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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懷心裏對晏灼平時生活的地方也很好奇。


    他的提議,晏灼自然無有不應。


    容懷屈起膝蓋,在床榻上坐起身來,他肢體還有輕微的發軟,扣上內衫扣子後,晏灼到外間喚人進來,不肖片刻,一列宮婢們低著頭魚貫而入,手裏捧著洗漱用具和明黃袞服常衣。


    晏灼簡單的清潔過後,拿了一條濕潤的軟帕幫容懷擦臉,擦著擦著,他又忍不住在容懷沾水的臉蛋上啄了一口,“臣不光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惦記著陛下。”


    這句話顯然是在致敬昨日聶青朝堂上的話。


    宮婢聽見這樣直白的話,恨不得自己的口鼻,耳朵都被糊住,內監已經從昨日朝堂上的表現隱約猜到晏灼和陛下有關係,今日聽到這樣的話,臉部已經震驚到麻木了。


    容懷失笑,“快些為孤更衣。”


    晏灼勾唇一笑,從宮婢手中取來袞次為容懷披上,他是頭一次幫容懷穿衣服,難免有出差錯的地方,好在旁邊有內監輕聲指點,這才按照規製一件一件穿好常服。


    金玉緩帶束係在腰間,晏灼打量著容懷的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由心裏感慨容懷的腰還真是細啊,看上去輕輕一折就能折斷似的。


    容懷赤著腳踩在地毯上,足弓玉白毫無瑕疵,還透著一絲粉白,和深色的地毯形成鮮明對比,晏灼眼神遽然幽深,喉嚨上下滑動,將那股翻湧的氣血壓下去,才走過來:“陛下,臣還沒給您穿襪子。”


    容懷在床榻上坐下來,晏灼俯身單膝跪在地上,他將容懷玉白的腳攏到懷裏,拇指無意識擦過柔軟的掌心,容懷耳尖驟然紅了,鼻尖輕輕“哼”了一聲。


    鼻音雖輕,卻依舊入了晏灼的耳朵,就像輕輕的羽毛在心中劃過,他心中一動,勾起嘴角:“原來此處也是陛下的……”


    容懷輕輕踹了一下,才將他後半句話隱下去。


    周圍人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是個聾子瞎子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到。


    晏灼戲謔一笑,卻也不再說什麼,低頭把錦襪套上那雙玉白無瑕的雙足,然後又穿上靴舄。


    容懷熟練地將冠冕簪起,正要起身,晏灼卻從後麵抓住他的肩膀,嗓音低沉慵懶:“臣為陛下更衣,陛下難道不為臣束個發?”


    “晏將軍連束發都不會了?”容懷抬眸睨他一眼。


    晏灼金刀大馬坐下來,大言不慚:“不會。”


    容懷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鏡子裏的晏灼一身赤衣玄紋,黑發隨意披在身後,刀鋒般俊美的麵龐暴露出來,眼瞳深處熾熱的溫度兇悍囂張,似乎沿著掌心下的體溫一直蔓延上來。


    這就是他最在意的人啊。


    晏灼見他一動不動,眉梢一挑,正待開口,容懷卻在他下頷吻了一下。


    被溫柔的眼神所注視著,晏灼渾身血液又開始沸騰,他正想把眼前的人環抱住,容懷就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下壓,讓他坐在鏡子前。


    晏灼隻好把蠢蠢欲動的欲念重新壓迴去,容懷拿起桌上的玉梳將晏灼頭發梳理挑起,看他平時的方式紮成一束,然後用發冠束好。


    “陛下,今日的早膳也已經備好,”內監適時道。


    容懷輕輕整理著袖口道:“呈上來,順便備好車馬,過會兒孤要與晏將軍前往將軍府。”


    內監應諾,之前那列宮婢便低頭退出去,取代而之的是一列捧著琳瑯滿目早膳的宮婢,她們將手裏的玉碟一一放置在桌上,揭開盅蓋後,可見玲瓏有致,精美小巧的糕點。


    糕點是剛做出來的,還冒著徐徐熱氣。


    容懷倒了兩杯茶,遞一杯給晏灼,卻無意間瞥見晏灼指骨上一閃而過的紅痕,“你的手指是怎麼迴事?”


    “陛下不記得了?”晏灼發出低笑。


    容懷聽見他反問,腦海裏麵飛快閃過一幕,他意識近乎湮沒,雙眼失神地睜著,晏灼還中途停下來捏著他的頸項,讓他唿喊自己的名字,容懷被折騰得不堪忍受,眼淚幾乎都要被逼了出來,幹脆在晏灼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見他玉白的臉頰一抹紅暈,不自在地瞥開視線,晏灼嘴角勾起:“看來陛下是記起來了。”


    “往後不許再那麼……”容懷話剛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晏灼竟低頭在手指上的齒痕舔了一口,容懷眼瞳微微顫動,就連玉白的耳尖都紅了通透。


    晏灼勾起嘴角,沉聲低語道:“上麵還有陛下的氣息。”


