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超開車來接王晉的時候,王晉整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是知道有需要的時候,警方會傳他去問話,他也一直都等著,等著案情的新進展。
吳超來時,隻有他一個人,穿著一身便服,車也不是警車。
王晉一個人出了小區,站在吳超的車前,遲遲沒敢上去。
他還記得那晚審問時,吳超從頭到尾鐵青的臉。今日,反倒一見他,主動笑了起來。
吳超本來就黑,也不知是熬了幾晚上夜,連眼珠子都跟著混了。笑起來,隻有一嘴白牙格外敞亮,莫名地突兀。
王晉見他這樣,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板著臉,“麻煩你了,親自跑一趟。”
“也還好,怕來早了,打擾你休息,”吳超替他拉開車門,“你一人在家。”
“不是,”王晉坐進車裏,“有個朋友。”
“上次那個?”吳超關了車門,自己進了駕駛座。
“……”王晉想了想,明白他應該是指顏司卓,“不是,他有事,很早出去了。”
吳超停了幾秒,短暫地哦了一句,發動了車子。
王晉稍稍打量了一下車,“這是你自己的嗎。”
“什麼,”吳超通過後視鏡瞄了一眼,“哦,是的,去年買的,用的少。”
王晉隨意笑了笑,“我以為你會開警車來接我。”
吳超也笑了,平視前方,“警車畢竟不太好看,容易惹閑話。”
王晉在心裏舒了口氣。看吳超這態度,八成是案件向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了。
“那個……”他斟酌道,“我能冒昧問一句,這次找我談話,是因為有了什麼新發現還是……”
“有一些,”吳超看出了他的緊張,“別擔心,隻是問幾句話。”
王晉見他閃爍其辭,即便心存疑慮,終究沒再多言。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犯困了。
奇怪……王晉把背從椅子裏直起來,努力睜了睜眼睛。
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了,王晉想了想,手指攀上窗戶摁鈕,“我把窗戶開一下。”
“不好意思啊,”吳超笑了笑,“我這車窗子有些毛病,還沒來得及修。”
王晉試了試摁鈕,車窗鎖死,確實開不了。
“是不是太悶了,”吳超說,“馬上快到了,能堅持嗎。”
“沒事,”王晉連忙說,拿手掩了掩哈欠,“可能昨晚沒休息好,所以……”
“那你先睡會兒吧,”吳超輕聲,“路還堵著,估計還得一會兒。”
按道理,這種情形下王晉是不可能睡得著的。
可是此時也不知怎麼了,王晉慢慢閉上眼,掙紮了好幾下,直到眼皮沉重地再也抬不起來。
腦袋也漸漸昏沉,眼前景象慢慢斑駁成光點,接著,猶如一片迷霧,灰蒙蒙的。
殘存的清醒在最後一刻,定格在吳超的後腦勺上。
王晉身子軟了下來,頭一歪,即將昏睡過去時,手指動了動。
瞳孔裏是模糊的圖像,唯有吳超背對著他的身影違和地顯現。
王晉微蹙了眉。他想重新睜開眼,卻根本睜不開。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這段時間圍繞於他心頭的疑雲再次湧來,壓迫著他的神經,一種急切而絕望的窒息。
另一邊,顏司卓發了瘋似的尋找吳超。
“我幫你問過了,”林平掛了電話,一臉淡定,“吳超今上午請了假,說是要迴老家接親人,一起商量他弟弟的事。”
“但是那個人剛才說他去執行任務。”顏司卓目光陰冷。
“哪個?”林平問。
顏司卓深吸口氣,指著江景。
“他的話你也信,”林平無所謂道,“和你開玩笑的。”
“這種時候你他媽還敢開玩笑!”顏司卓吼道,手掌猛地砸向桌麵,玻璃杯的水灑了一片。
林平都懵了,“你這又是發的哪門子脾氣!”
