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發(fā)撥弄到耳後,林舒已經(jīng)醞釀好了情緒,她握著手機,眼淚水在眼眶裏麵打轉(zhuǎn),輕言細(xì)語地說:“老家前兩天刮了一場臺風(fēng),我家的老房子差點沒撐住,我爸剛才打了個電話給我報平安!
容懷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平安就好!
“所以我就想著,”林舒聲音哽咽,接過水喝了一口,“咱爸現(xiàn)在還住在破舊的老土坯房裏,十幾年風(fēng)吹日曬的,土坯房岌岌可危,這次刮臺風(fēng)屋頂都被掀了一半,需要加固,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把老房子重新修繕一下!
如果不是因為深知內(nèi)情,係統(tǒng)都要被她這精湛的演技給打動了。
說是修繕,其實就是推倒重建。
原主先是給了一十五萬,用作修繕來說綽綽有餘,但是直到半年後,林舒又向他要一十五萬,他才知道林家這哪裏是修整房屋?就是直接推倒重建。
看到林父發(fā)過來照片,地基已經(jīng)夯實了,正在搬運水泥磚塊,房子都已經(jīng)建了一半,林父說工人都等著尾款,尾款不到賬就不繼續(xù)工作,原主沒辦法,隻好再給一十五萬。
林舒抬起頭,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容懷的表情,“容哥,你看這可行嗎?”
容懷清淺一笑,“可行啊。”
林舒繃緊的心情霎時間一鬆,果然容懷心裏還是有她的,之前隻是生了她的悶氣,過一夜也就好了。
容懷在她對麵坐下來,手裏拿著從廚房順過來的蘋果和小刀,慢條斯理地削著蘋果,每當(dāng)想要吸煙的時候,他就會通過吃水果或是吃糖來轉(zhuǎn)移注意力,“老家那房子確實是危房,老丈人住著也不安全,重新修繕一下,等往後過年我們迴去也好長住!
聽他這麼說,林舒更加放下了心,一下子就笑開了花,然而這個笑聽見容懷下一句話,就僵在了臉上:“可是我現(xiàn)在拿不出半點流動資金,恐怕隻能掏出兩千塊錢!
兩千塊?
兩千塊連買個包都不夠!
見林舒臉上充滿懷疑,容懷把銀行的出具賬單扔給她看,他今天除了在咖啡廳工作,還利用空閑的時間裏研究了一下股市行情,把流動資金都投入到股市裏,現(xiàn)在銀行卡裏是半毛錢都沒有,隻有兩千塊的現(xiàn)金,林舒見到銀行出具的賬單,這才徹底傻了眼。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容懷纖長的指尖轉(zhuǎn)動,雪白銀亮的水果小刀在他的指骨間旋轉(zhuǎn),他瞟了一眼林舒的手機,語氣輕柔地哄她:“你可以暫時借貸一些,等到我從股市裏麵賺了錢,再給你補上,不就好了?”
林舒登時眼前一亮。
係統(tǒng)脊背發(fā)涼,不寒而栗:“宿主你好狠啊,竟然讓老婆去借高利貸……”
容懷垂眸一笑。
林舒卻根本沒聽出容懷飽含的險惡,貸款確實是一條快捷的路,她還懷著容懷的孩子,所以根本不擔(dān)心容懷不幫她還錢,她拿起手機,興致勃勃,一口氣下了好多個借貸app。
容懷手法熟練的將蘋果切成大小均等的方塊兒,放到碗裏,林舒還以為這蘋果是給她切的,正想伸手,沒想到容懷端起碗就迴到了主臥。
伸手摸了個空的林舒:“……”
何芳蓉散步遛彎迴來了,見林舒坐在沙發(fā)上擺弄手機,她換上拖鞋,壓低聲音問:“鳳嬌,你都和他說了?”
林舒癟癟嘴巴,“媽,和你說了幾遍了,不要叫我鳳嬌!
“好好好,媽這不是記性不好嗎?”何芳蓉說,“你有沒有和他說?”
林舒剛才通過渠道借貸了三十多萬,把手機屏幕上的錢款亮給何芳蓉看,何芳蓉眼前一亮,催促她:“那你趕緊給你爸打過去!
林舒一話不說就匯了上買了個包。
總歸容懷也會幫她還上的。
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都心滿意足。
何芳蓉在心裏琢磨,容懷看來是真的喜歡她這閨女,這麼多錢,說掏就掏,以前兩家還是鄰居的時候,她還曾經(jīng)心裏就不平衡,憑啥這小子打小沒爹沒媽的,活得比她家俊輝還出息?但現(xiàn)在她想通了,再出息有什麼用?還不是自家閨女拿捏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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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卻心中的一樁大事,何芳蓉心情舒暢,對容懷眼不見為淨(jìng)。
在她看來,容懷身為女婿給他家修繕房子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至於前幾天的事情,她不計較,已經(jīng)是自己心胸寬廣,寬宏大量。
一周時間匆匆過去,容懷越發(fā)肯定自己被人跟蹤了,但這種跟蹤倒不是惡意的,倒非常像是專業(yè)私家偵探在調(diào)查他,可是會是誰呢?
林舒嗎?
容懷直覺不是。
正思索著,他站在吧臺前,動作輕柔地清理著玻璃器皿。
忽然,門口風(fēng)鈴清脆作響,店門裏進(jìn)來一男一女的小情侶,男的人高馬大,穿著一身套頭衛(wèi)衣,正是林俊輝。他旁邊的女生長得秀秀氣氣,後麵綁了個馬尾辮,穿著簡約的針織衫和休閑褲,胳膊裏挎著一隻小包,看上去青春靚麗,一跨進(jìn)店裏,就托腮讚美說:“這家店真的好有氛圍感,太適合拍照了!
