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的時候,正看見五妹站在醫生麵前,捂著眼睛哭泣。
割腕自殺,在浴缸裏盛滿了水,要不是因為我和東思遠今日要拜訪所以五妹早點迴到了家,她說不定已然沒了聲息。
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五妹抱住我,在我懷中不住地嗚咽著,她向來是個樂觀到有些沒心沒肺的孩子,我曾還慶幸林女士的悲觀或許也無法將她打倒,可現在……
撫摸著她順滑的頭發,簡單地詢問了林女士的狀況,醫生告訴我是失血過多,因為還算及時所以身體上沒有大問題,但現在正在緊急輸血。
“是我太不小心了……我隻以為是她精神狀態不太好,還將她一個人留在家,先前她明明一直在說一些不正常的話,是我沒注意……是我……”胸前的衣料已被哭濕,同五妹蓄滿淚水的眼睛對視著,我不由感到一陣心疼,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背上,“是我沒照顧好你!
顯然是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我身後沉默不語的東思遠,當五妹認出了他是誰,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陣不可名狀的惶恐,“沒事,沒事,你思遠哥今天隻是陪我來一起過來,你阿梟哥他……暫且還不知道這事!陛p聲解釋著,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還給他帶來不必要的精神壓力。
抓住了我的臂膀,五妹的眼神已經帶上了驚恐,“不要告訴阿梟哥!拜托,不要……”
已經隱隱猜到了原因,我隻是點點頭,握住她的手,“不會有事的,放心,我在這呢,不會有事……”料想中,五妹或許應當已經從自己母親的“遺囑”中知道了自己並非老爹親生女兒這件事,並且或許她也已經被告知,這件事季梟心裏早就清楚。
真相是那麼地脆弱,近乎一捅就破,但顯然,她們母子這邊已經接受不了這“真相”帶來的後果。
當“喻家子女”這層保護膜被戳破,餘下的便是謊言與恥辱,喻家再無任何立場給予她們保護,更別說那些房產、生活的費用……
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奇怪,如若你當它從未發生,那麼日子也許還能那樣相安無事地接著過下去,可一旦所有人都被猛然推到了真相的門前,那麼有些事,你也不得不去麵對了。
站在季梟如今的位置,他的確沒有任何戕害這對母子的理由,但他跟五妹不能說是一同長大,感情也算不上深厚……我想我應該相信他,迴過頭就這件事情再好好跟他商量一下,可此刻,同五妹惶惑的目光對視著,我意識到不能是現在。
起碼,得等林女士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再說。
林女士醒後,雖然十分對不起東思遠,但我也還是隻能讓他暫且等在外麵,他是季梟的人,我怕林女士見到他,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然而林女士的狀況顯然比我想象得要嚴重得多,不說見到季梟東思遠,單是見到我,她就嚇得尖叫起來,拚命將身子蜷縮在一起,像是生怕我對她做什麼似的,直到我說:“林女士,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季梟!彼派晕察o了下來。
顯然沒有料到母親會變成這樣,五妹雖是極力忍著,但還是沒忍住,背過身捂住眼睛低低抽泣起來,而林女士就像是沒看見她似的,隻眼神飄忽地看向窗外。
不一會兒,心理醫師來了,果不其然,稍微探查了林女士的狀況,背過病人,走出病房,他建議我們將林女士送進療養院。
再次迴到病房,五妹和林女士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不……”林女士顯然感受到了什麼,她支起身子,聲音中帶著些祈求:“我不走……我不去任何地方!彼蘖顺鰜恚n五妹伸出了手,這時的她卻又好像已然找迴了些許理智。
五妹走到她跟前,她卻沒有拉住五妹的手,卻是頗有幾分卑微地,伸手牽住了五妹的長裙,“媽媽害了你。”她閉上眼睛,眼淚不住地往外流著,“是媽媽害了你啊……”
而當我身後的醫師微微上前,她又應激似地瑟縮半步,嘴裏還說著:“我沒瘋,我哪兒也不去,我知道你們要帶我去那裏,可我走了,那些錢我沒法還……嬌嬌……”
微微蹙眉,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我叫醫生和五妹還有在場的所有人暫時都先出去。
五妹顯然也意識到林女士剛剛那番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同我對視了片刻,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問,選擇了相信我。
最終,室內隻剩下我和林女士兩個人,一時間,病房內安靜極了,女兒不在身邊,林女士就像是害怕我會趁機攻擊她似的,擺出防備的姿態,隻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我。
我找了一個較矮的凳子坐下,盡力擺出一副溫和卻又不可欺的模樣,看著她的眼睛,我問她:“剛剛聽你說,你欠了錢……五妹跟我的感情向來不錯,看見你這樣我當然也心疼,你們有了困難,我當然也是願意幫助,具體的賬目是多少?能說說嗎?”
