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咪還是要盡快絕育,”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溫和地對薑晝說道,“你家小貓咪應(yīng)該一歲了,早絕育對它比較好,否則等發(fā)情就麻煩了。絕育後的貓咪也會更長壽點。”
薑晝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
其實他早就打算帶鬱洺絕育了,他養(yǎng)貓之前也做過功課,當(dāng)然知道絕育對貓咪有益。
但鬱洺大概是太通人性了,在家也總是很乖,趴在他膝頭玩著毛絨球,從來不亂鬧。
這讓他無法把鬱洺當(dāng)作一隻普通小貓看待,不自覺地會去考慮鬱洺的心情。
薑晝望著玻璃房內(nèi)乖乖吹毛的鬱洺,雖然知道鬱洺已經(jīng)一歲多了,但也許是從前在外麵流浪的關(guān)係,鬱洺骨架很小,比同類都要小上一號,圓嘟嘟的,像個未成年。
這樣小又這樣乖的貓咪,突然就被捉去噶了蛋……
薑晝沉默了兩秒。
他總覺得鬱洺會分分鍾跟他翻臉。
醫(yī)生在旁邊說,“您是我們vip用戶,什麼時候需要絕育套餐,打個電話來預(yù)訂一下就好了。”醫(yī)生樂嗬嗬地把會員卡還給薑晝。
薑晝接過來,“多謝。”
他剛剛又買了一大堆鬱洺喜歡的罐頭還有玩具,在這家寵物醫(yī)院的會員等級跟做了火箭一樣上竄。
恰好這時候鬱洺的澡也洗完了,趴在窗戶上,小貓爪像粉色的小梅花印在玻璃上,衝他喵喵直叫。
薑晝下意識笑起來,如冰雪消融,眉眼都變得溫和。
他走進來,把鬱洺抱起來,一隻手托著鬱洺,淡淡道,“你身上一股橘子味。”
但很好聞。
鬱洺也在薑晝臉上蹭了蹭。
薑晝順便就親了他額頭一下,側(cè)臉溫柔,長睫輕垂。
旁邊的護士小姐姐在心裏悄悄“哇哦”了一聲,果然,再酷的帥哥也抵擋不了貓咪撒嬌。
薑晝抱著跟醫(yī)生和護士道別後,就帶著鬱洺上了車.
他帶著鬱洺去了一個寵物餐廳。
現(xiàn)在養(yǎng)寵物的人越來越多,這種可以讓主人跟寵物一起入座的餐廳就也應(yīng)運而生,店內(nèi)有不同種類的寵物套餐,還有玩樂的場所。
鬱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趴在薑晝的胳膊上好奇地四處看來看去。
他當(dāng)然不是第一次來餐廳吃飯,但是他來人間的次數(shù)畢竟很少。
妖怪城市裏的餐廳總是要粗糙一點,他們隱居的地方——雲(yún)山市,認為妖怪雖然與人類融合生存,但要保證妖性,保證血脈的延續(xù),要貼近自然。
所以他們那裏妖怪開的餐廳總是比較粗獷,甚至還有供給一些大妖怪的生食餐廳,套餐都是血唿啦擦的,什麼也沒烹飪,就直接扔在了盤子裏。
他一個弱小可憐的貓咪,雖然繼承了他爹的兇獸血統(tǒng),但還是更愛吃清蒸魚,跟他爹去兇獸開的餐廳的時候,經(jīng)常跟盤子裏血肉模糊的肉大眼瞪小眼,最後痛苦地一閉眼,吧唧一口吞下去。
相比之下,人類的餐廳就漂亮多了。
鬱洺盯著牆上的拚貼畫,想起小時候跟學(xué)校來人界旅遊,那時候的餐廳牆上好像也有這樣一副畫,畫的是一片桃樹林。
薑晝把他抱到了座位上,拿起菜單,像模像樣地遞到他麵前,“看看,喜歡哪一個?”
