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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斯塔爾眨了眨眼睛。


    他的肌肉酸痛,視野沉浸在全然的黑暗之中;他在洗得發白的纖薄床單上緩慢地掙紮了一下,嘴唇之間發出了一聲小小的痛哼。然後他發現,他的手被結結實實地綁在背後,腳踝也是被綁著的。


    好的,顯然“被一個陌生人用電擊器電暈然後被關在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鬼地方”甚至不是一般黑幫律師會經曆的劇情,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環顧著四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而他側躺著,目光越過床沿,能看見一片地板——嚴格來說,相當骯髒: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就也罷了,地麵上還散落著抖落下來的煙灰和被撚滅的煙頭。


    他顯然正身處於一間十分破舊的臥室裏,躺在彈簧都快塌了墊子上。而房間的盡頭,因為破舊而軟踏踏的扶手椅裏麵,坐著他今天早上看見的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正緊張不安地注視著他的方向,放在腿上的一隻手上潦草地包紮著繃帶,鮮血從繃帶下麵溢出來,那顯然是他的傑作。


    “午安,你終於醒了!”那個年輕人注意到他醒了,猛然從椅子上彈起來,三步兩步竄到他麵前,一條腿壓在了床墊上,床墊沉下去的時候發出不妙的嘎吱的一聲。那張年輕的、因為不見日光而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好長時間都沒醒,我好擔心你!赫斯塔爾……這是你的名字吧?”


    那是因為你用電擊器捅了我。赫斯塔爾腹誹道。


    “你就是昨天在跟蹤我的那個人?”赫斯塔爾把自己靠在牆上,忽略了對方那個無用的問題。他艱難地用被緊緊綁在一起的腳踝作為支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殺手強尼’?”


    也不怪赫斯塔爾能猜到,他畢竟也是看新聞的:專門在無人處綁架金發男性的連環殺手,這已經在五大湖地區鬧得沸沸揚揚了。


    而這位連環殺手不但綁架了他,顯然還在此之前把他好好調查了一番,這也並不奇怪,隻要搜索他們律師事務所的名字,穀歌上立馬就能彈出他的照片。


    “你能記得我的名字,我真的好開心。請叫我艾略特,拜托。”年輕人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迴答,他整個人撲上去,用手環在了赫斯塔爾的肩膀上,嘴唇毛毛躁躁地親他的臉。“那,既然我們已經互相了解了,你也知道我們會做什麼,是吧?”


    赫斯塔爾極力克製著往後畏縮一下的衝動,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低得如同輕柔的吐息:“怎麼,你打算強奸我了嗎?”


    中午的陽光相當強烈,在下雨之後,天氣這麼晴朗也算是意料之中。但是顯然,wlpd的警探們的心情沒有因為一碧如洗的藍天就變好多少。


    阿爾巴利諾從勘查車上下來,身後跟著貝特斯和奧爾加。在前方不遠處,停著至少三輛警車。而拉瓦薩·麥卡德和哈代警官就站在這些警車圍起來的空地中央:路中間停著一輛要多顯眼有多顯眼的勞斯萊斯魅影。


    “哦天啊。”貝特斯真心誠意地說,他們在來的路上已經聽到事情的一部分前因後果了,但是顯然真的讓他們親眼看到,這件事情還是很難以接受。


    “說實話,最近發生在赫斯塔爾身上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我強烈建議真的給他申請一個證人保護計劃。”奧爾加低聲抱怨道。


    他們一路走到孤零零地停在緊急停車道上的那輛勞斯萊斯後麵,腳步焦急地敲打著地麵,哈代看向他們,眉心被擠壓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發生了什麼?”阿爾巴利諾輕聲問。


    “有輛車在路上被紮爆了胎,不得不停下來,”哈代說道,他舉起手、把手裏的證據袋展示給大家:那裏麵躺著一個類似於鐵蒺藜的金屬物,每一個尖刺都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因為路麵上被人撒了這東西。然後,那個倒黴的車主發現一輛勞斯萊斯被遺棄在路邊,車門邊上還有些血跡,他自然就立刻報警了。”


    “我想看看血跡。”阿爾巴利諾說道。


    哈代點點頭,帶著他們繞過車尾。汽車靠近路中央的那一側地麵上有不少血跡,有一些聚成了小小的一灘,另外一些則是淩亂地滴落在地上,還有些被蹭開了,在地上拖出觸目驚心的一條長線。


