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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璨的表情變化被尚宥看在眼裏。把人送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他叫住夏璨。
“怎麼了?”
尚宥忍不住問:“他今天…怎麼沒來接你?”
傅氏集團的辦公樓離s大不算太遠,另一半在這邊被雨困住,過來接一下似乎也合乎情理。
夏璨轉過身,抱手反問:“你很關心傅季庭?”
“沒有,我是關心你。”尚宥扶了下眼鏡,再次拉開似友非友的距離,“夏璨,我隻是希望你過得好,沒別的意思。”
“哦?什麼身份關心。”
“……朋友。”
“朋友。”夏璨複述了一遍,無所謂地坦言,“那傅季庭對我怎麼樣就和你沒關係。我跟他結婚,他接不接我、有沒有給我發信息是我們之間的事兒。好壞由我決定,傅季庭都管不了,何況是你。”
與傅季庭不同,尚宥稍多機敏。他擅長為自己的卑怯套上義正辭嚴的外殼,一旦察覺不妙,便躲進準備好的退路裏。如此一來,做不了愛人還可以做安全穩妥的朋友。
可惜願意愛夏小少爺的人太多,夏璨被溺得怠惰、挑剔,他本就對尚宥無感,更不覺得他哪裏值得自己主動邁出一步。
而傅季庭……
傅季庭那個笨人平日裏是膽小,卻敢提出種種以愛之名的請求。即使閉上眼,夏璨仍可以清楚看見每一句請求擺在麵前,沒有安全堡壘,沒有過多利用,連生活中的細枝末節都充斥著傅季庭敏感且樸實的愛意。
夏璨再明白不過,隻要他點頭允許,傅季庭就會立即把感情大大方方宣之於口。
隻要他點頭。
尚宥被這番話噎住,他哪裏不知曉夏璨不加收斂的脾性,而從他選擇隻做朋友起,一切都來不及了。今時今日,夏璨是別人的伴侶,再多旁的試探也不過是徒勞。
他悵然地點了下頭,把校慶贈送的紀念禮盒遞出去,“你離場早,我順便幫你拿了,裏麵有些cd、紀念品,學校還挺用心的。”
夏璨沒太在意,接過禮盒徑直上樓,同時拿出手機瞥了一眼。
如果不是曾經去過m城,夏璨都要懷疑那兒是什麼與世隔絕的山區,人一去就會被迫斷開聯係。
信號不好,難不成到了就得全程待在廠裏?
晚上夏璨磨磨蹭蹭地準備要睡,傅季庭才在一天即將過去之際發來語音信息。夏璨沒朝他表達不滿,他倒是懂得自覺說抱歉,交代起自己消失了大半天的原因。
他跟夏璨說,m城也下雨了,他一下飛機就趕去查看工廠的情況,問題比想象的要麻煩,現在將將處理完,正要迴住處休息。
話畢,附上一張照片,布滿雨滴的車窗往下開了條近兩厘米的縫隙。
從那座城市某輛車裏傳出的清冷聲音,透過車窗縫隙,沾著夜雨被風淋到夏璨的屋裏。
夏璨把手機丟到一旁沒有迴複。
過了幾分鍾,他覺著不迴不行,已讀不迴像是在生氣的做法,但他此時沒有什麼生傅季庭氣的由頭。平常他們住在一起,各上各的班,一天到晚一個字不發給對方也很正常。這會兒同樣人不在身旁,怎麼對存在感反倒格外在意了。異樣的在意屬實是黏人而矯情。
他拿起手機冷漠地敲迴一個字:「哦」
想了想,他又迴:「我在睡,有話找你家上上說去,別找我!」
說是這麼說,收到傅季庭簡單的晚安之後,夏璨睡不著了。
夏璨有種衝動,馬上起床喝一紮冰鎮酸梅湯。可是晚飯吃了傅季庭包好留下的嫩牛肉餡餅,肚皮撐撐,最後也隻能是腦中想想,順帶著埋怨一句傅季庭老愛搞些好吃卻不易消化的食物,難說不是別有用心。
隔天於恪帶新結識的朋友到real談事,尚宥也來了,一群人一齊在店門口碰到。
尚宥拿出個a4大小的硬紙盒交給夏璨,“昨天還有一本畢業紀念照,多了不少咱們那年沒有的照片,忘了給你。”
於恪聽了,在一旁問:“你們倆一起去了你們學校的校慶?”
夏璨隨手把紙盒放在門內的置物架上,他繼續蔫兒壞地打趣:“家屬沒跟著去啊?”
