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緒自然是沒發現嚴綏的不對的,他跟著人走了半程,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件事:“沈長風這般跑迴來,顧沉應該不知道吧?”
定然是不知道的,江緒問這話的意思在嚴綏看來再明顯不過,他扛著沈長風臉不紅氣不喘,還能從善如流道:“嗯,緒緒提醒我了,是該找個法子聯係他的那位朋友。”
一直慢悠悠綴在他們身後的渺音柔柔笑了聲:“我有法子啊,怎麼不問問我?”
嚴綏沒理他,溫聲對江緒道:“緒緒覺得該如何?”
江緒倒是迴頭看了眼,但嚴綏一開口,便乖乖地順著嚴綏的意思開始思考起來:“我不善卜筮,不好找到顧先生,若他們還在黃粱城中還可試上一試,可如今也不知他們是去了何處……或許可以試試尋人紙鶴?”
“尋人紙鶴需得一滴被尋者的血,”嚴綏的語速慢吞吞的,聽得人不由寧下心神,“若沒有血,生辰八字也可,若都沒有,恐怕得找個三五天。”
這麼想想的確是不太可行,江緒暗暗懊惱了片刻自己從前不聽課的惡劣行徑,又思索了片刻。
“那……還是試試能不能算出他的方位?”
“緒緒於卜算上素來不受天道眷顧,”嚴綏很輕地笑了聲,“若出了錯,尋不到顧沉另說,沈長風必定是出不了黃粱城的,緒緒不若再想想。”
身後的渺音一陣惡寒,在悶熱的夏夜中毫無形象地搓了搓胳膊:“我說,你這語氣……當在養童養媳啊?”
江緒被他這話震得張了張嘴,好一會才能找迴自己的聲音:“胡、胡說什麼!隻是我第一次經曆這種事,師兄想讓我試試罷了!”
嚴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覺得渺音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但他還是微沉著聲說了句:“前輩莫要妄言。”
“嗬,”渺音諷刺道,“這股道貌岸然的臭味,跟簡樓子一模一樣啊。”
江緒被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情形弄得莫名有些無所適從,他來迴轉了兩迴視線,發出聲猶豫的鼻音:“那前輩覺得,該用什麼法子?”
渺音心裏窩著的那點火氣這才散去了些,悻悻哼了聲,道:“除了卜算和尋人紙鶴,不還有種用得最多的借眼法麼?”
江緒反應了片刻這借眼法是什麼,忍不住覷了眼嚴綏。
“借眼法是從前的稱唿,”嚴綏沒迴頭都能猜到江緒想求救,“如今被成為問靈訣,是幾種法子裏最少用的,緒緒一時想不起也正常。”
江緒這才恍然大悟,這問靈訣他也用過幾迴,乃是借助天地間其他生靈的眼睛去尋人,往常程閻被自己父親和雅追著滿山頭跑時就會用這招來跑路,隻是後來這種事發生的少,他也就漸漸忘了這麼個法子。
畢竟問靈訣施展起來比另外兩種法子更加麻煩些,實在是沒多少人用。
但如今被身邊兩人這麼一提醒,江緒抵達醫館後迴憶了片刻,手上捏訣的速度漸漸由慢至快,沒過多久便在黃粱城外幾十裏地的地方尋到了神色凝重的顧沉,在他身後不遠處還分散了幾個穿著打扮一致的人,同樣神色凝重,正四處搜尋著什麼。
於是飛在天上圓滾滾的山雀翅膀一斂,啪嗒一下砸在了顧沉肩上。
“顧先生,”山雀嘴裏發出尖細的聲,“我是江緒,你可是在尋沈公子?”
顧沉臉上閃過絲訝異,他隱晦地打量了圈身邊的環境,將啾啾叫的山雀放在了手心中,這才尋了個僻靜地方壓低聲音開口:“長風迴去黃粱城了?”
他本以為按照沈長風的性格,絕不會迴到黃粱城這種極易尋找的地方,可現在想想,這簡直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絕佳藏匿地處。
隻是照理來說,他下的藥不應那麼快令沈長風醒過來的。
雖疑惑著,但顧沉還是歉然道:“我即刻迴去一趟,又勞煩你們了。”
手裏的山雀啾啾了兩聲,細細的嗓音裏透著為難:“你們這幾日恐怕無法離開黃粱城了,沈……”
話音戛然而止,顧沉沉默了瞬,盯著手中眼神呆滯亂撲騰啾啾叫的肥胖山雀,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迴黃粱城,”他迅速召迴了分散在周圍的侍從,“你們家大少爺出事了。”
……
醫館內,江緒愕然地睜開眼,額角一跳一跳地刺痛,他難受地擰著眉,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了自己額上。
“問靈訣消耗的是神思,”嚴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讚許之意,“第一次能用這麼久,實在厲害。”
江緒彎了彎眼,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見一邊的渺音輕柔笑了聲:“他厲害著呢,先是用的螞蟻,出了城又換做老鼠,最後才逮到一隻睡得正香的山雀,這不神思枯竭被迫中斷就怪了。”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熟稔,江緒愣了愣,莫名生出點心虛來。
好像從前也聽過差不多的話,嗯……應是哪迴也被簡樓子這般罵過。
嚴綏動作自然地捂住他的眼,緩和卻不容拒絕地道:“閉目凝神,日後切要記著神思不可過度消耗,對魂魄有損。”
江緒心裏一暖,乖乖嗯了聲,錯過了渺音麵上一閃而過的懷念和感慨。
還真是那麼多年都沒怎麼變,渺音暗自歎惋,當年宗裏的人也設想過江緒長大後是什麼樣的,如今看來還真是大差不差。
而且看他和這無極宗小子的膩歪勁,恐怕早便被馴化成家貓了。
渺音盯著張精致美人臉摸了摸下巴,輕輕嘖了聲。
不好打包帶走啊。
等到天色將亮,顧沉行色匆匆喘著氣叩開醫館的大門時,第一眼便朝著窗邊的搖椅望去,隻見幾人背對著自己圍在那處,低聲說著些什麼:
“……的確不太好,他恐怕不會如我們的願。”
“照我來說,何必救一個死人,直接去殺了魘鬼算了。”
“絕對不行!”
