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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用自:<u>維斯特蘭刑事秘聞網</u>


    發布時間:2017-06-24


    事情在往我預料不到的地方發展——事情在往很多人預料不到的地方發展——在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的審前聽證會開始之前,我們都以為他要進行辯訴交易,即承認兩起有預謀的殺人案,以認罪換取逃離死刑的機會。


    但是他並沒有那樣做,盡管wlpd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但是在阿瑪萊特被羈押的期間還是有些小道消息流傳出來。這些消息指出,阿瑪萊特並不配合審訊,沒有承認和斯特萊德的謀殺案相關的任何事情,也未曾承認拋屍巴克斯醫生的屍體的地點。於是我們又都以為他要做無罪辯護:也就是既不承認他對斯特萊德的傷害屬於一級謀殺,也不承認他殺了阿爾巴利諾·巴克斯。


    其實後一項很有操作的餘地,wlpd的新聞發布會上警方承認,他們並沒有找到屍體,也沒有找到兇器,僅僅是在阿瑪萊特家中發現了大量血跡。我猜,說阿瑪萊特是個無辜的人比說斯特萊德是個無辜的人要容易多了——而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甚至可以為斯特萊德脫罪。


    但是,阿瑪萊特也沒有這樣做。


    檢察官辦公室以對斯特萊德的一級謀殺,對阿爾巴利諾·巴克斯的二級謀殺和誤殺罪名起訴赫斯塔爾。顯然,他們對這項二級謀殺罪名能否成立也抱有懷疑,所以選擇以一項誤殺罪名作為二級謀殺萬一不成立的後手。


    檢察官方麵的這一係列選擇很符合前期各大媒體的推測,在庭上宣讀證詞的時候,旁聽的聽眾們並沒有什麼波瀾,直到阿瑪萊特做出自己的抗辯。


    我認為那極富戲劇性,因為每個人的猜測都有一部分對了,但是每個人的猜測也都沒有全對:阿瑪萊特的抗辯思路是,他承認自己殺死了巴克斯醫生,但是認為這種行為屬於過失殺人;以及,他不承認對斯特萊德實施一級謀殺的指控。


    這個抗辯思路的每一點都令人無法理解:阿瑪萊特究竟為什麼要承認自己過失殺人?警方找不到他殺人的兇器,找不到屍體,他一口咬定毫不知情,案子可能都能以證據不足結案,那他為什麼一定要承認是自己殺了巴克斯醫生?


    再者,就算是他要承認這一點,又為什麼不在起訴前做抗辯交易?這樣他根本不用為了巴克斯醫生相關的罪名在法庭上走一遭。他的表現太奇怪了,奇怪得像本來打算承認有罪,結果卻在法庭上突發奇想地開始做無罪辯護一樣。


    以及我無法想象,他究竟準備如何為謀殺斯特萊德的行為抗辯,他確實有準備地拿著一把槍進入了受害者居住的旅館,還非常有條理地用電擊器撂倒了門口的警衛——這種行為從任何角度看都是無可辯駁的一級謀殺未遂,而且由於當時斯特萊德正在受fbi保護,這種行為簡直是非常惡劣。


    等到阿瑪萊特陳述完自己的抗辯之後,整個旁聽席都沸騰了起來,法官不得不敲了兩次法槌,才令眾人得以保持肅靜。


    等到阿瑪萊特被警方帶離庭審現場的時候,每個新聞工作者都在瘋狂地往前擠,想要從這位無法揣摩的嫌疑人嘴裏撬出一兩句有用的話,但是他們被警方無情地隔開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阿瑪萊特忽然看向旁聽席中的某個位置——剛剛從深度昏迷中蘇醒不久的奧爾加·莫洛澤教授就坐在那裏,說真的,這位女士能出現在法庭裏,也令我感覺到非常吃驚。


    阿瑪萊特明顯有話要說,於是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等著他開口。我看見法警們有些粗暴地推搡著他的肩膀,想讓他快點離開法庭,而阿瑪萊特微微提高了聲音,說了一句我無法理解的話——


    “九。”他對奧爾加·莫洛澤說道,“現在是九。”


    我聽說這兩個人是舊友,這或許是他們之間的什麼暗語吧,於是莫洛澤女士向著他露出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


