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不可置信的將這本眼熟至極的書翻開。
“……央央嬌吟一聲,便倒在了無塵的身上。像花朵一樣充滿生機且美麗的臉上是久別重逢的快樂。
‘什麼人妖殊途!我便要與你生生世世的在一起!’然後兩個人就在樹下瘋狂地親吻了起來。”
看到這裏,薛青又默默的將書本關上了。
這本書的封麵上還寫著在“空空道人”的名字。
不知為何,居然在這個小屋中看到了這樣熟悉的話本,竟給他一種奇幻的感覺。
此時書架上還擺著其他許多書籍,薛青又從中抽了幾本,無一意外都是那些花裏胡哨的不正經書名,都是空空道人的作品。
怎麼全都是空空道人的書?
難道這一雙碧色眼眸的白發男子也是空空道人的書迷?
還是說……
薛青心中驀地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莫非這位白發男子就是傳說中的空空道人?
這個念頭一出,薛青就趕緊掐斷了這個想法。
畢竟空空道人在他心中猜測的形象與這白發男子實在相差巨大,太過不一樣了。
原本他以為空空道人應該是個喜歡宅在屋中寫些話本消磨時光的文弱書生,皮膚定也是蒼白的。
不管怎樣,肯定不是白發男子的模樣。
將他帶到這的這位男子,雖然一頭白發,但是碧眸深瞳,生得一副濃墨重彩的攻擊性長相,而且周身渾然的氣度和他所能感受到的法力,不像是尋常小妖。
若要準確的說,這個男子的妖力感覺甚至要比薛白和無雙這種千年大妖的功力還深厚。
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為什麼會和這等人物扯上關係?
薛青皺著眉,想不通緣由,幹脆在書桌前坐下來了。
小黃鳥在桌上蹦來跳去,全然不知此時狀況。
薛青看著它這無憂無慮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啾啾一下,圓滾滾的啾啾便被戳的“啪嘰”一下倒在了桌上。
“啾啾啾!”
莫名被戳的小黃鳥站直身子,小黑眼睛盯著薛青控訴。
麵對小黃鳥的控訴,薛青伸手摸了摸啾啾的腦袋。
他問啾啾:“你認識前麵那個人嗎?”
薛青想到前麵啾啾用腳踹了那名白發男子一下,那名男子非但沒有抓住這隻毫無抵抗之力的小鳥打一頓,甚至沒有要生氣的跡象。
也對,男子將他帶到這來,也沒有傷害他與啾啾,不知道這男子裝神弄鬼的到底是什麼目的。
若是其他時候,他還有心思看一看這白發男子還要做什麼,但是此時是妖界橫難的關頭,不親眼所見,他不能肯定棲鳳村那邊的情況如何。
還有法海……
法海會發現他不見了嗎?
莫名想到夢中的場景,那個少年嘴中所呢喃的話語。
黃泉碧落,天上凡間,他又該去何處尋呢?
他還剛明白自己的心意沒多久。
薛青咬了咬唇,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了一個不淺的牙印。
向來清亮的眸子中凝出一點霧般的憂愁來。
而聽到薛青問題的啾啾站立著深思了一下,貌似對這個問題有什麼話想說。
看樣子啾啾這次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迴答,薛青不禁認真了點,坐直了身看著挺胸抬頭的小黃鳥。
隻聽到啾啾激動地說道:“啾啾啾啾啾!”
