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一點點在體內沉寂隱沒的虛弱感無比清晰地淹沒了江緒的軀體,他不受控製地在嚴綏懷中顫抖著,既怒且怕。
他不知道嚴綏想要做什麼,可靈識與本能一塊叫囂著危險,就好像……好像身下不是柔軟床榻和愛了兩輩子的人,而是隨時可能爆發的,殺傷力巨大的法訣。
為何我會如此覺得?
江緒略顯迷茫地往後仰了仰,嚴綏的吻落到空處,含著笑的眼輕輕一瞇,很微妙的神情。
“怕什麼,”他親昵地捏住江緒的下巴,“師兄又不會害你。”
話音剛落,屋內響起輕輕一聲嗡鳴,無數反複法印驟然亮起又飛快隱沒,將此地變為了不可進出的隱秘之所。
江緒也由此確定,今日之事的確是嚴綏一手謀劃的。
他近乎不可置信地跟嚴綏對視著,體內的禁製令他飛快地變得虛弱而昏沉,僅剩的理智隻夠維持住抗拒的姿態,偏頭試圖掙脫嚴綏的手指。
“你……”他不可控製地朝著嚴綏身上倒去,“究竟要做什麼?”
嚴綏堪稱俊美的麵容在眼前放大,江緒能感覺到他在用鼻尖曖昧地摩挲著自己頸間的肌膚,手腕上的觸感也漸漸滾燙起來。
他終於忍不住大力掙紮起來:“你瘋了?!如今是什麼情況,你怎麼敢——”
“緒緒如今連喚我一聲師兄都不肯了,”嚴綏低低地笑了聲,打斷他未盡的話語,“若非我快要死了,你是不是都不願來看我一眼?”
這哪裏像是快死的樣子!
江緒無力地踹了他一腳,罵道:“子霽君修為高深莫測,哪裏會死在區區一個魔尊手下,嚴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你叫他師兄?”
嚴綏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句,極輕地嗬笑了聲,猛地將他掀翻在床榻之上,混亂間隱約響起布帛撕裂之聲,江緒掙紮著要從他身下掙脫,卻聞見了濃重的血腥氣,他定了定神往嚴綏胸口看去,不出所料的,嚴綏胸口那處已是一片駭人的猩紅之色。
“嚴子霽!”
他不由放緩了掙紮的動作,卻被嚴綏趁機頂開雙腿,整個人都被牢牢地按在被褥之間,腰下的異樣感覺令他倏地皺起眉,低低唔了聲。
嚴綏居高臨下地跟他對視著,昏暗的光線遮擋了大半的神情,江緒隻能看清那雙黑黢黢的眼中盡是極端危險的情緒。
“緒緒總是想跑,”嚴綏溫和地,慢條斯理地述說著,“上迴跑到雲州,今次又跟著渺音去了明州,你不是說,要與師兄一直待在一塊麼?”
江緒卻莫名地心頭一陣鈍痛,忍著異樣的熟悉觸感冷聲道:“我是說過,可嚴綏,你騙了我。”
嚴綏卻像是沒聽到般,麵上浮出點飄忽的,奇怪的笑意,柔下嗓音低低呢喃:“程閻哪裏算是你的師兄,他是清宵峰的弟子,對你也隻能算是客氣,緒緒為何要叫他師兄?”
江緒氣急,在昏沉中哼笑了聲,反問他:“你說為什麼?我死的時候你看都沒看一眼,他與我不過同窗之誼,卻想著救我,嚴子霽,你哪裏配得上我這聲師兄。”
嚴綏的笑容微微一滯,手上力道驟然一重,如願以償地看見江緒驟然渙散了的瞳孔和不住顫抖的軀體,露出個極度焦渴的神情。
“緒緒在恨我。”
嚴綏平靜地道出了這個事實,淡淡的,甚至還能對江緒微笑:“因為覺得我害死了你,還是因為緒緒覺得我不愛你?”
江緒卻沒有立刻迴他,他仍舊陷在某種失神的、顫抖的狀態中,連嚴綏已經鬆開自己的手都沒發覺,大張著嘴發出瀕死的喘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嚴綏說了什麼。
可他卻沒有開口的機會,喉間將將溢出一絲氣音,便再次在嚴綏溫和的笑容中繃緊了身體,死死掐住嚴綏的手臂。
“——不!”江緒發出極破碎的一聲哭腔,語氣哀哀,“太快……”
耳邊盡是濡濕黏膩的水澤聲,嚴綏俯下身與他接吻,聽著他喉間溢出抗拒的唔唔聲,終於慢條斯理地抽出手。
“哭什麼?”