    “這次的受害者還是很幸運的。”麥卡德沉穩地評價道,“這輛車的車鑰匙都沒拔,要是第一個發現這輛車的人沒有選擇報警、而是選擇把車開走了的話,我們不知道過多久才迴發現他已經失蹤了。”


    哈代頭疼地點點頭,繼續說道:“dna已經送檢了,結果還沒出來,我希望不是阿瑪萊特先生的血——托馬斯·諾曼遇害的時候我們出於保險起見采過他的血樣,應該很快就能比對出結果。”


    而貝特斯已經在那些血跡邊上小心翼翼地蹲下了,他的手指輕輕地擦過血泊逐漸幹涸的邊緣,說道:“雖然進行血跡形態分析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得通過很多嚴謹的步驟才能得出結果,但是無論如何……我想這裏發生了打鬥。”


    所有人都看著他。


    倒是阿爾巴利諾先開口了,他顯然在剛才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出血量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其實也不算少,這估計不是打斷一個人的鼻子能留下的血泊——他們其中有一個人拿著利器。”


    “地上的血滴非常淩亂,不是重要血管受傷之後的噴濺狀血跡;或許那個人本身受傷不嚴重,這些是血滴是在他快速移動過程中被甩出去的。”貝特斯接上話頭,他著重指出了地上幾處血滴,雖然別人完全沒有看出什麼不同,“還有這些擦蹭的痕跡,血落在地上之後有人從上麵翻滾了過去,衣物吸收了血,然後又被再次擦在路麵上——你們看這裏被血印下了一個布料纖維的紋路。”


    “赫斯塔爾肯定奮力抵抗過,”奧爾加指出,她輕飄飄地、憂慮地哼了一聲,“這像是他會做的那種事情。”


    “是的,畢竟阿瑪萊特先生是個很勇敢的人,從馬丁·瓊斯製造的那起綁架案中我們也可以看出來了。”貝特斯點點頭,讚同道。“無論如何,最後兇手肯定是製服了阿瑪萊特先生。地麵太硬了,我看不可能有什麼有提取價值的痕跡。不過出於保險起見,我還會讓人去檢查那輛車,雖然我不覺得兇手會在那上麵留下指紋。”


    他站了起來,迴到其他csi那邊去了。而阿爾巴利諾還凝視著地上的血跡,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可能是電擊槍之類的東西,‘殺手強尼’之前的好幾個受害人皮膚上都有電擊留下的灼傷痕跡。”


    哈代也看著那個方向,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慢慢地皺起眉頭來,問:“兇手既然打算用電擊槍撂倒赫斯塔爾,那麼不太可能是兇手用刀之類的利器刺傷了他吧?——先用刀然後再換上電擊槍?會有人那麼做嗎?”


    “這麼說,血有可能是受傷的兇手留下的?受害者反抗過程中弄傷了‘殺手強尼’?”麥卡德忽然出聲道,他銳利地掃視著其他幾個人,“你們熟識的那個受害者是隨身攜帶利器的類型嗎?”


    “這裏是維斯特蘭市,麥卡德。”奧爾加哼了一聲,跟拉瓦薩·麥卡德對上的時候,她總是這樣敵意滿滿,“這裏到處都是為了保證自身安全帶武器防身的人,我很確定我邊上這位首席法醫官的漂亮大衣下麵有一對腋下槍套。”


    阿爾巴利諾對著麥卡德露出了一個純良的笑容。


    “好的。總之希望我們能從這些血泊裏檢驗出屬於兇手的dna,那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麥卡德強硬地說道,“我想這裏沒有什麼其他值得記錄的內容了——哈代警官,請您繼續和您的警員走訪目擊者和受害人的朋友,或許阿瑪萊特先生身邊的人能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被強尼盯上的。”


    哈代點點頭,迅速向身邊的一個警員低聲安排了什麼。


    “施萬德納應該很快能從csi的罪證實驗室裏給我們帶來關於痕跡檢驗部分的最新進展,我們會據此複原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卡德繼續說,然後他征詢地看向阿爾巴利諾:“巴克斯醫生,我從匡提科帶來了這一係列連環殺人案中其他死者的屍檢報告,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幫我們看看那些報告,或許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十分樂意。”阿爾巴利諾笑瞇瞇地迴答。


    “——莫洛澤。”最後,麥卡德這樣說,語氣聽上去有些不確定。


    “不行。”奧爾加頭也不抬地迴答,她低頭盯著地麵,好像地上爬過的螞蟻是她的靈感之源一般。


    一個尷尬的停頓,然後麥卡德的聲音放輕了一點:“你是wlpd的顧問,我們需要你;你自己也清楚你曾經是我們中間最棒的……更不要說,赫斯塔爾·阿瑪萊特是你的朋友,對嗎?”