    “感謝你願意為那個‘一’做出努力。”她如此迴答。


    這就是赫斯塔爾·阿瑪萊特最後一次在公眾麵前露麵的場景,然後他就被關押至新塔克爾聯邦監獄,等待即將來臨的審判。


    審判定在下周三——也就是28日,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將會知道阿瑪萊特到底打算如何進行他的抗辯、他又能不能從一級謀殺的指控中逃脫。我相信這是個十分諷刺的例子,我們人人都知道斯特萊德罪有應得,但是他現在正僥幸活命(有消息稱,他已經脫離的生命危險,從加護病房轉移到單人病房,雖然醫院方麵沒有透露他的腦損傷程度,但是他無疑撿迴了一命),而殺死這樣的惡魔的兇手卻有可能上電椅。


    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真的是維斯特蘭鋼琴師嗎?假使阿瑪萊特真的被定罪,可能難逃死刑。那樣,這個真相可能同樣被深埋於六尺之下,最終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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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晚上,時間已經臨近十點,安德森神父依然坐在懺悔室一邊的隔間裏。很快,他今天的工作就要結束了,這個時候教堂裏已經沒有什麼禱告的人,水晶燈的燈光寂靜地亮著,給整個教堂中廳蒙上了一層細紗似的光亮。


    安德森神父已經不年輕了,在懺悔室裏做一兩個小時就足以令他腰酸背痛,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隔著一層網格狀的木欄,懺悔室另外一側的門打開了,有個栗子色頭發的男人拉開門坐了進來。於是神父隻能於心中壓下一聲歎息,微微地挺直了背。


    “神父,我有罪。”對方以這樣中規中矩的開頭開始了這段懺悔。


    於是神父問道:“我的孩子,你犯了什麼罪呢?”


    隔著那層木質的隔欄,借著那點幽微的光芒,神父看見這個男人輕輕地挑了一下嘴角,仿若是一個笑容——他開口的時候沒有說那種懺悔者常見的理由,什麼“我很多天沒有來祈禱了”,什麼“我不夠關係我的家人”、“我對我的妻子不忠”,對於這些懺悔,安德森神父簡直能在睡夢中都順暢地給出自己的建議。


    正相反,這個人開口的時候空泛而跑題,他說:“我相信這種罪孽被稱之為‘暴怒’——神父,您應該很熟悉聖經中夏甲的故事吧?”


    安德森神父對這個對話發展的方向感覺到一頭霧水,他遲緩地應道:“……是的?”


    “亞伯拉罕把夏甲和她的兒子趕走,隻給了他們一些水和幹糧,”對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的平緩,那是種很適合講故事的腔調,“他們在別是巴的曠野中迷路,水袋裏的水全都喝完了,以實瑪利因為幹渴陷入昏迷。在這個時候,上帝的威能使夏甲的眼睛明亮,令她發現了曠野中的一口井,夏甲就用這井裏的水救活了以實瑪利。”


    對方稍微頓了一頓,安德森神父沒說話,以他對這些來告解的人的了解,這段莫名其妙的話後麵肯定還有後話,而那才是這個人的重點。


    “假設這個世界上有神的話,那麼祂指引我發現了一口井。”告解的人繼續說道,就好像敘述一個平平淡淡的事實,“就好像童話裏的不老泉,你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稱之為神跡的東西。”


    安德森神父的嘴唇無聲地張合了一下,畢竟,在一個天主教教堂裏說出“假設這個世界上有神”這種話還是過於沒禮貌了。


    但是顯然他的好涵養帶來的沉默並沒有為這段對話帶來轉機,對方繼續說道:“但是既然世界上並沒有神,我就猜想是這一切隻能歸功於我自己的努力吧。”


    安德森神父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先生——”


    說真的,這個人不是個基督徒?那他出現在這裏到底是要幹什麼?難道說他是那種閑著沒事幹來找一個老神父的樂子的路邊混混嗎?