剛開始林女士還矢口否認,可我平靜地凝視著他,用眼神告訴她有些事情我們這邊需要知道,最終她才深吸幾口氣,跟我說:“我……隻是為了資助我的……朋友!
有什麼朋友是她需要借錢“資助”的?少許地猜到那個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心中略微不悅,但並未顯露在臉上,隻語氣平和地問她:“具體是多少錢?”
她說了一個令我感到略微有些不可思議的數字。
雖不是一筆特別大的錢,但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不堪重負了,更別說是林女士這個連正式工作都沒有的女人。
如果隻動用我的小金庫,倒是可以暫且將這個窟窿補上。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我又有什麼立場毫無理由地幫她呢?她說有可能會牽扯到五妹,就說明這筆錢的來路必定不幹淨,說不定還是……高利貸。
我不免腹誹,心說這女人究竟是怎麼一迴事?身為老爹的女人,竟還會惹上這種事?
房間內,刺耳的鈴聲兀地響起,來自於林女士的手機,林女士拿起電話,十分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我問她:“是你的那個‘朋友’嗎?”
她說是。
我站起身,退到一邊,卻並不走出房間,用眼神示意她將電話接起來。
她雖是麵露猶豫,但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我在一旁站著,她所承受的心理壓力顯然不小,她不停地對電話那頭說:“再等等”“我現在還沒有錢”“我不敢”以及“別再逼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牽扯到嬌嬌?”不知對方說了點什麼,林女士的聲音陡然間尖利起來,但下一刻她又軟下了語氣,“對不起我不是……嬌嬌她現在正處在最關鍵的時候,你不為我著想,也總該為她想想吧!”
確認了這個男人的身份,等到林女士掛斷了電話,我索性直接問了出來:“是嬌嬌的親生父親吧?”
身軀微僵,林女士的臉色白了又白,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頭。
從她的敘述中我知道,這個男人大概是類似於牛郎的存在,他們沒有實質性的關係,隻是……她給他生了個女兒。
跟了老爹卻被長期冷落,就急於想找一個精神的慰藉,她的這一選擇我倒也是情有可原,但往常她背靠林家喻家,老爹再怎麼冷落她也總不會在物質上令她吃虧,於是她便用老爹給她的金錢去購買專屬於牛郎的愛,老爹給她的生活費不斷,她身上自然一直有血可吸,由此,她才跟這個男人維持了長時間的關係吧。
“他年齡大了,開了家買酒的店,資金周轉有些不周,他來求我,我本來不想借,但他又說要把嬌嬌的事捅到喻家去,我不敢……”林女士目光空茫,身軀略微顫抖,自老爹去世以來,她承受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但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個年老色衰的牛郎年紀大後想變成牛郎店老板卻在創業途中遭受失敗所以找老情人要錢的俗套故事罷了。
她自然不敢再為了那個男人多向喻家要錢,特別是在季梟知道了五妹並非老爹親生女兒的情況下,不過……我也真是沒想到林女士會為了這種男人去借高利貸,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啊!
像這種靠吸女人血而生存的男人,我向來是不齒的,一時間不免收起了對林女士的同情,但我還是站起身,告訴他:“你的問題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隻是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嬌嬌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該為她想想。”
走出門,如今麵臨的事情無疑又多了一件,我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我讓五妹好好進房裏照顧她的母親,東思遠早在門外等候多時了,我叫上他,跟五妹打了個招唿便往門外走去。
天竟然已經黑了,也是,我跟東思遠走出公館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
要是現在迴到公館,無異於重新迴到了季梟的監管之下。
我告訴東思遠我要找一家酒店住下,他連忙搖頭試圖製止我,但我心意已決,並告訴他:“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來!
我是需要東思遠的,他在季梟身邊呆了這麼長時間,林女士這類的事件,他自然有經驗,而我也是認準了他會跟上來,才會這麼說。
訂了一間房標準房,來不及聽東思遠的抗議,我拉著他進入房間,關上門。
“接下來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暫時不要讓季梟知道,懂了嗎?”雙手攥住他的肩膀,用前所未有的嚴正態度,我告訴他道。
東思遠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像是慌了神,但在我的逼視下,他吞了口唾沫,“你先告訴我是怎麼迴事!
沒有立馬答應,我內心暗笑,倒也不算太笨。
烈冶
這章走劇情哈,好推進一下後續發展,不急,阿梟下章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