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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在季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向來作為“工具”的季卻成了自家小姐這場戀情的見證人。


    她本該最聽家主的話,將小姐的一切行蹤都如實上報——小姐已經(jīng)逐漸到了適宜結(jié)婚的年紀,而冉家給出的條件又是那麼豐厚。


    就算她背叛了季以藍,也不會被她發(fā)現(xiàn)——因為至始至終小姐都不知道自己其實無時無刻不被自己的家族監(jiān)視著。


    那男孩是喻家排行稍微靠後的小少爺,後來喻家的人來訪時,季偷偷抽空去觀望過,她看出季家兄弟們對他的輕視乃至忽視,就連喻家較為年長的幾個哥哥,也像是從沒將自己身邊這個默默無聞的弟弟放在眼裏。


    的確沒什麼特殊的,季也這樣想,要是他不會畫畫的話。


    約摸是因為自己生來便無甚藝術(shù)細胞,就像崇拜自家小姐那樣,季會羨慕那些畫畫得很好的人,小姐去上學(xué)後,季家二樓唯一還對她開放的房間,便是那間總是被人忽視的畫室。


    小姐教過她畫畫,她卻怎麼也畫不好,她接觸的人並不多,唯一的模特便隻有小姐,季得空便會到這間畫室來坐下,依照自己記憶中的模樣,描摹小姐的樣貌——雖然她知道小姐看見她的畫一定會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可她依舊會那麼做。


    畢竟那是她在日複一日繁重的體術(shù)訓(xùn)練中,所留存的唯一亮色。


    因為認得喻老六的臉,也通曉打探行蹤的技能,不知不覺間,季便成為了為自家小姐和喻老六提供幽會地點的唯一人選。


    季知道小姐戀愛過程中的一切細節(jié),她從不對她避諱,她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講述著那如同戀愛偶像劇般的俗套相遇,繪聲繪色,季身臨其境,仿佛是自己將這充滿了浪漫氛圍的戀情經(jīng)曆了一遍。


    小姐對自己好,季知道,那時的她已經(jīng)有了“人”的意識,她知道在整個季家,隻有小姐願意將自己當人看。


    從一開始的忐忑,到後來的得心應(yīng)手,最終甚至在小姐告訴她自己想要花存儲的錢購置一套房產(chǎn)的時候,季也能做到一聲不吭地點頭。


    她不願告訴小姐這將有多麼困難,被家主發(fā)現(xiàn)自己又會受到多麼重的懲罰,畢竟一直以來她都騙了小姐——自己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玩伴,而是監(jiān)控、是影子,是束縛小姐屈服於季家的存在。


    季將一切都看得很明白,甚至當小姐和喻老六的事情最終被家主發(fā)現(xiàn),她的內(nèi)心都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在她眼中,這一切都是注定的,而自己為小姐所做的那些事,也是她心甘情願的犧牲。


    她果不其然被季家家主命人打個半死,她從小皮糙肉厚,身體強健如牛,麵對各類體罰她甚至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她隻是擔(dān)心她的小姐。


    她脆弱的小姐,這對她來說又會是怎樣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然而季終究還是猜錯了,實際情況竟比她所設(shè)想的要壞得多。


    她沒有想到季家家主會當即決定將自家不聽話的女兒嫁給冉家老二,她記得小姐總對她說的話:“父親其實隻是表麵嚴厲而已啦,我的終身大事他總不可能無視我的意見,畢竟我是他女兒呀。”


    知道那時季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自覺間,自己終究還是被小姐所影響了。


    她本以為自己心如磐石,將世間的一切都看得明晰透徹,但她終於也同小姐一樣——不自覺變得盲目樂觀,開始以為這世間的一切都會公正美好。


    她差點被打死在了季家地下室,好在她的命總是要比常人硬的,最終她還是走了出去——那時季家便已然公布了小姐跟冉家二少訂婚的消息,而她……作為“監(jiān)督不力”的失敗者,還是借著小姐離開前發(fā)誓賭咒般的請求,才勉強留下了一條小命。


    季已經(jīng)不再是季家的工具了,她那同為季家家仆的養(yǎng)父對她十分失望,將她打到了一個季家邊緣都不如的小小位置,今後她甚至不再有靠近季家主宅的資格。


    季養(yǎng)著病,想了三天,才想明白自己究竟應(yīng)該幹什麼。


    她敏銳的嗅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季家內(nèi)部財政的虧空,看著不久後冉家派人送來的滿滿一箱金條,季明白,要不是因為這,家主或許也不會那麼急於將自己女兒嫁過去。


    因為先前給喻老六的灌酒事件,那時喻家和季家的關(guān)係也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小姐結(jié)婚那天,季甚至沒能得到去參加她婚禮的許可。