“之前不放人,你鬧騰,”他瞪著顏司卓,氣道,“現在放了人,你又不滿。當警局你家開的。”
“我懶得跟你解釋,”顏司卓盯著他,手指點著桌子,“馬上聯係吳超。”
“你跟他有什麼關係嗎,”林平斜了他一眼,“不就是審了你朋友幾句,就不樂意了。怎麼,還想秋後算賬。”
“不是這個問題,”顏司卓急得不行,“我現在沒法跟你說。但我可以告訴你,他根本沒迴老家,而是去找王晉了。所以你們趕緊查出他的行蹤!”
“怎麼可能,”林平說,“他和王晉非親非故,沒事兒找他幹什麼。真有需要,也是我們一起去找人問話。”
“所以這就是問題!”顏司卓咬牙,“他一個人去找王晉了,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對,你們趕緊和他聯係。”
林平半信半疑。
“你要不信你就打個電話。”顏司卓催促。
林平給吳超打了通電話。
與此同時,顏司卓也在聯係朋友,抓緊時間找人。
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
“估計在火車上沒信號,”林平皺眉,又瞟了眼顏司卓,發現他臉色黑的嚇人,相當難看。
“……”林平覺得他不像說謊,掛了電話往外走,“我去通知上頭,馬上調查吳超。”
顏司卓追過去,“他有自己的車嗎,能查到車牌號嗎。”
“這個沒問題,”林平按他的話趕緊吩咐下去。
他腳步一頓,嚴肅地看著顏司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在警局造謠……”
“絕不是造謠,”顏司卓厲聲道,“而且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我現在懷疑,分屍案的真兇,就是吳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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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這不是一個好夢。夢裏,全是那晚血腥的郊區。顏驊說著同樣的話,流露出同樣瘋狂的眼神,手裏的斧子,在冰冷的月光下,反射出刺穿眼球的鋒利。
他看見顏驊穿著那件又厚又長的黑棉衣,沒了口罩,墨鏡和帽子的遮蓋,顯得更加滄桑,頹敗,也更加詭異,殘忍。
突然,王晉目光一滯。
他的視線,停留在顏驊的頭頂。
他想起,那晚見到顏驊時,顏驊是沒有頭發的。除了幾根白發,其餘的,在他入獄時,就已剃光。
可是……
王晉腦中一道閃電劈過。
他想起那時候,他坐上出租時,那個司機是有頭發的。
盡管也戴著帽子,車內光線也很暗,但是有沒有頭發,他還是能看明白。
王晉瞬間驚醒。冷汗濕了脖子。
他終於知道,之前一直存在他腦中,卻又總是琢磨不透的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裏。
沒錯,是這裏。開著出租將他騙上車帶至郊區的人,根本不是顏驊。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顏驊體內沒有殘留藥物。因為他根本沒必要為了防止暈倒服下解藥。
他那時,根本不在車上。
王晉迷蒙地坐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
