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再一次變得怪異而黏膩,江緒匆促地別過臉往外走去:“那,那我們出去吧。”
幸好夜色很濃,他摸了摸始終克製不住上翹的嘴角,直到聽見嚴綏緩步走到自己身邊才終於按捺住了自己的笑容,勉強擺出副正經的神情。
“黃粱城最近有些不安穩(wěn),”江緒的語速很快,刻意沒有給嚴綏說話的機會,“除了精怪,還有凡俗勢力在此,嗯,辦事。”
嚴綏微微頷首,應道:“若非必要,我們不能插手雲州的事,緒緒將門規(guī)記得很明白。”
江緒聽他如此說反倒有些心虛:“但我還是應了顧先生的要求。”
“緒緒心善,”嚴綏探手摸上他微涼的指尖,“不過這點小事並不算什麼大因果,他們可以用錢財交換。”
江緒嗯了聲,沒有同嚴綏講自己與顧沉的交換條件,不止佛家怕沾染因果,所有的修道者其實都是這般,紅塵跟因果都是有礙修行的。
他不著痕跡地將手從嚴綏那收迴,捋了捋鬢邊散落的發(fā),主動道:“師兄,我們去湖邊瞧瞧。”
全然不記得自己原先已經說過一遍,嚴綏也不戳穿他這拙劣的掩飾,溫言應了句好。
湖邊依舊是前幾日那般的模樣,並無什麼奇怪的地方,柳樹淋了雨,枝葉濕漉漉的,樹幹上的懸賞令倒是幹燥如新,應是被人更換過。
江緒環(huán)顧了周,湖麵黑沉沉一片,波光都被吞沒,天地間依然是靈氣匱乏,全然沒有孕育精怪的條件,弄得人一頭霧水根本瞧不出什麼門道。
“似乎也沒有什麼古怪的,”江緒征詢地側頭去看嚴綏,“師兄白日裏可看到了什麼?”
嚴綏噙著笑搖了搖頭:“連緒緒都找不到不妥的地方,我怎麼能看明白。”
江緒終於忍不住瞪他:“你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一天下來不知道說了多少誇讚的話,他在心底暗暗撇嘴,若不是我心誌堅定,早被誇到天上去了。
嚴綏忍俊不禁,握拳抵在唇邊笑道:“緒緒真聰明,知道師兄在想什麼,那也定能想明白該如何捉住那個精怪。”
江緒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這是嚴綏會說的話?
正如此想著,嚴綏的臉忽地在眼前放大,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蹭了蹭他眼尾。
“怎麼如此看我,”嚴綏笑著歎氣,“緒緒總是要學著靠自己的。”
很熟悉的話,江緒那顆亂竄了整日的心瞬息間平靜了下來,他微微別開臉,乖順地嗯了聲:“我明白的,師兄。”
可緊接著,那隻手再次貼了過來,掌心的熱度順著臉頰一點點漫進心裏。
“若是師兄哪天死在了緒緒前麵,”嚴綏這麼同他說道,漆黑瞳孔裏盡是江緒看不懂的沉沉情緒,“緒緒一個人,該吃多少苦。”
莫名的不安瞬息在心底炸開,江緒的嘴唇動了動,幹巴巴道:“師兄天資卓越,日後定然是能飛升的,怎麼可能……半路死掉。”
“凡人終有一死,求道從來艱苦,無人能講自己一定能飛升,”嚴綏說,“緒緒,我亦是凡人,不是仙。”
嚴綏想,江緒的眼神總是將他高高捧起,那眼神,像是流離人間的孤魂仰望月亮,看自己到不了的春天。
嚴綏不喜歡這種眼神。
故而他要將江緒托至自己的身邊,要教江緒學會和自己平視。
要江緒有勇氣,能大聲袒露自己笨拙遮掩的愛意。
雖然也算是在彌補自己曾故意說過的那些傷人話,但他並沒有在胡謅,嚴綏克製著仰頭的衝動,再次摩挲了下手底微涼的柔軟肌膚,那雙專注看著自己的琥珀瞳裏有著極明顯的不安,他忽然就有些後悔這麼說了如此直白的話。
“莫要瞎想,”他溫聲安慰江緒,“師兄隻是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緒緒也不會被旁人欺負。”
他說完,又笑著補充道:“起碼得能堅持到師兄來救你。”
江緒心裏的那點不安這才緩緩消散了去,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忽地,長街那頭遙遙亮起點橙紅的光,在濃黑中搖搖晃晃,映亮一角赤紅衣擺,他順勢從嚴綏身邊退開,警惕地朝那邊看去。
“咦。”
燈火後傳來聲疑惑的鼻音,清麗的,令人辨不出男女,“今夜真熱鬧,阿蠻,我就說這趟來對了吧?”
他能看見我們,江緒戒備地將手往背後的長劍探去,側頭看了眼嚴綏的神情,又飛快地收迴視線。
看也沒用,他在心底罵自己,看了還不是得靠自己。
橙紅的光慢悠悠地往著邊飄來,一隻素白纖細的手將它提高了些許,終於映出了兩張臉——一人麵若好女,上挑眼尾細細描了朵桃花,另一人則是身著勁裝,利眉鳳眼,眼尾有顆鮮紅的痣。
兩個熟悉的麵孔,江緒有些訝異,他前幾日同沈長風去了秦樓,這兩人便坐在懸空樓閣中把盞言歡,來的正是街上碰見的那女子和秦樓的那位公子。
沒記錯的話,他應是叫渺音。
江緒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神態(tài),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待得他們再走近了些,渺音輕輕啊了聲,似是有些意外。
“原來是你,”他對江緒笑道,“我們又見麵了。”
江緒茫然了瞬,自己同渺音似乎並沒有正麵見過,當時在秦樓裏也不過是遙遙看了眼,反倒是他旁邊的那位女子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
這麼想著,那女子毫無征兆地在他的注視下對這邊抱拳躬身:“子霽君。”
這又是什麼狀況?
江緒往旁邊讓了點避開她的禮,瞧見嚴綏微微頷“m”“''f”“x”“y”%攉木各沃艸次首,溫聲道:“北州一別,不曾想在這還能碰見。”
江緒垂下眼,往嚴綏身後縮了些。
又是他不知道的,嚴綏的過往。
前頭遙遙傳來阿蠻的話:“白日便聽說有修者在眾目睽睽之下禦劍而至,又說了那死者是精怪所害,子霽君可是也有所耳聞?”
“那話就是嚴某說的,”嚴綏說著,視線在渺音身上略略一點,“這位是?”
江緒也順著他的話望過去,渺音同他一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安靜地站著,精致眉眼被橙黃燈火映出點盈盈笑意,見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身上,才神色自若地對阿蠻道:“怎麼不同我介紹一下這位?”
“是晚輩疏忽,”阿蠻微躬著身,頗為尊敬,“這是無極宗宗主的親傳弟子,嚴綏。”
江緒心頭的疑惑愈發(fā)濃重,阿蠻叫渺音前輩,那渺音該不會是在雲州隱居多年的修者吧?
可他怎麼會在秦樓裏?修者再如何落魄,也不會到這種地步的。
他瞧見渺音的視線在自己與嚴綏之間梭巡了個來迴,接著歪了歪頭,鮮紅飽滿的唇輕輕一勾:“原來是無極宗的人。”
渺音故意頓了會,才笑著問他:“簡樓子死了沒?”
歲遲
在兩度的南方敲著冰冷的鍵盤,或許,可不可以給我一些愛的鼓勵(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