    隻是在那之後不久,季家家主點名要見她,並問了她許多有關(guān)喻老六的事。


    “我女兒在冉家不太乖,引得冉家那頭很不滿意,冉二少甚至覺得她心裏還有那個喻老六。”季家家主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知道,這事跟你脫不開幹係,我呢,就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季家家主給了她一枚特質(zhì)的小型彎刀,要她以“被逐出季家”為由,想辦法留在喻老六身邊,打探喻家內(nèi)部消息的同時,肩負著隨時準備結(jié)束喻老六生命的使命。


    剛開始,季尚且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覺得喻老六的生命並沒有什麼被結(jié)束的價值。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原來家主早已意識到喻老六將是個威脅,雖然那時對方甚至還沒長出爪子來。


    她應(yīng)當聽話,乖乖按照家主的計劃行事。


    而當她打著“救救小姐”的旗號同喻老六見麵時,得到的卻是對方毫無感情的冷眼,就連季聲淚俱下的“救救她”,都沒能喚起那個男人的一絲同情。


    任務(wù)失敗,她迴到季家,毫無意外地引來了季家家主的震怒,在他眼中她近乎頃刻間變成了一枚棄子,擺擺手,他將他交給自家的孩子們處理。


    在季家兄弟們看來,自己姐姐後來在冉家的一切不幸遭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知情不報而產(chǎn)生的後果。


    “要是冉老二不懷疑她還愛著那小子,他也就不會打她。”


    “他甚至不會再出門去找別的女人,以往大姐可是把他的心栓得死死的。”


    “都是你的錯。”


    他們不會親手打她,在他們看來,“打女人”是一種十分不男子漢的行為。


    雖然在他們眼裏,她或許都不能算作是一個“女人”。


    那個晚上,她第一次知道了“做愛”的感受。


    她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是季家兄弟中的哪一個,季家,平日裏他嘲她最兇,罵她最狠。


    她沒有哭,她發(fā)誓總有一天,她要殺了他、殺了季家家主——殺光這該死家族內(nèi)部的所有人!


    就用那把季家家主賜予她的尖刀。


    第二天,她被趕出了季家。


    很快,她再次踏進了喻家的大門。


    這次,她沒再吃閉門羹。


    在季的世界裏,“愛情”這個詞是死的。


    她不相信愛,愛隻是她的小姐描摹給她的,一種虛幻的感受。


    所以她跟喻老六的結(jié)合,是沒有“愛”的。


    僅僅一次,僅僅是在得知如今小姐過得並不好的那個周四夜晚,僅僅是因為二人情緒都莫名低落,僅僅是因為那一瓶酒……


    他們對那個人的思念,依托到了彼此的身上,顯得有幾分自暴自棄,甚至狼狽不堪,倉促而又失控。


    醒來後,像是無事發(fā)生。


    他們將彼此視為合作夥伴,共同的目的便是傾覆冉家,扳倒季家。


    她是他最初的手下,是不為人知的,後來喻家大廈下透明而堅固的根基,她不遺餘力地將一切有用的信息進行整合,因為擁有原先在季家賣命的經(jīng)驗,她也就能幫他觸及家族內(nèi)部最核心的權(quán)威……


    如果季能就這樣繼續(xù)呆在喻老六身邊,後來的日子,應(yīng)當不會難過才對。


    可偏偏,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


    有兩種可能,一是在那個被季家拋棄並侮辱的午後,二是在得知小姐消息的周四雨夜……


    身為她的孩子,季梟是在貧民窟中長大的。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於季而言,並不重要,她隻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盼,包括他的父親,包括……她自己。


    或許喻老六會因為她忽然的退出感到惋惜吧,但僅僅也就那樣而已了,他們之間本就隻有利益的交換,甚至可以說,他們從不了解彼此。


    為了生計,生產(chǎn)後,她總是帶小孩去幹髒活、累活。


    季梟就是在那個紛亂而又骯髒的地帶長大,他早早地學(xué)會了口不擇言,身體的稚嫩和年齡上的幼小,似乎注定了他隻能用尖銳的語言來反擊一切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人。


    身為母親,季似乎不能帶他帶給他任何與“學(xué)識”相關(guān)的教育,她隻能將自己長期以來在季家學(xué)到的防身術(shù)、心術(shù)以及格鬥技術(shù)原封不動地傳授給自己的孩子。


    她不懂得疼惜,因為在季梟的這個年紀,她也正做著相同的事、吃著相似的苦,在她看來,皮肉上受些苦楚是再正常不過的,哪怕季梟時而疼得破口大罵,也不能換來她的一絲憐憫。


    隨著季梟的長大,季漸漸發(fā)現(xiàn),小姐留在自己身上的影子似乎漸漸淡去了,偶爾她會打探都會那頭的消息,她知道喻老六成功了,她知道冉家已經(jīng)被連根拔除了,她知道……小姐已經(jīng)去世了。