    “他們在我眼前如玻璃一般剔透,麥卡德。”奧爾加皺起眉頭來,這樣迴答道,“所以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能不會喜歡這個案子以及之後接連發生的一切事情——你從來不喜歡瘋子,對嗎?我想維斯特蘭市不適合你。”


    “我們需要破了這個案子。”麥卡德緊繃著臉迴答,他向奧爾加點了點頭,然後大步向著勘查車的方向走去了。


    依然有穿著藍色防護服的csi在工作著,貝特斯站在他們的中間,緊皺著眉頭;阿爾巴利諾和奧爾加站在忙碌的人群之中,看上去像是屹立在藍色湍急河流之間的礁石。阿爾巴利諾掃視過忙忙碌碌的人群,然後問奧爾加:“實際上你不會真對案子偵破的進度不管不顧,你會跟我們迴警局,對嗎?”


    “我猜我不能因為討厭麥卡德就不參與這個案子,對吧?況且這事情又涉及到赫斯塔爾。”奧爾加聳了聳肩,聲音聽上去近乎像是歎息。


    阿爾巴利諾笑了起來:“我猜這跟赫斯塔爾本身也沒有關係——對你而言,你更沒法錯過的是探尋真相的機會。”


    “‘真相很少純粹,也絕不簡單’。”奧爾加迴答,“你對此一清二楚,對吧,阿爾?”


    “——王爾德。”阿爾巴利諾笑瞇瞇地迴答,那個表情正如麵具一般妥帖地凝固在他的臉上。


    “走吧。”奧爾加終於露出了她一天之內的第一個笑容,“既然如此,我們得加快速度了:鑒於那個連環殺人狂奇特的強迫癥,隻要再下一場雨,赫斯塔爾就隨時可能遇害。”


    赫斯塔爾的手因為被綁在身後太久而逐漸感到麻木了,不過他也沒指望自己的境況變得更好:讓一個連環殺手第一天就信任你到可以給你的手鬆綁顯然不大可能。而“殺手強尼”——此人堅持讓赫斯塔爾稱他為“艾略特”——顯然,很享受照顧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的感覺。


    這個年輕人眼裏有種熱烈的、溫柔的神色:一般人會稱之為愛情,而赫斯塔爾寧可稱其為瘋狂。艾略特現在坐在從床邊,手裏拿著一個蠢兮兮的中餐外賣紙盒,聲音歡快而輕柔地說:“吃飯了。”


    ——看著對方手裏拿的那把勺子,赫斯塔爾就知道這人打算喂他。


    赫斯塔爾所知的關於“殺手強尼”的一切都是從報紙上了解的,顯然,在維斯特蘭鋼琴師和禮拜日園丁不作案的時候,本地媒體對這個在附近幾個州頻繁作案的殺手興趣很足。


    從報紙上可以得知,這個殺手並不會刻意折磨他的受害人,也不會虐待、毆打或者讓他們忍饑挨餓,當然,前提是如果願意把性侵犯從“虐待”的範疇裏刨除出去的話。


    據此,赫斯塔爾對這個殺人狂有了種隱約的認知,現在對方的樣子更證實了他的猜想。


    他不知道自己得在這個地方被關多久,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搞絕食那一套比較好;他從艾略特手裏接受了那一勺食物,慢慢咀嚼著油膩的米粒,對方因他的順從而喜笑顏開地看著他。


    在這一刻,赫斯塔爾分神想:如果這樣的人不幸被捕入獄,而他又是對方的辯護律師的話,他一定會用精神疾病作為辯護手段。


    沒錯,那很容易看出來。赫斯塔爾和艾略特相處了不到四個小時,就確定了對方是個實實在在的精神病患者,或許是妄想癥之類——殺手強尼是和禮拜日園丁完全不同的連環殺手,阿爾巴利諾·巴克斯或許確實是個心理變態,也很值得懷疑他到底能不能跟他人共情、甚至能否把自己和其他人類看做同類,但至少他完美的掌握著融入人群的技巧。