旁邊的服務(wù)生也是見怪不怪了。
又來了,他高冷地想,每個笨蛋主人都覺得自家小寵物很聰明,聽得懂話也選得了菜,其實最後還不是一通亂按。
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隻小貍花好像是真的在看菜單。
鬱洺端坐在桌上,認真研究套餐。
emmm香嫩鱈魚聽著不錯,肉類漢堡也頗得朕心。
最後他把小肉墊拍在了套餐c旁邊,衝薑晝喵了一聲——要這個。
薑晝看了一眼,“你想吃牛肉派和三文魚啊。”他抬起頭看向服務(wù)員,“就點這個,我再要一份法式濃湯和酥皮牛肉卷,再加一份沙拉。”
服務(wù)生輸入了菜單,抬起頭看見鬱洺又蹭在了薑晝懷裏,他忍不住說,“你家小貓好聰明啊,長得也好看。”
他在這個寵物餐廳工作,漂亮的貓咪也見了不少,可是這個小貍花似乎尤其可愛,活潑又神氣,翠綠的眼睛還帶了一點金棕色,雖然體型嬌小,但是光看眼睛,卻覺得像威風(fēng)凜凜的獸類。
“是的,他很聰明又聽話,在家不亂鬧,很親人,”薑晝點了點頭,對服務(wù)生的誇獎?wù)諉稳眨驗樗策@麼覺得,“他叫小乖,是我從街上帶迴來的。”
“哇,這麼漂亮居然是撿的嗎?”服務(wù)生震驚了,“那你運氣很不錯啊。”
薑晝摸了摸鬱洺的耳朵,“你說得沒錯,我很幸運。”
服務(wù)生有點眼饞地看了看鬱洺,還是沒好意思說自己想摸一把。
而鬱洺卻把臉埋在了薑晝臂彎裏。
嗨呀,薑晝這麼誇他,他都不好意思了。
這時候他完全忘記了,作為一隻小妖怪,薑晝誇他的地方根本不值一提。
相反,他要是做不到,才真給妖丟臉.
他倆的晚飯很快端了上來。
鬱洺吃得小肚皮溜圓,被薑晝抱在懷裏揉了好一會兒小肚子,才又坐在薑晝手臂上出去了。
走的時候,那個服務(wù)員小哥沒忍住,詢問能不能摸鬱洺一把。
薑晝沒直接拒絕,“這你得問他的意思。”
服務(wù)員小哥跟鬱洺大眼瞪小眼。
他試探性地往鬱洺伸了下手,鬱洺卻把頭往後一倒,不讓。
小哥瞬間低落下來。
但很快,他麵前就出現(xiàn)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爪子。
鬱洺矜持地隻允許握手。
小哥又笑起來,“你是要跟我握手啊,”他捏著鬱洺的小爪子上下晃了晃,喜不自勝,“好可愛。”
最後薑晝結(jié)賬離開的時候,這個小哥額外還送了鬱洺一個小魚幹條。
薑晝出門就給鬱洺拆了,讓他磨牙。
他淡淡對鬱洺說,“下次不能隨便帶你出來了,太招人了,萬一被拐跑了怎麼辦。”
鬱洺晃了晃尾巴,很得意。
但他很快又聽見了下一句。
“畢竟你這麼傻,肯定找不到迴家的路。”薑晝慢悠悠說道。
這純屬汙蔑!
鬱洺不幹了,扒著薑晝的胳膊咬了一口。
薑晝也不覺得疼,鬱洺很有分寸,小尖牙頂多碰到點皮。
他又搔了搔鬱洺的下巴,“脾氣還挺大。”.
吃過晚飯,又在街上溜達了一會兒,鬱洺以為他們要直接迴家了。
可是坐在車上,望著窗外的道路變化,他卻發(fā)現(xiàn)這好像不是他們迴家的路。
“喵嗷?”他歪了歪腦袋,衝薑晝直叫。
這是要去哪兒?