    “不幸的是,有人染指了我的泉水。”對方繼續說道,他臉上的笑容似乎仍未消逝,但是聲音卻冷硬了起來,“我不否認我為此感到憤怒,雖然哪怕是一年前,我可能都沒法相信自己會處於這樣的境地。您大概不能理解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摧毀了你的巴別塔,在別人眼裏這可能是不值一提,但是對為此付出了心血的你卻並非如此。你期望他愈發接近天國,但是別人的目的卻隻是讓他被摧毀在塵埃之中——”


    他緩慢地吸進一口氣,不知為何,安德森神父感覺到自己的心隨著這一聲唿吸而收緊了。


    “所以,”他好脾氣地問道,“您為什麼要玷汙我的泉水呢,安德森神父?”


    安德森神父整個人聽完這段話都非常、非常的想報警,他不知道坐在對麵這個人是說真的、還是僅僅是個醉鬼、或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但是無論如何,這似乎都要交給警察處理比較好,他敢肯定,對方絕對不懷好意。


    他第一次因為不跟那些年輕人一樣隨身帶智能手機而後悔起來,但是那個懺悔者這個時候正盯著他看,就算是光線幽暗,他依然注意到對方有一雙鬼火般燃燒著的綠色眼睛。


    所以他隻能幹澀地吞咽了一下,說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或者讓我們不要繼續用比喻說話,我聽有人說那是你們的神的處事方式。”這個懺悔者如是說道,“讓我們來談點你記得名字的東西——您還記得威廉姆嗎?當年在白橡鎮唱詩班的那個小孩?”


    安德森神父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股冷氣沿著他的脊柱緩慢地爬升上來,他想也沒想,一口否決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對方似乎在這件事上很有耐心跟他解釋:“當年您在聖安東尼教堂做本堂神父的時候,有其他神父和教友借用職權之便,猥褻教堂唱詩班的孩子,您對這個事實心知肚明,不是嗎?有那麼多孩子後來懼怕去教堂,特別驚恐地避開那個神父,您難道就沒有感覺到一點不對嗎?您雖然知情,但是一直沒有阻止……”


    安德森神父無力地張了張嘴,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裏好像有幹燥的沙子在燒。


    “白橡鎮有一位叫做瑪麗·塔羅斯的女士告訴我,當年她的兒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發現了很多傷痕,因此感覺到不對。這位驚恐的母親找到過您,請求您揪出犯罪者,但是您卻並沒有深入調查……這件事不了了之,恐怕是因為您收了當時的那個神父什麼好處吧?您之前的生活一直比較拮據,但是1985年左右忽然有了一筆錢,得以購置一棟新的房子,真的不是因為您接受了賄賂嗎?”而對方好像對他的劇烈反應無知無覺似的繼續說下去,“後來,塔羅斯女士的孩子因為抑鬱癥自殺了,當然,按照教義,自殺的孩子也不能升入天堂——”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而塔羅斯女士家這個可憐的孩子也隻不過是受害者之一……我猜測你還記得他們其中的一個,彈鋼琴的孩子,名字叫威廉姆,一般人稱之他為威爾。那是一個漂亮的、有金色頭發的小男孩。”


    這個懺悔者抬起頭來,那雙綠眼睛如狼般亮,他微微一笑:“您應該對他還有印象吧,那是個很特殊的孩子。”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安德森神父忽然想起了一些片段,也就是一些他恐懼至深的畫麵:那個孩子陰鬱的目光,還有掛在聖安東尼教堂穹頂下麵的那兩具屍體。這兩件事之間沒有什麼直接聯係,但是不知為何卻常在他的夢裏交替出現。


    “你——”他磕磕絆絆地說,“你難道是——?!”


    “不,我當然不是他。雖然我不得不承認,當事人多年以後迴來複仇是個很戲劇性的場麵。”對方低低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從這句話裏琢磨出了什麼安德森神父難以理解的樂趣,而這低沉的笑聲讓神父心裏最後一根弦猛然崩斷了。


    安德森神父猛然站起來,他起身起得太急,差點碰翻了椅子。但是此時此刻他無暇顧及這麼多了,他急匆匆推開門,大步向前走去——在他想要奪路而逃之前迴頭看了一眼,看見那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已經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懺悔室的門口,動作極快,悄無聲息。


    “跑吧,神父先生。跑吧。”那個人悄聲說道,聲音像是誘勸又像是威脅,“您已經沒有多少跑的機會了。”