    ——而眼前這個人顯然沒法良好地融入人類社會。


    看看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吧:布滿灰塵的公寓,完全像是那種對生活失去動力的人會給自己選擇的住所;坐在他對麵喂食他的年輕人雖然麵貌英俊,但是顯然不怎麼注意外表,赫斯塔爾也記得他開的那輛福特轎車也是灰撲撲的。


    之前赫斯塔爾就注意到艾略特的頭發很長,除了在腦後紮起馬尾之外,額前也有許多碎發,現在全都用夾子夾在頭頂了。但是赫斯塔爾相信,在這個人和他人打交道的時候,這些頭發可能是放下來的。


    他可以在內心輕易勾勒出那樣一個形象:這個人穿著不引人注目的衣服,頭發放下,用以遮擋麵孔、阻隔他人打量的目光。他或許在生活中盡量避免與他人目光接觸,孤僻、古怪、遊蕩在人群的邊緣,但是現在卻把額前的頭發全都夾好了。


    因為他想讓赫斯塔爾看他的臉。


    真有趣,赫斯塔爾的心底某處依然在冷笑,這個連環殺手竟然在尋求與他的受害人之間的感情交流。


    這樣很多事就得到了解釋:為什麼殺手強尼除了剝奪他的受害人的自由之外盡力照料他們、直到他最後因為什麼原因不得不把他們殺掉。艾略特遵照一定的規則甄選他的受害人,金發,英俊,年齡比他略大,那是出於他的喜愛嗎?


    赫斯塔爾吞下那些米粒,他沒什麼胃口,但是顯然艾略特在他吃掉足夠的食物之前不打算停下。赫斯塔爾一半是為了躲避即將伸過來的勺子,一半是為了證實他的猜想,於是開口問道:“你也喂食之前在你身邊的那些人嗎,艾略特?”


    他含混掉了“被你綁架”這種措辭方式,他想,說不定艾略特根本不認為那些人是被他綁架的。甚至,他根本不認為自己幾乎把他們的頭割下來的行為是在殺死他們。一個精神病患者心裏想什麼的可能性都有。


    艾略特低低地、喜悅地笑了一聲,顯然很喜歡這個話題:“你在吃醋嗎?”


    是了,在這個連環殺手眼裏,他們顯然理應陷入熱戀。或許,那些受害者正是他按照自己的標準所選擇的“戀人”;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都被殺了,也許是就算艾略特瘋到了這種程度,最後也意識到那些可憐的家夥隻一心想從他身邊逃離。


    “我不能嗎?”赫斯塔爾麵不改色地反問,他給那些黑幫成員做辯護的時候說出過許多比這違心多了的混賬話,這根本沒什麼,“畢竟,現在我無處可去了。我不應該在意這種問題嗎?”


    “噢!”艾略特小聲說道,他手忙腳亂地把快餐盒子放在邊上的折疊桌上,然後迅速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赫斯塔爾的肩膀。


    那幹裂的嘴唇充滿熱情地落在他的下頷和脖子上,帶來一陣令人不喜的觸感。赫斯塔爾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現在最不該做的就是激怒對方,看看對方把那些受害者的頸部割成什麼樣子吧。他慢慢地、慢慢地向後仰頭,坦露咽喉,精心計算出表現順服的角度——


    <i>“來吧,我親愛的孩子。”那個男人說,他頭發沉浸在玻璃花窗一片模糊神聖的光芒之中,“我親愛的孩子,我正在洗清你的罪孽。”</i>


    赫斯塔爾的喉嚨裏哽著毒辣的詞句和作嘔的欲望,但是兩者最終都沒有一絲泄露出來。艾略特埋首他的頸肩,輕柔地咬著一小片皮膚,把那裏舔得濕漉漉的。


    他狂熱地要求道:“再說一遍。”


    “哪一句?”赫斯塔爾問,然後他頓悟了,“哦。”


    他在心底某處冷笑,因為自己正中紅心感覺到了冷酷的喜悅。他開口的時候把聲音壓得低之又低,就好像沒注意到對方下身精神起來的器官和逐漸粗重的喘息。


    某種意義上,赫斯塔爾知道必然會發生什麼,畢竟對方確實也是個強奸犯;不過他也拿到了那把鑰匙:也就是那把用於保命和摧毀對方的鑰匙。


    奪取一個人的性命是多麼容易啊。


    赫斯塔爾順從地重複道:“現在我無處可去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又加重了籌碼,說:“顯然,我隻有你了,艾略特。”