但薑晝並不理他。
鬱洺隻能繼續(xù)窩在貓包裏。
一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是某個商業(yè)公寓樓,薑晝帶著鬱洺,一路上了第18層,這邊的公寓都是單門單戶,出了電梯,走兩步,就看見了一扇透明大門。
門口還嵌著一個木製門牌——穀雨工作室。
工作室內(nèi)有接待的前臺,整體色調(diào)都溫和明亮,薑晝抱著鬱洺走進去,跟前臺說道,“你好,我來取我定做的項圈。薑晝,107號。”
前臺立刻在係統(tǒng)裏調(diào)了出來,“好的,請稍等。”
沒多久,她就捧著一個小盒子出來了。
“請您檢查一下。”她微笑著打開了盒子。
鬱洺好奇地伸著頭也看了一眼。
這裏麵是一條漂亮的針織項圈,粉綠色,邊上一圈波浪般的白花邊,中間的位置是個深綠的蝴蝶結(jié),蝴蝶結(jié)中間包裹了一顆橄欖石,像個小鈴鐺,被牢牢地嵌在中間。
薑晝把這條項圈拿了出來,鬱洺才注意到項圈的另一側(cè)還縫著一個很小的皮革牌牌。
仔細一看,他又在這個小名牌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還有薑晝的號碼。
鬱洺愣住了。
薑晝低下頭,把這條針織項圈戴到了他的脖子上,因為預(yù)留了空間,又是柔軟的針織材質(zhì),戴上鬱洺一點也不會覺得緊。
“這是給你出門戴的,”他淡淡解釋道,就像真的認為鬱洺聽得懂一樣,“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生的,但我撿到你那天,就算你生日。旁邊是你的名字,地址,我的聯(lián)係方式。”
鬱洺低頭看著那個綠色的蝴蝶結(jié)。
他雖然對人類社會沒有那麼熟悉,卻也看得出這條項圈有多精美。
還是特地定做的,花了不少錢吧,這得買多少小魚幹啊,他又憂心忡忡地看著薑晝。
雖然他很感動飼主貼心,但他真的不會害薑晝破產(chǎn)嗎?
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薑晝不知道麵前這隻小貓在胡思亂想什麼,摸了摸他的腦袋,“戴上身份牌,你就是有家的小貓咪了。萬一有一天,你跑丟了,別人看見你脖子上的項圈,知道你是有主人的,也不會對你太兇。”
他在定做的時候,看見了別人張貼的尋貓啟事,是個小橘貓。
才三歲大,從出生就在主人身邊了,結(jié)果跑丟了三個月,一直沒有迴來。
他本來是個冷漠的人,卻在這張啟事麵前站了好一會兒,他想,萬一有一天,他的小乖跑丟了,別人看見他脖子上的項圈,也會知道他是有主人的,也不會對小乖太兇。
他除了聯(lián)係方式,還寫了必有重酬,也許總有人願意送他的貓迴來的。
可他從心底裏,其實並不覺得鬱洺會有這個機會跑丟的。
這一個項圈還是禮物的意味更重一點。
鬱洺卻聽得懵住了。
他抬起頭望著薑晝,麵前這個人類,是真的把他作為一隻柔弱的,無法生存的小貓,方方麵麵地在照顧。
薑晝很喜歡他。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除了家人以外,還有一個人類,全心全意地在愛著他,用愛一隻貓的方式。
即使他們才認識了不到兩個月。
鬱洺低下頭,抬起爪子撥弄了下脖子上的項圈。
戴上身份牌,他就是有家的小貓咪了。
可是薑晝不知道,他不是什麼真的小貓咪,他是一隻小貓妖,他也陪不了薑晝一輩子,他隻能陪薑晝一年。
看他一直發(fā)愣,薑晝又點了點他的名字,“傻了麼?”
鬱洺抬頭望著薑晝,有一瞬間,他很想告訴,他不叫小乖。
他叫鬱洺,是個妖怪。
但薑晝又叫了他一聲,“怎麼一直發(fā)呆啊小乖?”
算了。
鬱洺躺倒在桌上,拿小腦殼蹭著薑晝的手,小乖就小乖吧。
起碼在這一年裏,我都是你的小乖——
項圈容易勒脖子,一般還是不要給貓一直戴皮質(zhì)項圈啥的,容易卡著。鬱洺這個是針織,而且隻是偶爾帶一下,不太要緊。
當(dāng)然最主要原因是他其實是個妖怪……等他變成人形,他還能戴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