清脆的“啾啾”聲入耳,薛青無奈捂額。
好吧,他聽不懂。
但是看啾啾這個反應,薛青還是大致可以判斷它的意思。
他獎賞地揉了揉啾啾柔軟的下巴,受到撫摸的啾啾幸福地瞇起了眼。
瞧著好不愜意。
可薛青卻沒有這傻鳥的那般心情。
雖然這位白發男子看著確實像是對他沒有惡意,但是在法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薛青這邊隻有一隻還處於黃鳥形態的傻乎乎鸞鳥。
薛青想,他得再找些線索,至少先從這個院子中出去再說。
說來奇怪,他明明隻是在夢中見過這個屋子,但是當他身處其中之時,卻還是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好像他曾經在這生活了許久一樣。
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薛青站起身,繼續在屋中搜尋。
屋子不大,薛青一下就走到前麵自己醒來的床前。
這是一張雕花木床,床麵很寬,足夠同時躺下兩個成年男子。
木床是檀木製的,年代久了,微微散出沉沉的檀木香來,床沿都雕了些各式各樣的東西。
看的出來這屋主人是個十分具有情調的人。
並且品位意外的與薛青相投。
若是他來布置,也定會選擇差不多的布置。
在床的兩側垂下朦朧的帷幔,被褥柔軟,一看就很好躺的樣子。
若不是現在的時機不合適,薛青真想就這樣在床上躺上一躺。
沒有什麼比躺在床上更舒服的事情了。
薛青的目光掃過床前的一個木質雕花,是團簇著的合歡花模樣。
瞧著沒有什麼特別,但薛青卻眼神一頓,他俯下身仔細觀察這個雕花。
小黃鳥不解地瞅著薛青。
隻見薛青盯著這個木質雕花盯了一會,然後伸手碰了碰,試探性的往下一壓。
“哢擦——”堅硬的木質雕花竟就這樣被按了進去。
從這處彈出一個抽屜似的裝置,原來此處竟是一個暗格。
“啾啾!”
圍觀的啾啾驚歎,驚奇地跳著鳥爪想要伸頭看看這暗格裏到底是什麼東西。
薛青也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是個暗格。
他隻是心中莫名閃現出了這個猜想,就抱著試探的態度隨便按了按,沒成想竟真彈出了個東西。
暗格裏放著一張疊好的紙條和一縷頭發。
薛青的手剛好觸到那張紙條,他的頭就驀地感受到了一中巨大的疼痛。
仿佛有人重重的朝他頭上擊了一擊,尖銳的疼痛好又像是有一根針,被人敲進了他的腦袋,還不斷往其中深入著。
眼前白的黑的場景全都花了,是一個個混亂移動的色塊,耳邊還產生了幻聽,像是有人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似的。
薛青第一次嚐到了什麼叫頭痛欲裂的滋味。
也不知道他究竟頭疼了多久,但仿若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等那難以忍受的疼痛如潮水般慢慢褪去,薛青才漸漸恢複神智。
身邊的小黃鳥在薛青邊上緊張地跳來跳去,見薛青睜開眼,小黃鳥趕緊擔心地看著他。
“我沒事。”
薛青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竟也有些啞了。
他看到自己的手,此時自己手中還緊緊抓著那張紙條。
薛青穩了下身子,便扶著床沿從地上站起身。
前麵的他竟然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頭痛疼的跪倒在了地上。
真是奇怪,他才這麼年輕,也從來沒有說得過什麼頭疾之類的,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頭疼呢?
好在隻疼了那麼一陣就沒再疼了,不然薛青真的要發瘋。
暫且將這蹊蹺的頭疼這事放在一邊,薛青展開這張被他抓的都有些皺了的紙條。
上麵用黑色的墨寫著四個字,正是上次在他夢中夢到過的那張紙。
其上一筆一劃寫著“萬事如意”。
實在是太多的巧合了。
這讓薛青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做的那幾個夢。
那夢中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發生過的?夢中的主人又是誰?
