓外人看了,把他們關係往正當裏想都難了。
丁鴻波此時的想法,正和嚴子書洞悉的差不多。
lisa說這兩人是男朋友,丁鴻波覺得她是天真,身份差異和經濟地位天差地別,講愛情?
人家這麼赤摞摞的糊弄,也就她那種簡單的小腦瓜才會信。
何況方才丁鴻波親眼所見,傅金池那種狎丨戲的態度,他……
他分明根本沒把嚴子書當成平等的人對待!
說白了不就是包丨養?
所以嚴子書現在不缺錢了,丁鴻波眼神複雜地望著他,就因為攀附上旁邊那個男人麼。
丁鴻波覺得自己以前確實應該是見過傅金池的,大概不是這個宴會,就是那個酒會,但是這麼粗暴又無禮,是什麼new money?來來去去的,沒有具體印象也屬正常。
丁鴻波不想看到嚴子書像金絲雀一樣捉在他手裏,可他的確無權置喙。
畢竟還是要各走各路。
停車場蒼白的照明燈下,司機發動了車子。丁鴻波紳士地給lisa打開車門,還用手撐了一下車頂,以免她碰到頭。女士優先,優待女士,這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教養。
自然,丁鴻波並非一無是處,正是每每因為這些細節,和他身上表現出那種踏實、銳意進取的特質,對一些女孩兒來說是種莫大的魅力,可以引得她們為他著迷心動,不願撒手。
隻有丁鴻波知道自己卑劣的一麵,但那是他自己也不願麵對的東西,藏起來,就當沒有。
他轉了一下頭,傅金池他們的車在另一個區域,在這裏當然完全沒可能看到。
丁鴻波從另一邊開門,坐進後座,lisa過了個糟糕的紀念日,委委屈屈地靠過來。
他頓了一下,胳膊已經被lisa自顧自地抱住。其實丁鴻波很少主動親熱,但他總是知道,該怎麼做出“正確”的反應。以前他說服自己,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可這會兒他佯醉地閉上眼,腦海中拂過一片暗色的玫瑰花海,不太想睜開。
*
此時嚴子書也在林肯車的後座,半闔著眼靠在傅金池懷裏。
傅金池就沒那麼老實,手從衣服裏伸進去,隔著最裏麵一層襯衫,輕輕撫摸他的小丨腹。
但也不是要他的意思。傅金池現在時不時喜歡摩挲嚴子書小丨腹上那幾道傷疤,摸著摸著就忽然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心裏不知道想什麼,眼裏藏著很多話,最後卻什麼也不說。
嚴子書知道他大概還是對船上的事有陰影,這也隻能聽憑時間慢慢治愈。
這天到底過得精疲力盡,他頭抵著傅金池的肩膀,有些昏昏欲睡。
司機自己在別處吃完了晚飯,問傅金池接下來往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