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金打完了一把遊戲, 發(fā)現(xiàn)電話還沒掛,他“喂”了聲。
手機(jī)裏立刻就響起奚水的迴應(yīng),“這個好難弄。”
“哪個好難弄?”林小金好奇死了, 開始後悔為什麼一開始不和奚水打視頻。
奚水彎著腰, 雙手搗鼓著那兩個圓環(huán),扣得很費勁,襪筒最上方吊著的圓環(huán)是扣著內(nèi)褲胯骨那個位置下墜的圓環(huán),“這個穿了和沒穿一樣。”
“那肯定啊!”林小金不知道是奚水太單純實誠還是周澤期太狗。
他開始穿衣服, 寬度很窄的“小背心”, 下方墜著一排纖細(xì)輕盈的銀鏈子, 像是一麵會晃動的璀璨的簾子,長度到肚臍上方。
“我還是有一點點腹肌和胸肌的。”奚水很認(rèn)真地說道。
“沒用,”林小金在電話那頭說,“你對象是周閻王, 你那點肌肉在那裏完全不夠看。”
“又不是誰肌肉多誰就厲害。”奚水一邊小聲反駁林小金, 一邊低頭把鈴鐺扣上。
林小金聽見了響。
他好奇得抓心撓肝。
“你等會給我拍張照片!我好想看,怎麼還有鈴鐺?墨鏡?”
“不要,隻給周澤期看,”奚水說,“不是墨鏡。”
戴上貓耳朵, 奚水抬起頭, 看見鏡子裏麵的自己, 臉頓時燙得像被火苗在一旁烘烤一樣, 拿在手裏隻看時覺得還好。
“我掛了哦。”奚水對林小金說道。
“你把我當(dāng)工具人!!!”林小金的忿忿不平?jīng)]能完全幹嚎出來,奚水匆匆忙忙說了聲抱歉哦, 就把電話掛了, 他手忙腳亂的, 身上鈴鐺和銀鏈撞在一起發(fā)出的聲音,令人麵紅耳赤。
隻剩下貓尾巴和貓貓手套,貓貓手套是白色的,但掌心是五個粉色像梅花似的色塊,長度到手肘下兩公分,奚水把手套戴上就沒法拿東西了,那個珍珠也不知道是什麼,尾巴怎麼弄啊?奚水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有很多不會不了解的東西,以後要多多學(xué)習(xí)才對。
周澤期靠在洗手間門口旁邊的牆壁上,低頭刷著手機(jī)。
心不在焉。
身旁的門被輕輕擰開,奚水出現(xiàn)在他視野裏,周澤期愣了愣,腦子裏“轟”地一聲。
小貓捧著一堆不會弄的東西,紅著臉,“這些要怎麼辦?”
“嗯……哪個不會?”周澤期走到奚水跟前,垂眼,低聲問他。
奚水跳了這麼多年的芭蕾,隨便什麼套在他身上,都好看,他站在走廊的吸頂燈下,也像站在舞臺明亮的水晶燈下。
“這個,耳夾嗎?”奚水拿著一枚帶金屬夾的珍珠往耳垂上夾,“好奇怪哦。”
周澤期眼神晦暗,他一言不發(fā)地從奚水手裏將“耳夾”拿走,順勢往下,“是這裏。”
奚水站在冰涼的地磚上,眼睫顫得像受到驚嚇的蝴蝶羽翅。
剩下的不用奚水再問,周澤期從他手心裏將尾巴抽走,走進(jìn)了浴室,奚水緊張地在走廊裏站了會兒,等到了周澤期迴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著那尾巴開端的兩個金屬小球上被抹上了油油亮亮的東西。
“去臥室。”周澤期攬住奚水,把人往臥室拖。
奚水看著還沒開燈的黑漆漆的臥室,心裏發(fā)緊,他幾乎是被半拖半抱進(jìn)臥室的-
奚水哭得嗓子都嘶啞了,埋在枕頭上哭。
“我討厭尾巴,嗚嗚嗚嗚。”
周澤期把人洗幹淨(jìng),擦幹淨(jìng),清清爽爽地塞進(jìn)了被子裏,奚水除了說話的力氣,手都抬不起來了,他有氣無力地說:“下次你過生日,我還是給你買衣服什麼的吧。”
京舞的大佬奚水頭一迴認(rèn)輸,“我吃不消這個。”
周澤期把人抱住,笑出聲,“你不是不喜歡別人說你弱嗎?”
奚水沉默了許久,然後甕聲甕氣說道:“量力而行,我已經(jīng)盡力了。”
奚水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幸好是周日。
他渾身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翻個身,發(fā)現(xiàn)周澤期居然沒在,但奚水也不想下床去找他,他躺在床上叫了聲周澤期。
沒人迴答。
難道是背著他在偷偷學(xué)習(xí)!
奚水猛然從被窩裏鑽出來,對上了被子上一雙又圓又亮的黑眼睛。
一隻漂亮的白色獅子貓,看著還不太大,但毛被養(yǎng)護(hù)得很好,看起來又長又柔軟,它趴在被子上,一點都不怕生人,耳朵尖抖了抖。
奚水慢慢挪過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頭,“你是哪兒來的?”
他想起來,自己之前和周澤期說想養(yǎng)一隻白色的貓咪,周澤期說周澤智同學(xué)的貓生了一窩小崽子,可以抱來一隻,隻不過之後一直沒再提,奚水也忘了,他以為周澤期也隻是隨口說說。
原來他一直記著啊!
門外傳來腳步聲,周澤期推門進(jìn)來,“醒了?”