    這年輕人在他頸窩之間噴出聲狂喜的哽咽,赫斯塔爾能聽見對方手忙腳亂帶來的布料磨蹭聲、還有拉鏈被拉開的聲音,這事早晚要發生,他無心也無力阻止。


    那年輕人緊緊地摟著他胡亂頂弄胯部,把濕淋淋的前列腺液蹭在他的腿上,嘴唇擦過他的嘴角。一個人緊挨在他身上對著他——違背他意願地——手淫隻會給他帶來一種熟悉的反胃感覺,在這種時候他寧可把思緒沉向別處。他想,這可悲的妄想癥患者,顯然入眼之處皆是微妙的暗示;對這種人而言,一定深信著他選中的那些金發獵物正深深地與他相愛。


    這樣的故事結局往往會非常悲慘。


    “你這樣說我好高興。”艾略特在他的耳邊說,吐息灼熱,聲音破碎,他的手指之間擠出黏膩的水聲,“就這樣留在這裏,讓我照顧你——”


    赫斯塔爾稍微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艾略特對他的受害人的情感不僅僅是“愛”,他愛的方式是很怪異的。當赫斯塔爾對他說“我隻有你了”的時候,艾略特顯得異常興奮;對方對他從自己手裏吃食物的行為顯得過分開心,那並不是為了讓他的俘虜活下去的必要舉措,他分明享受整個過程;他說,“讓我照顧你”,是吧?


    這可不是什麼平等的愛情關係,就算是對深信不疑跟陌生人陷入熱戀的妄想癥患者也是如此。


    ——顯然,殺手強尼非常享受將他的受害者置於弱勢地位、並且親手照料他們的感覺。


    而艾略特在他耳邊發出一聲顫抖的呻吟,射在了他的腿上。


    這是寂靜的一秒,這年輕人的手指顫抖著在他的西褲上抹開那些黏糊糊的液體,似乎想要讓它們覆蓋的範圍更大,就如同赫菲斯托斯徒勞地追求雅典娜。


    他的手指富有占有欲地在赫斯塔爾的腿上打旋,把那些液體揉進布料裏,直到他的囚徒能感覺到濕淋淋的布料緊貼著皮膚,而赫斯塔爾的思緒卻已經飄向了遠方。


    ——當阿爾巴利諾去和他吃晚飯的時候,對他說:“當追求美的享樂時,不理性的欲望戰勝了引發正當行為的判斷……它就是被稱為愛的強烈熱情。”


    它就是被稱為愛的強烈熱情。


    柏拉圖的《斐德若篇》,當然了。但是阿爾巴利諾為什麼要忽然引用那句話呢?他其實不認為阿爾巴利諾真的把他們之間的這種複雜關係定義為“愛”,況且阿爾巴利諾也不會沒有自知之明到在承認自己的心理缺陷的同時去談論“愛”——他們都知道那毫無意義。


    更況且,《斐德若篇》中談論的愛是古希臘長者與少年之間的愛情,這種關係顯然與現代人們對愛的定義天差地別。除非那是一句暗示,對阿爾巴利諾心知肚明會發生而赫斯塔爾本人尚不知情的事情的暗示。


    柏拉圖在《斐德若篇》裏論述:愛人者喜歡比自己弱的人。


    所有這些被愛人心靈上的種種缺點一定會成為愛人者的歡愉泉源;假如這些不是早已經是內在的特性,他也會加以培育,因為若是不如此,就等於是剝奪了他自己當下的樂趣。


    殺手強尼非常、非常享受照顧自己的受害人的感覺。他喜歡對方被無能為力地綁在那裏隻能任他擺布;喜歡對方從他手上攝取食物;喜歡對方什麼地方都不能去,隻能等他歸來。


    艾略特在他耳邊喃喃地告白道:“我好愛你。”


    赫斯塔爾皺起眉頭來,艾略特當然沒看見冰冷的情緒在他眼裏逐漸堆積,那是來自於維斯特蘭鋼琴師的嗜血殺意。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阿爾巴利諾·巴克斯在整件事裏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注:


    [1] 真相很少純粹,也絕不簡單。


    ——王爾德《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2]赫菲斯托斯曾經試圖追求處女神雅典娜,並且把精液滴在了雅典娜的腿上。憤怒的雅典娜用羊毛擦掉了精液,把它丟到地上,便使地母神蓋亞生下艾力克托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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