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停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
王晉向外看去。這是一段山路,除了還算寬闊的山彎,左右都是陡峭的崖壁。
王晉一愣,又看了看自己。他以為還在做夢,不是去警局嗎,這裏是哪兒。
吳超這時打開了車門。
王晉看著他,警戒心備起,但仍有些迷茫,“請問我們……”
吳超低頭,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個紙箱,胳膊在裏頭掏了掏,“渴不渴,喝點兒水吧。”
王晉怔了怔。
隨後,他臉色一變。
他眼睜睜看著吳超無比自然地用左手撕開了紙箱,然後也是用左手,在裏麵挑挑揀揀。
他瞇起眼睛,記憶迅速往迴倒轉。
那日在審訊室,吳超也是用左手拿筆。隻是自己當時根本沒注意,現在想想……
王晉雙目圓瞪。
昏迷前,吳超的後腦勺,他開車時的背影,那股莫名的熟悉和深刻,竟然是……
吳超抬起頭,看見的是王晉蒼白的臉。
王晉全身寒毛直豎,恐懼蔓延汩動。
他這才想明白。那晚開出租騙他上車,給他下藥將他迷暈,之後送到郊外的人,
是吳超。
如果他猜的沒錯,顏驊一定事先和吳超商量好,由吳超假扮司機把他送到郊外,趁他醒來之前,趕緊換人,所以他睜開眼睛時,看見的是顏驊。
後來,當他和顏驊在車外對峙,實際吳超就埋伏在附近。等顏驊放出信號,吳超將他打暈。
至於那輛車為何重新迴到出租公司,應該是吳超和顏驊一起開了迴去。
隻是他想不明白。
顏驊到底是怎麼死的,是被吳超殺害的嗎,可是為什麼,他既然幫著顏驊對付自己,又為什麼要殺他,還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
如果是他殺了顏驊,那麼審訊時,他的逼問,是否就是讓自己替他頂罪。
但是為什麼,他要害顏驊,也要不放過自己。
“看來你想起來了。”許久,吳超聲音空洞襲來,雙眼失神。
王晉此時鎮定了不少。畢竟相似的情景,幾天前不過才剛剛上演。
吳超讓開身子,王晉動作緩慢地下了車。
王晉盯著他,麵無表情,手指在身側暗暗收緊,“為什麼。”
吳超漠然地看著他,僵硬地掏出一把斧子。
王晉明白他的用意,可依舊被驚得冒了汗。
“我就是用和這把一模一樣的斧頭,”吳超一字一句,“把顏驊的手腳全部砍了下來。”
“你的指紋,是我印上去的。顏驊的指紋,是我事後擦掉的。”
“一月十四日,上午。那天天很晴,還有陽光,”吳超思緒飄遠,“我弟弟像往常一樣出任務,負責押送犯人。”
“偏偏那天,遇上了顏驊。”
“顏驊為了逃跑,搶了槍,當場就打穿了他的頭,”吳超輕聲道,
“他死了。死在顏驊手裏。不過幾秒鍾的事。”
王晉暗暗心驚,“所以你才會……”
“後來,在追捕顏驊的過程中,很湊巧,又很不湊巧的,顏驊找上了我。”
“我和他純屬偶遇。他不知道我是警察,隻是看見我在大排檔,由於弟弟死亡胡亂發瘋,就以為我是個混混,而且是個身手不錯的混混。”
“當晚,我喝醉了跌跌撞撞往家走,顏驊攔住了我,提出,隻要我肯幫他,他願意給我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也許那時,他覺得我們是同類人。”
吳超低笑出聲,“他眼瞎,我可不是白目。我馬上就認出了他的臉,那張醜陋的嘴臉裏,還能看見我弟弟流失不斷的鮮血,還能清晰看見,他背著一條人命恬不知恥地招搖過市。”
他麵部抽搐,“那時候,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王晉盯著他,見證他的理智一步步再次走向潰敗。