他輕柔地拭去江緒臉上的淚痕,又故意留下別的什麼晶亮的痕跡,低低笑道:“現在便哭,往後可怎麼過呢。”
江緒紅著眼,嘴唇微微翕動幾下,聲音微不可聞,可嚴綏卻迅速地瞇了瞇眼。
“我恨你,”江緒盯著頭頂的昏黑夜色,一遍遍地重複,“我恨你。”
恨他滿口謊言,將自己騙得團團轉。
恨他明明不愛,卻要與自己在一起。
更恨自己……連看著嚴綏的眼睛說恨都做不到。
一隻帶著濕漉水漬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嚴綏似乎是很平靜的神情,輕輕道:“緒緒想恨便恨吧,總歸師兄會一直愛你。”
江緒如何想已經不重要了,這世間即將發生大事,他無法確定再讓江緒待在外頭會發生什麼意外。
什麼都比不過江緒的命。
他俯下身,再度把江緒帶入了尖銳到神魂都一片空白的情*中,江緒無可抗拒地緊緊抓著他,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處,就像是在雲州的夏日那般。
失神間,江緒顫顫巍巍地,哭吟著喚他:“師兄……”
下一瞬,嚴綏抽出手指,掐著江緒的腰將他拖起來按在了牆上。
“緒緒,我的緒緒,”他胡亂著吻著那些濕漉漉的潮熱肌膚,“隻能是我的,嗯?你乖乖聽話,師兄會把所有要害你的人都殺了。”
江緒心頭微微一顫,終於抓獲了殘存的一絲清明,但又飛快地在侵入中渙散了瞳孔,好半天才能哽咽著掐住嚴綏的肩頭,斷斷續續道:“不要叫……緒緒……”
“你到底在叫緒緒,還是在叫絮絮?”
嚴綏的迴應是愈發激烈的撻伐,江緒能感覺到他是在笑,心中愈發酸澀悶痛,眼淚更是止不住地簌簌往下落。
他自懂事後,所有的淚和痛盡數獻給了嚴綏。
嚴綏低頭親吻他的頸側,聲音裏帶著喘,在江緒敏感的掙紮中愈發興奮。
“隻有一個緒緒,”他含住紅透的耳垂廝磨,“不管她同你說了什麼都不要信,聽話,嗯?”
江緒卻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隻能徒勞地往後仰去,近乎絕望地大喘著氣,最後發出聲尖銳的,無聲的哭吟。
騙人。
他在閉眼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沉重而痛苦。
又是騙人的。
什麼隻有一個緒緒,嚴綏就是在避而不談這件事!
模糊間江緒感覺到胸口上微弱一痛,似是被什麼刺破了肌膚,可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便再度被嚴綏拖進了更加洶湧的情*中。
……
程閻守在門口,困意一點點湧上來,不由重重甩了下腦袋。
“奇怪,”他朝院中望了眼,“取道劍氣需要這麼久?兩個時辰都沒好?”
他才說完,腦中倏地閃過道靈光,嘴邊露出個曖昧了然的笑,嘀咕道:“雅說的果然不錯,江師弟心軟,看著大師兄的那身傷定然心疼得緊。”
不枉他特地繞開城內值守將人帶了進來。
正如此想著,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敞開,程閻迴過頭,瞧見嚴綏披了件外衫,神色淡淡地望向自己身後將明的天色。
程閻不明所以地問他:“江師弟呢?”
這看起來,不像是有好情況啊。
“走了,”嚴綏抱著手靠在門邊,語氣淡淡,“你將他帶進來的?”
“除了我還能有誰。”
程閻嘀咕了句,又問道:“你就這麼讓他走了?魔修那邊的情況是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出點什麼事,發瘋的又是你。”
他一連串地說完,又嘶了聲:“不對啊,江師弟能認得出城的路?”
“應當是不認得的,”嚴綏垂下眼,語氣略顯自嘲,“如今我們這邊也好不到哪去,合歡宗的那個起碼能護著他,還能安全些。”
“也對,”程閻讚同地點點頭,“那你先在這歇著,我去尋一尋他,萬一被發現了可得有麻煩。”
嚴綏目送著他火急火燎的身影消失,這才轉身迴到屋內,滿室的禁製再次生效,他輕鬆地用靈力化解了傷口內的劍氣,輕輕拂過江緒緊蹙的眉。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他低聲呢喃著,語氣溫柔低沉,“那不若便這樣吧,恨我也無所謂,總歸我們是要在一塊一輩子的。”
那日嚴綏重傷後的確有昏迷過一段時日,也因此重新借由自己與天道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感應到了些什麼——若換做上輩子,說不準能把將要發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可如今他已不再是天道之子,甚至為了江緒,嚴綏已將自己擺在了天道的對立麵,能感應到危險已是萬幸了。
也正是如此,他不想再用旁的慢吞吞的法子令江緒迴到自己身邊,更何況……
嚴綏低低悶哼了聲,識海忽地一片紊亂,他死死抓著床柱,眼中盡是猩紅,連氣息都不穩到了極點,若換做阿蠻在此,必然能看出他這是快要入魔的征兆。
可他最終還是漸漸平靜下來,克製地碰了碰江緒柔軟溫熱的唇,沉沉吐了口氣。
靈力的大量流失令他再難壓抑住一些從上輩子帶來的傷,也再也無法完全克製住心中的陰暗念頭。
床上的江緒輕輕唔了聲,一隻布滿曖昧痕跡的腿自被褥中探了出來,嚴綏唿吸微重,終於找迴了絲理智。
至少如今的江緒還好好活著。
況且,恨也好愛也好,隻要自己能被江緒永遠記著,都是好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重新躺下將江緒摟進懷裏,微燙的唿吸和平穩的心跳從那具柔軟的身軀上傳來,嚴綏靜靜端詳了他許久,最後克製地在江緒唇角落下一個吻,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他終於能閉眼陷入近些日子來的第一場睡眠。
歲遲
努力完結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