“他身上死氣太重,若真被吃了,對魘鬼來說是大補。”
顧沉終於忍不住發出點動靜,讓幾人注意到自己:“我可否冒昧問問,如今是什麼個情況?”
江緒率先往旁邊讓了點,露出躺在搖椅上不省人事的沈長風。
“是城中的那個精怪,”他盡力將話講得直白些,“應該說是魘鬼,我們方才討論了會,覺著它應是早便盯上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沈公子,這才會在今夜操縱著一直在昏睡的沈公子走迴黃粱城。”
也正是因為沈長風一直在昏睡,魘鬼才能輕易地替他織了夢,並且還因著沈長風身上的死氣太重,導致江緒壓根沒能發覺魘鬼打下的標記,直到方才細細探查了遭,才在充盈的死氣內找到了標記。
顧沉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曉了。
“我方才聽你們的意思,是長風不太好救?”
江緒沉吟道:“你應該也知道,沈公子他自己就不太想活著,所以如今陷在了魘鬼的夢中,的確……有些難。”
顧沉依舊是那副木木的神情,問他:“那可有能用的法子?”
江緒不由自主地側頭去看渺音,紅衣美人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倚在窗邊,見江緒同嚴綏沒說話,才懶懶嗯了聲。
“有啊,但很麻煩,若是不小心,我們都得死。”
顧沉沒有絲毫猶豫便正色道:“若幾位仙長不願,可教與在下,不必親自動手。”
渺音挑了挑眉,沒說話,一邊的嚴綏輕笑了聲,語氣讚許:“我沒看錯,的確是個赤誠之人。”
江緒反倒有些不解,照常理看來,人在涉及自己性命的事上總是猶豫且自私的,偏偏顧沉雖答得爽快,但眼神坦蕩氣勢清正,全然不似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他正如此想著,顧沉已經對著嚴綏同渺音深深一拜,認真道:“求仙長教我!”
“放心,”嚴綏側身避開他的禮,寬慰道,“我等並非你認為的那種修者,既然將你叫了來,自然是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嗯哼,”渺音玩著自己精心修剪過的指甲,不甚走心地附和著,“我說你定然不會為了個非親非故的人做到這種地步,可他們不信呢。”
“本來就沒你想得那麼壞,”江緒忍不住替顧沉說好話,“前輩這下總能說了吧?”
小沒良心的,有事相求就喊前輩。
渺音含著笑瞥了他眼,終於娓娓道來:“我有一法器,可進入魘鬼為他織的夢中, 不過是否真的能讓他醒來,就得看我們能不能讓他想活下來了。”
他說到這,像是又想起什麼:“啊,對了,跟你師兄方才說的一樣,他的魂魄是大補,魘鬼肯定不會願意放人,沒準魘鬼自己也在夢中蹲著,我們一進去就得對上他。”
簡而言之,便是此法極度危險,可顧沉依舊是麵不改色的,鄭重道:“還請仙長們帶上我,何時可以開始?”
渺音道:“自然隨時都可以,不過我覺著你還是先休息會,入夢極消耗神魂,可別還沒成功,你先魂飛魄散了。”
一旁的江緒看了眼嚴綏的神情,輕聲試探道:“先讓我確定一下,我們可是都要進去?”
嚴綏輕輕笑了聲,麵露幾分無奈:“放心,不攔著你。”
江緒本就是出來曆練的“m”“''f”“x”“y”%攉木各沃艸次,他自然不會阻攔這種機會,更何況有自己在,如何都不會讓江緒出事的。
再加上一個渺音……
嚴綏不動聲色地側過頭,跟渺音挑釁般的視線飛快一對。
還有這麼號了不得的人物在。
昔日的合歡宗大師兄,跟簡樓子並稱中州雙絕的天才。
也是江緒的——
小師叔。
歲遲
封閉小區三天三檢了,但今天掃測核酸碼的是180+腿長腰細戴無框眼鏡的大帥哥,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