“但是後來我又想,”吳超抬起眼皮,瞳孔泛著邪光,“就這麼讓他死,太便宜他了。”
“於是,我假裝成混混,為了利益,同意與他合作。”
“他告訴我,要求我利用出租,把你騙到郊外。因為身份特殊,他不便露麵。”
“到了郊外,在他的指示下,我把你打暈。顏驊才告訴我,他要裝作自己被害,把罪名嫁禍給你。”
“這樣一來,他以假死逃脫法律製裁,而你,則會背上殺人的罪名入獄。”
“你暈倒後,我和顏驊開車離開現場,走到靠近監控區時,我找了人,偷偷幫我們把車還迴了出租公司。”
“之後,顏驊帶我去了他的藏身之處。原來,他在那片郊區找了個廢舊倉庫。”
“在那裏,他砍掉了自己的一隻手。”
“隨後,他讓我把那隻手偷偷帶迴案發地點,放在你暈倒的位置,偽裝成是你謀害了他。”
“隻是他沒有想到,”吳超笑出聲,“他的做法,恰好給了我借鑒。”
王晉一陣寒戰。
“光砍掉一隻手作為證據,怎麼夠呢。”吳超幽幽道。
“所以分屍,拋屍,清理血跡,”王晉說,“其實都是你做的。”
“沒錯,”吳超說,“我弟弟因他離去,他死不足惜。”
“那我呢,”王晉淡道,“我是你的替罪羊。”
“我確實這麼想,”吳超瞇起眼,“加上現在我發現,你那個朋友,知道的越來越多了。”
“這可不是件好事。”
“是你漏洞太多,”王晉冷道,“怪不得我們。”
“所以,我隻好先斬後奏,”吳超踱著腳步逼近他,“你為了逃避製裁,選擇自盡。我為了拿你歸案,追捕你直到發現屍體。”
“這個結局,是不是很完美。”
王晉拳頭擰起,小步往後退。
“顏驊說的沒錯,”他低聲道,“你和他,就是一路人。”
吳超嘴唇抖了抖,眉頭一豎,眼神一利,舉起斧子向王晉砸去。
王晉扣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翻,同時另一隻手劈上他的脖子。
吳超瞳孔冒火,斧頭直衝衝朝著王晉的脖子指了過去。
王晉迅速偏頭,同時腿下用力一絆。
吳超重心不穩,胳膊力道暫緩,王晉趕緊反扭了他的胳膊,同時重重踩上他的膝蓋。
吳超咬咬牙,騰出一隻拳頭擊向他的腹部,被王晉眼疾手快一檔,卻鬆了手臂的禁錮。
吳超斧柄轉了轉,刀刃對著王晉揮了過去。王晉躲閃及時,胳膊還是破了皮。
他顧不得其他,全神貫注抵抗吳超的進攻。吳超畢竟是警察,加上利器在手,硬扛不是辦法。
兩人在空曠的山路上打了起來,吳超是想置他於死地,王晉卻想尋找機會製服住他,然後開車逃走。
過了一會兒,正當雙方都陷入困境時,一輛車由遠及近,飛馳而來。
王晉本被吳超摁在車上,那把斧頭差點就要劈向他的臉時,
隻聽一聲哀叫,王晉猛覺身上一輕。
顏司卓扣著吳超,手指一發力,直接來了個過肩摔,將他掀翻在地。
王晉看見顏司卓的那一刻,身體猛地一軟,快要繃斷的神經總算緩解。
吳超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他立刻爬了起來,同時要去搶掉在地上的斧子。
“你站遠點兒別過來!”顏司卓衝王晉吼了句,隨即眼神一暗,也朝那把斧子撲過去。
兩人一邊爭奪斧子,一邊你一拳我一腳的互相招唿。
雙方均是次次出手,至人要害。
最後,顏司卓擰了他的胳膊,同時狠狠踹彎了他的膝蓋。
吳超痛叫出聲,無力跪在地上,顏司卓接住斧頭,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襲警!”吳超拚命在他手下掙紮,“你敢這麼對我,我抓了你去見法官!”
顏司卓嗬嗬兩聲,聲音陰狠,“老子先抓了你去見閻王!”