自打夏璨不小心登上《參廈周刊》其中一期購買榜的榜首,並被周刊截圖下來作為愛情實錘大肆宣揚,於恪就愈發覺得那本周刊對他們夫夫愛情的各種揭秘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傅季庭在夏璨麵前竟然可以一直保持著好好丈夫的聽話模樣。
盡管夏璨給他辯解過多次,於恪依然認為傅季庭本質沒有多和善。尚宥對夏璨扭捏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不信他傅季庭那日在聚會上沒瞧出來。兩個人校園重遊,傅季庭真會大度地隨他們去升華關係?要知道,他當日隻是扶了把醉酒的夏璨,就被傅季庭陰沉著臉警告了。
於恪至今想不通,一個權勢地位不算出眾的私生子,身上骨到底哪裏來的戾氣跟底氣,甚至真能叫人不自主地生出畏意。
一物降一物,恐怕也隻有夏璨能全盤接住。
夏璨不解:“傅季庭幹嘛跟著去,他又不是s大的。而且他出差呢,沒空。”
這句“沒空”多少帶了點兒怨氣,因為今天一整天,傅季庭除了大早上天剛亮時發了條要去跟項目組對接的安排消息,別的就沒了。中午夏璨問明日大概什麼時候迴來,還要求傅季庭不許大半夜才進家門,會吵到他影響睡眠,傅季庭也通通沒有迴應。
於恪意味深長地“哦——”了聲,笑著說:“難怪。”
尚宥送完東西,不常來消費的人沒更多理由留下來喝酒,就稱有事先走了。他不在,於恪把朋友帶去包間安頓好,假借著點單留住夏璨,問:“聽你剛才語氣不對,傅季庭惹你了?”
他清楚自個兒這發小任性歸任性,在愛情方麵實則還是隻沒發//晴的貓咪,他才是容易被欺負的那位。結合對傅季庭不為人知那一麵的猜測,於恪出了個主意:“我跟你說,傅季庭要是讓你不舒爽了,你就拿尚宥給他提點提點。”
尚宥?夏璨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不要。”
所謂的提點無非是利用情敵給予一定刺激,激發些危機感或者嫉妒心。聽著不大好聽,通常能有奇效。
但夏璨不屑,且不說傅季庭不敢惹什麼大的不痛快,要是真得靠他使這種瞧不上的法子才能最終讓自己舒心,不如誰都別好過,離婚事宜也大可提前搬上臺麵。
見他不開竅,於恪還想用自己過往的情場實例進行說服,有個新來的服務員敲門打斷他們,店門口有人找夏璨,請他去一趟。
夏璨估計八成是尚宥折迴來又要拿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說事情,無聊得緊,但怎樣都好過在這裏聽於恪講些和傅季庭有關的。
簡單權衡後,他選了後者。
到門口沒見著尚宥,夏璨耐心不多,喊了下名字,沒人應就打算迴去。誰知從後麵來了個人,二話不說便將他束著胳臂緊緊抱住。
一霎間,夏璨腦中閃過幾人,有尚宥,也有當初見都沒見過臉的混蛋綁匪。
他怒罵了一句,用力掙動,要迴頭看究竟是誰在找死時,身後人在他耳邊輕聲連連安撫道:“別怕,別怕,是我。”
傅季庭的聲音。
夏璨瞬間放鬆下來。
沒幾秒,他再次鼓足勁兒掙開,瞪著傅季庭問:“你怎麼在這裏!”
傅季庭的所作所為神神秘秘,一會兒沒有信號不好聯係,一會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眼前,不像做外貿生意的,更像是幹什麼不良勾當的家夥。
夏璨越想越氣,慍色更深,轉身就要進店裏去。
傅季庭趕忙站跟前攔住,解釋道:“把問題加急處理完了趕迴來的,想…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以傅季庭獨有的形式呈現,夏璨的身體不可見地晃了下,聽他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夏璨沒再往前走,但也沒開口。突然出現的傅季庭讓他心裏跟火燒似的,不說難受,說了容易把內心的動蕩一五一十暴露出來。
傅季庭則相反,趁他安靜的空檔,低聲繼續說:“因為想你,想見你。”
“中午沒吃午餐,想趕緊做完趕緊找你,沒想嚇你。”
不等夏璨斥責他今天話太多,他先湊近,認真問了句與前麵的所有都不相幹的話:“夏璨,抱歉,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在他們領結婚證的那天,傅季庭曾保證,下次親吻之前一定過問夏璨的意見。
好不容易被撲滅些的心火被承諾徹底引至爆燃,壓製不住地肆意旺起。火星四濺,一顆兩顆燙到夏璨的喉嚨,致使他下意識張嘴“哦”了一聲。
“哦”是冷漠,是在乎,是同意。
於是他們終於在炙熱的夏夜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