    容懷撇開頭,根本不想理他。


    出宮的時候不過巳時,晝市已開,京城人來人往,街上百姓無數,比肩接踵,茶樓酒莊客棧鱗次櫛比,透過車簾能夠清晰的聽見外麵小販呦喝聲,小兒笑鬧聲,熱鬧非凡。


    從皇宮到將軍府要橫跨半個京城,容懷坐在車鑾裏,手肘支在窗欞上眺望曲折蜿蜒的京城長街,起初出宮這條路還算通暢無阻,街頭上來往的都是行人,見到馬車都會及時避讓。


    街頭一群小孩嬉笑打鬧,追逐著一顆蹴鞠從巷口裏麵鑽出來,差點撞到車鑾,小孩們身上裹著粗糙的布衣,不過五六歲年紀,卻也知道這樣的車鑾座駕隻有貴人才能享用,也嚇得在原地瑟瑟發抖。就連侍衛長都嚇了一跳,正準備開口斥責,容懷道:“把球還給他們便是,不必嗬斥。”


    侍衛長立即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把蹴鞠還給這群小孩:“下迴當心著點。”


    小孩們沒有想到被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都聽到了從車鑾裏傳出來的聲音輕柔溫和,悅耳動聽得過分,圓亮的眼睛驀然微微睜大,一個個白嫩的臉上浮起緋紅,都有些不知所措,眼裏藏著一抹害羞。


    晏灼也看到了這群小崽子們的表情,戲謔地勾起嘴角:“陛下真是宅心仁厚。”


    “不過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罷了,”容懷語氣慵懶。


    晏灼不解,疑惑道:“陛下天生尊貴,養尊處優,如何能與他們有共情之處?”


    容懷笑而不語。


    那個天生尊貴,養尊處優的是原主,而他從來不是嬌生慣養,真正的他,是從淤泥裏一步步爬出來的。


    車鑾駛離繁華的街市之後,來到將軍府附近,周圍住的都是重臣或是勳貴門閥,車鑾在一處岔路口停下來。


    他們經過的小道是恭王府的後門,後門道路狹窄,隻容一車正常通過恭王府,正好有馬車外出,便擋住了他們前行的路。


    容懷是微服出行,馬車上並沒有任何標識,恭王府車夫還以為是哪戶富家子弟,便也沒有退讓,大聲嗬斥讓他們後退,讓出道路讓他們先過。


    帝王的座駕當然沒有給臣子讓路的道理,隨侍們恍如未聞,於是兩方就僵持住了。


    “是何人膽大包天敢攔本王的車駕——”對麵富麗堂皇的馬車裏正巧坐的正是恭王,見馬車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一麵罵罵咧咧,一麵從馬車裏麵探出頭來。


    容懷撩開車簾,恭王原本嘴上罵得正歡,看到這張臉頓時像被掐了嗓子的鴨子一樣,一那日容苻血肉模糊的慘狀,整個臉龐憋漲得通紅:“皇兄……不,陛、陛下?!”


    緊接著他又看到容懷旁邊的晏灼,又迴想起那天宛如煉獄般的夜宴,心髒都險些快要蹦出來:“晏,晏將軍?”


    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馬車裏麵竟然坐了兩尊煞神?


    恭王渾身哆嗦,慌忙連滾帶爬從車裏跪出來,王府仆從車夫也慌裏慌張雙膝跪地,瑟瑟發抖。


    “起吧,”容懷觀察入微,注意到恭王眼神時不時往馬車裏瞟,透過朦朧的車簾隱約能看到一個頭戴鬥笠的人影,但他並未點破。


    恭王汗如滾漿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大聲嗬斥底下的仆從:“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還發什麼愣,還不趕緊給陛下騰位置——”


    仆從連連應諾,立即把剛開出來馬車又拉迴府裏。


    恭王又端端正正的匍匐在地上:“恭送陛下。”


    容懷將手放了下來,車簾隨之落下,馬車駛過兩個街道,終於進了將軍府大門,門口兩尊龐大的石獅,朱梁上金匾大氣巍峨。


    “那是先帝禦筆之寶?”容懷仰臉望向金匾上走筆如龍的一行字。


    “是,”晏灼揮退了府裏惶惶不安的仆從,陪著容懷往裏走,“陛下如果得空,不如幫臣重題一筆?臣也正好換個牌匾。”


    隨侍內監額頭往外冒冷汗:“……”


    晏將軍這話說的也未免也太恃寵而驕了,不僅當麵嫌棄先皇的禦筆,還向陛下討要禦筆,題寫牌匾。


    容懷輕聲一笑,“那便今日吧。”


    “臣領陛下去書房,”晏灼道。


    府裏仆從未免衝撞禦駕,早就被遠遠打發了,亭臺樓閣僻靜幽深,從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走到府,草木蔭隔之後就是書房,旁邊緊鄰著的就是晏灼平日裏休息的臥房,清靜安寧。


    和容懷平日裏翻看奏折的禦書房相比,晏灼的書房樸實無華,裏麵的書卷甚至都很少,大多都是些軍□□報收納在書架上,寬敞的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房間裏麵的東西一眼就能望到底。


    容懷隨手題好了字,無意間瞥見桌案上精美的玉製畫軸,認出這是他上次賞賜出去的,隨手拿起來。


    晏灼驟然想起上次他握著畫軸做手工活的事情,忽然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已經晚了。容懷打開畫軸,視線隨之落在一塊褐白交織的斑塊上:“……”


    晏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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