    奧爾加·莫洛澤堅持認為麥卡德是個很沒有禮貌的人,因為他每次跑去敲奧爾加的門之前,從來都想不到要提前問一聲他要做客的主人家裏到底方便不方便。


    正是因為此,這扇門被打開之後麥卡德會看見什麼也就全然不可預料了——事實是,奧爾加並不是獨自在家,她甚至不是單獨跟她的護工布魯克小姐在家。


    奧爾加出了院,而安妮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她還有漫長的工時要和那些萎縮的肌肉打交道,直到奧爾加的康複訓練全部完畢、給自己配備上一個合適的假肢為止。這部分內容以及不在當初wlpd簽訂的合同裏了,但是看奧爾加開出的薪資條件,安妮完全是百分之一萬的歡迎。


    而此時此刻,這位護工小姐正坐在沙發上,舔自己沾滿黃油的手指,她懷裏抱著一個巨大的爆米花桶……桶裏還埋著另外一隻手,手的主人是奧瑞恩·亨特。


    就這麼形容吧:麥卡德不尷不尬地站在門口,給他開門的米達倫往後退了一步,而沙發上那三位——包括舒舒服服地被安置在安樂椅裏的奧爾加——一同扭頭看向他,嘴裏嚼著爆米花,就好像三隻嗉囊裏塞滿了堅果的倉鼠。


    他們麵前的電視屏幕上正逐漸浮現出《星球大戰5:帝國反擊戰》的片頭。


    麥卡德想象過很多次他會在奧爾加的起居室裏看見什麼場景,包括但不限於有連環殺手或者屍體出現在她家地板上,但是無論如何,他絕對沒對眼前的場景做好準備。


    “嗨,”奧爾加向著他象征性地揮了揮黏糊糊的手指,“我們在進行星球大戰電影馬拉鬆,你想要加入嗎?”


    這混蛋肯定是看在麥卡德肯定不可能加入的情況下才屈尊問一句的。


    “我需要跟你談談,今天肯塔基州發生了個案子。”麥卡德說道,他就是因為這個案子從匡提科千裏迢迢趕到肯塔基,又從肯塔基一路奔波到維斯特蘭的,但是顯然奧爾加並不在乎這些細節。


    “你要在播米達倫最喜歡的一集之前打斷我們,就為了給一個休假在家的大學教授講案情?”奧爾加反問道。


    麥卡德能聽見米達倫在背景裏興奮地大叫“i am your father!!!”的聲音,充分地證明了這孩子在法庭上不管顯得多冷靜,實際上都隻有十四歲……雖然麥卡德沒太搞懂米達倫是不是在嘲諷他。


    “孩子最喜歡的角色是達斯·維達,真讓人傷腦筋,對吧。”奧爾加掃了米達倫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對麥卡德說道。


    “——奧爾加!”麥卡德加重了語氣,他好像在磨牙。


    “行吧,那你們繼續。”奧爾加妥協似的歎了口氣,向著其他幾個人揮了揮手。“我要跟這位特別探員麥卡德談一談有關某個讓他在意得不得了的案子的事情。”


    一刻鍾之後,他們兩個終於舒舒服服地待在了奧爾加家的門廊外麵,五月的氣溫已經足夠溫暖,奧爾加以一派慈祥的老婆婆的姿態坐在放在門廊下的輪椅裏麵,手裏捧著熱可可,麥卡德就站在她的身邊。


    奧爾加的房子有個非常大的院子,但是她既討厭家務又不擅長園藝,所以每年都要花一筆錢請人來給她打理院子,就為了一推門就能看見院落裏長滿了繁茂的薔薇科植物。


    奧爾加注視著順著牆壁攀援的木本植物上盛開的粉白的花團,問道:“禮拜日園丁又作案了?我注意到今天是星期日。”


    麥卡德從沒好氣地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照片扔在她的腿上,奧爾加低下頭去看:照片上是個金光閃閃權杖狀器物,似乎是某種金屬鍍金材質,器物長長的手柄頂端是一個圓形的、小小的玻璃匣子,玻璃匣子四周環繞著無數放射狀裝飾線條,用以代表這個玻璃匣子放射出的萬道聖光。