    於是在季梟的生活基本上能夠自理後,她重新迷上了畫畫。


    好吧,其實說“迷上”並不準確,她或許隻是嚐試去抓住許久未出現(xiàn)在心頭的某種感覺,雖然她依舊沒有天賦,她的畫作也經(jīng)常被季梟嘲作“不忍直視的醜東西”。


    雖然沒有天賦,但無論什麼事情,隻要持之以恆,總會有所改變的。


    她最常畫的,便是自己記憶中,小姐的模樣。


    她能夠忍受季梟說她的任何一副畫“醜”,卻不能忍受季梟罵畫裏的“小姐”醜。


    如果他那樣做了,她一定會打他的,一定。


    季以藍,季小姐,在她的筆下,她的模樣逐漸從抽象到美麗,從模糊到明晰。


    季喜歡畫她,因為在畫中,她的模樣就能永遠定格在一切的伊始,在所有事情還未來得及發(fā)生的時候。


    季梟長到十歲那年,季決定離開了。


    她帶著他,選擇迴到當初那個拋棄她的那個季家。


    彼時季家家主的位置,已經(jīng)由當初那位欺侮她最深,同時又將她折辱的季家老二接管。


    她本是不會被允許再次進入季家大門的。


    所以她推季梟上前,告訴守門人,眼下這個孩子,流著如今季家家主的血。


    季家老二風(fēng)流成性,一般來認親的孩子,都要經(jīng)過親子鑒定。


    可唯獨季與季梟這對母女省去了這一程序。


    季家老二先是嚴厲地批評了季的種種作為,還告訴她:“既然隻是想得到資助而已,倒也不必用這種手段。”他的手掌拍到了她的肩上,“你以前對季家做出的貢獻,我們也都看在眼裏,收留你和這小子倒也沒什麼,隻是不要給我們添麻煩。”


    任誰都明白,這不過是因為如今的季家家主恥於承認自己強奸了這樣一名工具般的女手下,反正橫豎他都是不承認的,反正收留他們,對於如今的季家來說,不過就是多添一雙碗筷的事情罷了。


    季梟告訴我,在離開那處貧民窟之時,季唯一帶走的東西,便隻有她的“得意之作”——小姐的畫像,她認為最具她神韻的那一副。


    其實他們在季家的生活過得並不怎麼樣,季梟甚至表示,還不如在貧民窟過得好。


    可他知道母親的目的。


    季家老二被刺殺的那個晚上,母親沒有迴到那個狹小的房間。


    因為當時喻家正同季家爭鋒不斷,理所當然,季老二的死,就算到了喻家新任的家主,喻老六的頭上。


    奇怪的是,後來季家拿這件事向喻家聲討,喻家卻並沒有否認。


    當天晚上,母親迴到房間時,滿身是血。


    她隻將拿把陳舊的匕首扔在地上,刃尖,已然被折斷。


    “這是我慢慢,慢慢從他心口中掏出來的。”季蹲在季梟身前,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拳頭,將藏在內(nèi)裏的東西遞到了季梟手心。


    是刃尖。


    它後來被製成了項鏈,掛在季梟的脖頸。


    其實季的心願並沒有完成。


    因為季家兄弟在她動手前就已經(jīng)死得差不多了,當初的季家家主也已然過世,她明明發(fā)誓要殺了季家內(nèi)部的所有男人,可終究,隻能對如今的季老二動手。


    本就已經(jīng)失去了身為倚靠的冉家,而如今再沒了新任家主……


    季家似乎已然陷入到風(fēng)雨飄搖的境地之中,所有人都開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爭奪,除開那對母子。


    那對從未被季家善待的母子。


    那之後的季大概是覺得自己心願已了,人變得懶散了許多,不久後,她便被診斷出了重病。


    沒有多餘的錢去治病,她也無意尋醫(yī)問藥,完成使命的她就如未降生於這個世界般安靜。


    而她的兒子,季梟,隻是靜靜地坐在房間裏,像是已然窺見了這個女人的結(jié)局。


    季躺在床上,總喜歡看掛在窗邊的那幅畫,一看就是一天的時間。


    終於有一天,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在她的最愛的,小姐的目光下。


    “所以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去愛另一個人的。”說到這裏,季梟的語氣有片刻的凝滯,夜色中,我看不見他的神情,隻知道他漆黑的眼眸藏匿於黑暗之中,如朦朧的星辰一般,閃耀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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