“這個貓……”
“嗯,周澤智上午送來的,疫苗已經(jīng)打了兩針,都檢查過了,沒什麼毛病,是一隻小公貓,”周澤期走到床邊坐下,“名字你起。”
奚水沉浸在貓咪柔軟的手感裏,“我不知道。”
周澤期看見奚水露在外麵的手腕上有一圈粉色的紅痕,顏色不深,但奚水膚色白,所以顯得紮眼——是昨晚弄的,上了頭,有些失控。
奚水不知道周澤期在想些什麼,他以為對方在和自己一起思考給貓起個什麼名字,不過周澤期一直沒作聲,估計是沒想出來。
“就叫梔子吧!”奚水撓著小貓的下巴,小貓順勢倒在奚水手心,“表白那天,我給你送了梔子,今天你也給我送了‘梔子’。”
周澤期本身對貓不是很感興趣,隻是因為奚水喜歡,所以他愛屋及烏,“好。”起什麼名字,也隻是奚水開心和喜歡就好。
奚水撅著屁股,趴在梔子麵前,滿眼都隻有這隻貓了,“它好可愛,小貓小貓。”
“……”周澤期起身,“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隨便,”奚水摸著梔子,“好軟哦。”
周澤期:“……”
梔子也很上道,奚水摸它的時候,它湊過去蹭了蹭奚水的臉。
周澤期的生日還沒到,還差兩天,但生日禮物奚水已經(jīng)提前給了,過了生日的第二天,京大就會放暑假,暑假放到一半,京城大學(xué)生遊泳比賽會開始,而奚水會在七月底,周澤期比賽之前離開這裏,開始在紐洛芭蕾舞團(tuán)的一年學(xué)習(xí)。
奚水抱著梔子,到時候就讓周澤期好好養(yǎng)著它,等一年過去,梔子應(yīng)該也會是一隻大貓咪了吧。
動物是有靈性的,它知道誰喜歡自己,誰不怎麼喜歡自己,周澤期也不是不喜歡它,隻是沒感覺。
所以梔子在兩人吃飯的時候,一直繞著奚水所坐的椅子腿走來走去,尾巴輕輕蹭著奚水的腳踝。
奚水咬著筷子,“我們等會去買一些貓咪的玩具和貓窩吧。”
“好。”
“下周的安排是什麼?”奚水問道。
周澤期頓了下,“期末考。”
奚水:“……”對,差點忘了這茬。
吃完飯,奚水抱著梔子,窩在沙發(fā)裏迴複班群裏的消息。
[許未老師:下周的課上完,就暑假了,然後下下周,我們要去大劇院演出,所以比賽之前,我們需要大量時間排練,希望大家能夠分配好複習(xí)、上課、休息與排練的時間。]
[收到。]
[收到。]
《舞姬》的幾幕戲,奚水已經(jīng)和海聽花搭配得差不多,變奏是各自跳各自的,男主角的變奏在最後,奚水主要是加強(qiáng)這段變奏的爆發(fā)力和表現(xiàn)力。
除了排練,他們還有各科目的考試,有些是文化科目,試卷上做題,有幾科考的是專業(yè)能力。
奚水在平板上刷題目,他看得認(rèn)真,注意力集中的高效學(xué)習(xí)能持續(xù)三個小時以上,這是奚不遙教給他的,吊兒郎當(dāng)玩一會兒學(xué)一會兒的學(xué)不如不學(xué),要專注地、高效地、專注地去做每一件事情。
周澤期也是。
兩個人一個窩在沙發(fā)裏,一個坐在餐桌邊上,三個小時,隻進(jìn)行了一次對話。
“寶寶,要不要喝水?”
“要。”-
周一。
奚水要考兩門,一門劇目課,一門芭蕾技巧。
林小金捧著自己去打印店打印的重點,看幾秒鍾書,心思就飄了,他心思飄到了旁邊的奚水那裏。
“你手怎麼迴事?”
那圈紅痕已經(jīng)褪去很多,顏色遠(yuǎn)沒有昨天深,但林小金眼睛尖,還是一眼瞧見了。
奚水:“前天晚上弄的啊,你知道的啊。”
“?”林小金歪著頭,很認(rèn)真地打量奚水,“你不害羞了?”
奚水這才正眼去看林小金,“這沒什麼好害羞的啊,我迴答你的問題嘛。”
“那我重新問,這是周澤期弄的嗎?”
“……”
果然,奚水的臉肉眼可見地慢慢變紅,紅透,林小金的問題其實沒什麼過分的,但是會讓他想起前天晚上周澤期對自己做過的事情。
周澤期愛咬人,愛在他身上留下各種印記。
“話說,你出國學(xué)習(xí)快了吧?”林小金坐在椅子上,聽著老師叫名字上前考核,和奚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嗯,就月底,還有半個月。”奚水答道。
林小金想了想,說道:“你舍得周澤期嗎?”
“舍不得。”奚水迴答得很迅速,這個問題不需要思考。
林小金知道奚水是個怎樣的人,執(zhí)拗,堅定,他說喜歡就一定是喜歡,以至喜歡延伸的一切美好品德他都會堅守,這是他的原則,他說舍不得,也一定是舍不得。
這幾年,林小金從來沒見過奚水在學(xué)習(xí)和跳舞以外的事情上這麼堅定和不假思索過。
“那周澤期呢?”林小金又問。
奚水想起了周澤期落淚的樣子,垂下眼,“周澤期也很舍不得我。”
“他實在是太愛我了。”奚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