    這是個聖體光,天主教宗教儀式過程中用於展示聖體的祭器。但是這個聖體光頂端那個本應該裝著白色小圓餅的玻璃匣子中現在塞滿了血淋淋的肉塊。


    這個聖體光就靠牆放在一副教堂壁畫前麵——壁畫的內容似乎是放牧羊群的大衛王,聖體光就立在他伸出的手臂前方,猛然看上去就好像是他手握的牧杖。


    “這東西來自肯塔基的一所主教座堂,”麥卡德說道,“教區主教安德森神父昨天晚上就失蹤了,助祭最開始沒聯係上他的時候原本不太在意,直到今天他們準備禮拜日彌撒的時候發現了這個聖體光,裏麵塞的肉塊顯然是……人的舌頭。”


    “什麼,他們竟然不覺得這是那種聖體變成基督的血肉的那種老套神跡,然後把這件事匯報給梵蒂岡嗎?教皇說不定還會給他們中間的誰封個聖呢。”奧爾加譏諷道。


    “那是因為當地的罪證實驗室把這些肉塊和安德森神父的頭發做了比對,這顯然就是神父的舌頭。”麥卡德皺著眉頭迴答,“而這位神父三十年前是肯塔基州白橡鎮聖安東尼教堂的本堂神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假設哈代警官已經給你看過那份有關白橡鎮的懸案的文件了。”


    奧爾加懶得糾正麥卡德並不是哈代給她看了那份文件,而是亨特給她看的。還是算了吧,她不需要再把亨特牽扯到這件事裏來了,奧爾加很肯定亨特獲取那份警方文件的途徑是非法的。


    “所以,這位神父當年可能目睹了斯特萊德對赫斯塔爾施暴,眼睛被塞進蘋果裏那位德裏克·柯米恩是整個陪審團裏最支持斯特萊德被判無罪的人。”奧爾加說,她的聲音裏總是帶著一種不耐煩和譏諷混合在一起的調調,這正是很多人不喜歡她的原因,“所以呢?”


    麥卡德壓著火氣迴答:“所以,第一,阿爾巴利諾·巴克斯是禮拜日園丁;第二,這些案件是對鋼琴師的案子的模仿——第一個案件裏的蘋果對應被用於代替理查德·諾曼的心髒的蘋果,第二個案件則對應托馬斯·諾曼案中‘牧羊人亞伯’的寓意;第三,禮拜日園丁正在追殺一係列與斯特萊德和阿瑪萊特有關係的人。”


    “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的,”奧爾加幹脆地說道,“可是既然你的想法已經這麼完備了,為什麼又要千裏迢迢來問我一遍?”


    麥卡德直視著她的眼睛,這位意大利裔的男人眼眶十分深邃,盯著別人看的時候也顯得目光幽深,許多探員往往會被他看得心虛,但顯然奧爾加無所畏懼。


    麥卡德說:“因為我逐漸意識到,你可能比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都更早地認識到阿瑪萊特就是維斯特蘭鋼琴師,但是卻選擇緘口不言——所以,莫洛澤,關於最近的兩起案子,我的推斷是對的嗎?”


    奧爾加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屈尊紆貴地微微頷首:“你是對的。”


    麥卡德點點頭,然後就聽見她繼續說:“但是這沒有任何用處,正如你之前教導那些菜鳥探員們的時候所說的一樣:側寫隻是為破案提供思路,而不能作為證據被呈上法庭。”


    他們現在可以推斷阿爾巴利諾沒有死亡,結合目前的一係列狀況,得出赫斯塔爾是鋼琴師而阿爾巴利諾是園丁的結論十分簡單——但是這可不能作為證據呈現給陪審團。


    “我們可以從其他角度去解決阿瑪萊特的案子。”麥卡德平穩地說道。


    “——麥卡德。”奧爾加說,她的聲音裏有一種很明顯的到此為止的意思,嚴肅得讓麥卡德不得不再次看向她。奧爾加微微的瞇起眼睛來,她看上去不像是在思索,而隻是指出了一個鮮明的公理:“你知道園丁最近在尋找什麼樣的目標,這是我最後的警告:切勿繼續深入,否則你可能會被他殺掉。”


    麥卡德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緩慢地點點頭:“謝謝提醒。”


    然後他就轉過身,慢慢地走出了奧爾加的院子。


    奧爾加看著麥卡德的身影在院牆外麵緩慢地消失,低頭喝了一口已經變溫了的飲料,開口說:“……這不是你第一次被抓到偷聽聯邦警探的談話了吧?”