他舉起斧子,正打算拿斧柄將人敲暈,誰知吳超突然蓄力,一把揮開他。
王晉趕緊跑過去,卻被顏司卓叫住,“你別過來。”
他正重新備好了拳腳,卻見吳超手忙腳亂跑到了自己那輛車前。
顏司卓以為他要開車逃走,可是車被他鎖了,鑰匙也在自己手裏。
吳超滿臉是血,眼球訾裂,整個人完全瘋狂。
接著,他在顏司卓和王晉越睜越大的眼睛裏,掏出打火機,引爆了衣服下藏著的炸彈。
砰的一聲巨響,一時間,濃煙滾滾,火光四竄,車和人,全部葬身火海。
顏司卓第一時間抱著王晉躲到一邊,兩人都被嗆了好幾口。
可是火中消逝的一切,依舊殘存同它一樣的溫度,灼熱了他們的心。
“現在怎麼辦,”王晉捂著鼻子,“警察沒跟你一起來嗎。”
“他們太墨跡,我一人來的,”顏司卓看了看四周,看見吳超那輛車。
他打開車門,“咱們坐這輛車,先離開這鬼地方。”
“這裏也沒有信號,我們先出了山路,再和警察聯係,讓他們來處理。”
“我來開車,”王晉拉住他,盯著他胳膊處的刀傷。傷口不淺,還在往外湧著血。
顏司卓看了看他,發現沒有受傷,鬆了口氣,坐上副駕駛。
王晉迅速發動了車子,不敢迴頭看。
吳超被逼到絕境,想出這種方法來做了結。王晉依然後怕,現在看來,他是想和自己同歸於盡。
“瘋子……”顏司卓此時終於感覺到疼得有些厲害,他扶著胳膊,罵道,“自殺還帶上我的車,有毛病。”
“我也不懂……”王晉邊開邊說,“原來他是真的失去活著的希望。”
“可是他死到臨頭還想拉你下水,”顏司卓咒道,“雜粹……”
“還好你沒事,”顏司卓往椅子裏一癱,“我在路上嚇得魂都丟了。”
王晉同樣驚魂甫定,感激地看了眼顏司卓,“謝謝你。”
“謝什麼呀,”顏司卓笑笑,“迴床上謝我去,其他的我不接受。”
王晉還想說句什麼,突然,他意識到不對勁兒。
他身體一僵,用力踩了踩剎車。
沒有反應。
王晉腦子瞬間炸開,臉色青白。
顏司卓發現他的變化,坐直,“怎麼了。”
王晉腳下拚命踩著剎車,卻發現車速越來越快。
“完了……”他顫聲道,“剎車失靈。”
顏司卓臉色劇變。
“難怪他當時要炸了你的車,”王晉盯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滾出了汗,“這輛車被他做了手腳。”
“那現在……”顏司卓剛想說句什麼,雙目一直,“小心!”
王晉猛地一轉方向盤,車子一個急轉彎,同一堆摞起的木架擦身而過。
兩人均嚇出了冷汗,車速卻根本減不下來。
王晉動都不敢動,屏著唿吸,死死地攥著方向盤,努力避過障礙物。
再往前走,就沒路了。
這樣不行。他想,這樣下去,他們兩個都得死。
“聽著,”他突然開口,聲音沉穩,“等會兒到了合適的地點,我會打開你那邊的車門,你趕緊跳下去。”
“那你呢。”顏司卓驚惶道。
王晉盯著前方,麵色凝滯,眼底沉著,“我再想辦法。”
“不行!”顏司卓嘴唇都失了色,“你會死的!”
“聽話!”王晉用比他高一分貝的聲音吼道,隨即深吸口氣,“你先下去,我隨後就來。”
“你一個人能有什麼辦法!”顏司卓急紅了臉,“不行,我不能丟下你……”
“顏司卓,”王晉突然打斷他。
顏司卓看著他,第一次,他害怕的不知所措,他竟想不出一點辦法。
王晉一邊看著前方,時不時急轉彎,努力把車扭迴正軌,
“我們結婚的時候,”隻聽他輕聲道,“你想去什麼地方。”
顏司卓一怔,嗓子幹啞,不可置信,“這時候你討論這個。”
“說說,”王晉笑了笑,麵色蒼白,“迴英國,還是新加坡。還是哪裏。”
“可是我現在……”
“我想去荷蘭,”他繼續道,“那裏我還沒去過,之前做過無數次計劃,都沒能去成。”
顏司卓看著他,突然鼻子一酸。
王晉扭過頭,眼神平靜,目光如水溫柔,讓顏司卓沉淪其中。
“我希望,”他低聲道,“你能陪我去。”
王晉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
顏司卓先是一驚,隨後閉上眼,迴應了他的吻。
突然,王晉睜開眼,趁顏司卓放鬆身體時,一隻手迅速打開他那方的車門,胳膊用力一推,將人整個推出了車。
顏司卓狠狠摔在地上,反應過來時,眼睜睜看著王晉跟著那輛車一起,向路側墜了下去。
又是一聲轟響。
那輛車瞬間爆炸。
顏司卓眼眶血絲遍布,整個人嘶吼出聲,
“王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