原主的店環(huán)境沉悶,平平無奇,更注重咖啡的品質(zhì)和口感,容懷卻在藝術(shù)有很深造詣,他接手之後,把兩側(cè)的玻璃一側(cè)做成落地窗,一側(cè)做成很有氛圍的木屋柵欄窗,每個桌上都擺滿了鮮花,午後的陽光從窗欞透進(jìn)來,就像置身在童話花房裏。
咖啡店位處繁華的市中心,前麵是城市cbd,後麵隔著一條街,就是最熱鬧的商業(yè)區(qū),所以並不缺客源。
稍作改動之後,最近每天都有年輕的小姑娘過來打卡拍照。
見女友喜歡,林俊輝得意洋洋地說:“這是我家開的!
“是嗎?”女生果然很吃驚,她望著走過來容懷,知道或許這就是林俊輝家長,臉頰微紅:“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俊輝的姐夫,”容懷微微一笑,“想喝什麼?我給你們泡。”
女生低著頭,表情羞赧,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容懷就讓夥計給他們調(diào)製了兩杯瑪其朵,林俊輝一邊嘴裏吹著口哨,一邊走到牆角的小書屋那裏把裏麵的東西翻得嘩嘩響,他談戀愛這件事並沒有告訴林舒和何芳蓉,因為怕被囉嗦念叨,但他並不擔(dān)心容懷知道,容懷沒有這個膽子去告密。
趁著遞飲料的時間,容懷在女生耳邊輕聲說:“有些愛情或許很美好,但是擇偶還是需要另一半至少有擔(dān)當(dāng),你覺得呢?”他從吧臺的抽屜裏麵翻出一根平時用來緩解煙癮的水果硬糖,遞給女生。
女生愣了一下,表情似懂非懂。
“走了,隔壁電影要開始了,”林俊輝看準(zhǔn)時間拉起女生,轉(zhuǎn)頭就出了門。
兩個人匆匆來,匆匆走,隻是一段插曲,容懷沒有放在心上,他拿起一個小噴壺到飲水機那裏接了點水,給每一桌的鮮花灑水?Х鹊昝康街形绲臅r候都是最忙的,因為那個時候?qū)I綠地大廈午休,附近還有許多寫字樓也有很多上班族會來這裏買咖啡。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裏環(huán)境好,氛圍好,口感也好,但隻要忙過了高峰時期,下午的時間多半都非常閑散。
這時,門口風(fēng)鈴聲再次響起,一名身穿風(fēng)衣的男人走進(jìn)來,“一杯初雲(yún)清茶打包,再給我拿一杯常溫美式現(xiàn)在喝!
最近一周男人每天都會過來光顧,而且指名讓容懷上手,也算得上是老客戶,容懷每天早上都會去對麵的綠地大廈送咖啡,曾經(jīng)和他擦肩而過,認(rèn)出來他是對麵易氏集團易總的私人助理。
徐鵬曾經(jīng)也和他提起過這位助理,據(jù)說曾在國外知名的私人調(diào)查委托工作室工作,擅長處理私人業(yè)務(wù),並且口風(fēng)很緊,在國外非常有名氣,綜合業(yè)務(wù)能力也過硬,所以被易總挖過來當(dāng)助理。
男人戴著銀絲邊細(xì)腳眼鏡,顯得很是斯文,在等待的時候靠著吧臺和容懷聊天:“容先生獨自經(jīng)營這家店,不會覺得辛苦嗎?”
“還好,招了兩個夥計幫著我,也不覺得有多累,”容懷這段時間早睡早起,調(diào)整好了混亂的生理鍾,臉上也逐漸恢複了些許血色。
“我們易總很喜歡您調(diào)製的茶,”男人望著眼前幹淨(jìng)溫柔的青年,溫聲說:“他還說如果有機會,一定想要見一見您本人。”
容懷輕柔一笑,“承蒙易總抬愛,我的榮幸。”
說話間,他把咖啡遞給男人,男人卻忽然手一滑,咖啡杯摔落在地上,濺了幾滴在容懷的毛衣衣角。
容懷抽出幾張紙巾擦拭起來,但是暖色的毛衣上麵沾了幾滴褐色的咖啡液,依舊很是刺眼。
“我剛才沒拿穩(wěn),真是不好意思,”男人忙不迭道歉,他推了推眼鏡,愧疚地說道:“這樣吧,您把衣服給我我拿到隔壁洗衣店去洗一洗!
“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容懷說。
“請您務(wù)必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男人道歉態(tài)度非常誠懇,在他的反複勸說下,容懷隻好把毛衣脫下來交給他,等到他去休息室裏重新?lián)Q了一件衣服迴來,男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桌麵上留著被一本書壓著的一遝百元大鈔。
夥計在勤快地擦拭吧臺,解釋說:“錢是剛才那個人留下來的,他說他還有事情要先走了,過兩天把毛衣還迴來!
容懷靠在門邊,若有所思。
半個小時之後,一間寬敞奢侈的休息室裏。
輪椅上的男人解開手臂和腳踝的束縛,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他的腿沒有絲毫問題,輪椅上的鋼條主要是為了禁錮狂躁的並發(fā)癥。
他麵前的大理石桌麵上擺放著,正是初雲(yún)清茶,還有那件毛衣。
男人將那件毛衣握在手裏,緊緊攥緊,隨後蓋在仰起的臉上,深深吸了一口。
飲鴆止渴般吸入上麵殘留的味道。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