    她身後的門發出了吱呀一聲響,亨特從門口閃了出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他模棱兩可地說,“聽見你們在討論這種等級的案子,人真的很難控製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管你現在想做什麼,都不要去做。”奧爾加警告道,“你也聽到了,我們麵對的是一個殺人狂。”


    “——也是你的朋友。”亨特小聲嘀咕道。


    “我的朋友,”奧爾加讚同地點點頭,聲音聽上去異常中肯,“同時也是個殺人狂。所以,如果你擋在他的路上,他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殺你。”


    “剩下百分之三十呢?”亨特提醒她。


    “那可是禮拜日園丁,”奧爾加淩厲地一挑眉,說,“我可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赫斯塔爾·阿瑪萊特麵前有一堆信件。


    由於他的審判還沒有開始,而且因為那個名叫裏奧哈德·施海勃的記者爆出的一係列新聞太過聳人聽聞,所以聯邦監獄暫時給他安排了單獨監禁,直到審判結束、判決結果出來。


    而就算是檢察官根本不打算以與維斯特蘭鋼琴師有關的罪名起訴他,也不妨礙有一群瘋狂的崇拜者——赫斯塔爾本人懷疑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吸毒的未成年人之類——寫信給他,聯邦監獄沒有那麼多人手一封封堅持信件,所以幹脆用金屬探測器檢測裏麵沒有違禁品、不存在什麼夾帶問題之後就把所有信件都給了他。


    有的時候,赫斯塔爾會覺得自己正處於那種奇怪的《芝加哥》音樂劇場景裏;雖然身陷囹吾,但是卻正位於輿論的中心,是舞臺上翩翩起舞的小醜,這些信件就可以說明一切:最開始他拆開了一部分,裏麵的內容沒有什麼新意,一大堆詛咒、一大堆汙言穢語、一大堆關於屍體和殘肢的奇怪幻想、還有幾個姑娘在信裏聲稱要跟爬樹一樣爬他。


    本來這次送來的一堆信件赫斯塔爾也沒打算多看一眼,但是其中一封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紫羅蘭色的精致信封,散發著一股香水的氣息,顯然寄信者小心翼翼地信封上噴灑過香水。


    這信件看上去簡直像是懷春少女寄給別人的情書,出現在一個疑似殺人狂的桌子上顯得格格不入。信封上的地址寫著:肯塔基州,白橡鎮,葛默爾街45號,瑪麗·塔羅斯寄。


    正是這個特定的地名引起了赫斯塔爾的關注,於是他伸出手去拿起那個信封,拆開了它——他拆開信封的那一刻就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推斷出了錯,信封上的香水味不是少女獻給臆想中的情人的禮物,而是為了掩蓋信封裏麵濃重的血腥味。


    信封裏麵裝著好多頁紙,那上頭是一封字跡淩亂的信,顯然是一個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寫下的。這封信中簡要的概述了斯特萊德當年是如何在聖安東尼教堂猥褻那些唱詩班的孩子,又是如何用錢堵住本堂神父和其中幾個知情的教友的嘴。


    信中提到了幾個極有價值的名字,如果在審判時可以作為證人出庭的話,對他將非常有利——當然,名義上的寄信人也需要調查,赫斯塔爾知道這封信肯定不是什麼白橡鎮的瑪麗寄的,但是信封上既然寫了這個名字和這個地址,應該就是在暗示他這個人需要多加注意。


    在心中那些顫抖的敘述、顛三倒四的懺悔的最後,簽著一個名字,名字上麵用血印著一個指紋,血流出來的那個傷口可能有些大了,最後一頁信紙上全是點點滴滴的血跡。


    最後那個落款寫的是:戴維·安德森。


    赫斯塔爾無聲地合攏了這一頁鮮血淋漓的信紙。


    “……阿爾巴利諾。”他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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