為何他會頻頻夢到呢。
隻是和夢中不大相同的是,這張紙條顯然是時間已久,紙張都泛黃,在“如意”兩個字樣中間似是滴上了水珠,將這兩個字暈開了許多。
“叩叩——”在薛青研究這張紙條時,被法力封死的房門突然響起了被敲擊的聲音-
“大師。”
在陽光下二蛋的皮膚幾乎黑的反光,明明天氣正熱,二蛋向來隻隨便穿一件汗衫,但露在外麵的手臂卻纏上了突兀的厚厚繃帶。
“我的身體好像有妖魔入侵。”
在陽光的灼熱下,二蛋看上去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盡管他的皮膚黝黑,但是卻能看出他的麵色發著白。
此時薛青不在,這名高大的僧人便失去了那一點俗塵的親近感。
他從來便不是那般慈悲的神佛。
似乎隻有在那青衣少年在身邊之時,玉麵僧人才染上一點紅塵的氣息。
盡管依舊平靜從容,但眉間的紅痣卻會誠實地鮮豔熱烈起來。
不知是陽光太曬,還是法海的鳳眸注視太過冷峻,二蛋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不正常的細密的汗水。
在法海的目光下,二蛋覺得自己被繃帶覆蓋的手臂都變得滾燙起來。
一切異象似乎在這雙鳳眸麵前無所遁形。
法海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在棲鳳村的另一邊,鳳神祭典還在進行,鼓聲悠揚。
但熱鬧的氛圍似乎絲毫沒有傳到此處。
二蛋繃緊了後背,他將已經在手臂上纏了許久的繃帶一點一點鬆開繞下。
若是有其他人在這,看到這副場景必然要驚叫出聲。
隻見二蛋黝黑的手臂上之前被繃帶纏住的地方,本應是人類的皮膚上此時卻密密麻麻全部覆蓋著鱗片。
漆黑的黑色鱗片在光下折射出光澤,瞧著便妖異無比。
“大師。”
二蛋的聲音發著顫。
再次看到自己手上的鱗片,二蛋顯然自己都十分懼怕自己身上的異樣。
當他的手臂上冒出第一片鱗片時,他便恐懼著不敢置信。
二蛋嚐試將礙眼的鱗片扒下來,但是鱗片居然是真的從他的皮膚中長出來,是扯掉皮肉一般的疼痛。
鱗片被連根拔起,卻在手臂上深刻地留下了一個冒著血的坑。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鱗片越長越多,直到蔓延整個手臂,拔也拔不完,被拔去的鱗片也宛若春草複生。
與此一同的還有身體的變化,如同一場不可逆轉的恐怖生長。
他開始懼怕陽光,開始感到幹渴。
他似乎變成了不可名狀的動物,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茍延殘喘。
邪魔藏在了他的身體裏。
二蛋不敢告訴任何人,哪怕是陳大伯和陳大娘。
盡管在充滿歡慶氣氛的鳳神祭典上,他隻覺得格格不入。
眼見著鱗片就要蔓延到脖頸上,二蛋終於壓不住,趁著所有人都在祭典上時,他前來請求法海的幫助。
佛力能淨化世間的一切汙濁,對嗎?
“大師能否,作法祛除我體內的邪魔?”
黑皮黑眸的少年捂住掩藏不住的玄色鱗片。
那就請求作法將他身體中的邪魔帶走。
而法海冰冷的眼神在那手臂上的鱗片停留了許久。
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眼見著赤色的火焰就要燃上手臂上的細密鱗片,法海驀地收迴了手。
赤色的火焰轉瞬熄滅。
“大師?”
二蛋原本努力控製著在火焰前努力想要抽迴的手臂,但法海卻停住了動作。
“你會一起死去。”
頗含威勢的鳳眸猶如銳利的箭。
“什麼…意思?”
二蛋心中早有這般猜測,可是他不敢相信。
明明在烈日之下,他卻覺得無比寒冷。
他竟不知自己何時竟成了妖類。
麵前的玉麵僧人眉目冷然,哪怕是手中升騰著的火焰所映照的橙紅色火光也不能將他的麵容柔和半分。
沒想到竟將自己送到除妖人的手裏了,看著法海手掌上的火焰,二蛋心中的懼意幾乎要掀開巨浪。
他不想死。
二蛋的胸膛起伏了一下,話語脫口而出。
“薛青也是妖嗎!”
“你會殺了他嗎?”
此話一出,和尚的眼眸更冷了,像淬了冰的出鞘寒劍。
“你不能殺我!”二蛋製止法海的動作,“你若是殺了我,薛青會怎麼想?”
二蛋發現了,那人的名字宛若世界上最好的鎖鏈,是麵前冷麵修羅的唯一軟肋。
果然,這話一出,法海的動作停住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遠處傳來的鳳鳥哀鳴響徹天地。
淒厲悲愴。
富有節奏韻律的擊鼓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數道法力衝天而上。
這是發生什麼了?
二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身邊的和尚原本冷的麵色更是一凝,向來麵具似的冷麵似乎裂開了一道縫。
他冷冷看了二蛋一眼,將手中的一道法力打到二蛋身上,便直接運功朝那邊飛身過去。
那道眼神……二蛋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毛骨悚然,也不知道法海在他身上打下的什麼法力。
陽光一如既往的熱烈,此時卻依舊如同寒冷的水,他手臂上奇異的鱗片還在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