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顏過來的時候,太陽正要落山,公園的湖麵上映著餘暉,金燦燦的一大片。
謝非看著張詩顏從絢爛的晚霞裏走過來,隻覺得的恍然如夢。
張詩顏走到他對麵,白著一張臉,一雙漂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謝非。”
以前張詩顏這麼看他的時候,謝非隻覺得心軟,恨不得上天把星星都摘下來給她,隻盼著她永遠都不難過不傷心。
可現在,他隻覺得陌生,幾年的時間,彈指一揮間,怎麼會知道故人心已變。
“你們聊。”許野退到一邊,給倆人留出空間。
“什麼時候開始的?”謝非問。
張詩顏緊緊抓著包包帶,不說話,隻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我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的!”謝非吼了一句。
張詩顏掉下眼淚:“半年多以前。”
“半年……”謝非舔了下嘴唇,點頭,“行,這個男的是第幾個?”
張詩顏哭著道:“謝非,別這樣。”
“第幾個!”謝非紅著眼,咬牙死死盯著張詩顏,“說!”
“第二個。”張詩顏往前走了一步,大概是想去抱謝非,“我錯了,謝非……”
“滾!”謝非用力推開她,一腳把放在旁邊的購物袋踢過去,“你不就喜歡這些玩意兒嗎?給你!帶著這東西給我滾!”
“對不起,對不起。”張詩顏滿臉都是眼淚,“我錯了,謝非,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謝非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他抑製不住的紅著眼睛笑起來,“你出軌了你知不知道啊?你出軌了你說你不是故意的?”
“那你要我怎麼樣!”張詩顏突然崩潰了,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下來,“要我一輩子都這麼跟著你嗎?一輩子都隻能跟你吃油膩的小飯館,看著商場裏想要的首飾包包買不起嗎?”
“所以呢?”謝非緊緊握著拳頭,眼睛裏全是紅血絲,他隻覺得原來一顆心在被碾碎之後還是會疼,竟然能這麼疼,“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了這些?還是說這麼多年,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啊?”
“喜歡,我喜歡你又怎麼樣!我愛你又怎麼樣啊?”張詩顏仰著頭,她拽著脖子上閃閃發光的項鏈,眼淚垂在頰邊,“謝非,你知道這條項鏈多少錢嗎,你知道我穿的這件大衣多少錢嗎?”
謝非隻覺得心都死了,徒勞麻木的開口:“張詩顏,你想要的這些,我會努力的,努力都給你的。”
“不會的,謝非。”張詩顏笑了一下,眼淚卻又掉下來,“你知道這裏的房子多少錢一平米嗎,你知道車子多少錢一臺嗎?你知道你畢了業的工資,要多久才能買得起嗎?”
謝非紅著眼睛看著對麵的人。
“我等不起的。”張詩顏看了一眼被謝非扔到地上的袋子,“你攢了那麼久的錢,想要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連我現在背的這款包的零頭都不夠。”
落日的最後一點餘暉也消失了,有風吹過來,冷得讓人發抖。
“是我耽誤你了。”謝非最後點點頭,他扯下手腕上拴著的紅繩,抬手丟到旁邊的湖裏,“分手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了剛才的歇斯底裏,像是終於下了決定。
這是他和張詩顏剛在一起的時候,路過街邊碰見一個算卦的,那個算卦跟他說,他倆帶著這個紅繩,就能白頭到老。
他本來不相信的,要是這都相信,得多傻啊。
但是張詩顏笑著拉他說,謝非,咱倆戴上吧,我想和你白頭到老啊。
然後他就戴著上了,一直戴著,一天都舍不得摘下來。
但是他倆還是分手了。
張詩顏騙人,算卦的也騙人。
被騙到的就隻有他,隻有他會傻傻的相信。
張詩顏捂著眼睛,聲音裏帶著哭腔:“是我對不起你。”
“你走吧。”謝非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平靜的湖麵,“以後別聯係了。”
張詩顏終於哭出聲,她就那麼站在原地,和謝非隔著幾步的距離,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落到她幾萬塊的大衣上,留下痕跡,又掉到地上。
原來幾萬塊的大衣也會被眼淚沾濕。
張詩顏終於走了,走的時候沒有帶走謝非本來想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野哥,我分手了。”謝非聲音很小,他低著頭,眼淚掉下來落在地上,“我和張詩顏分開了。”
曾經說好一起白頭到老的人,最終還是走散了。
“別哭,謝非。”許野抬手,大拇指在謝非眼角擦了擦,“你們倆不是一路人,她選了別的路,總會分開的。”
“是她不要我了。”謝非紅著眼睛,滿臉都是眼淚。
許野抱著他,心裏難受:“還有我啊,我跟你一塊,咱倆不是就這麼一塊從水雲灣走出來的嗎?”
“野哥。”謝非帶著哭腔喊他,“我什麼都沒有了。”
許野給謝非找了個賓館,他這個狀態肯定沒心思上課,許野扔給他一套睡衣:“給你跟學校請了假,洗完澡就睡,有什麼事明天醒來再說。”
謝非拿著睡衣,低頭進了浴室。
許野打開賓館的窗戶,給程玦打了個電話。
“快迴來了?”程玦大約是在寫東西,有敲擊電盤的聲音,“到樓下小超市的時候買袋鹽,家裏沒鹽了。”
許野單手撐在窗臺上:“程玦,今天我不迴去了。”
“恩?”程玦停了一下,“怎麼了,出事了?”
“是謝非。”許野頓了一下,“他和張詩顏分手了。”
程玦有些詫異,過了兩秒才道:“他還好嗎?”
“不太好。”許野低聲道,“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謝非沒法接受。”
“我能做什麼?”程玦問。
“我們幫不了他什麼。”許野低聲說,“隻能靠他自己走出來。”
“他好點了告訴我,我去看看他。”程玦說。
“好。”許野又道,“程玦,我不放心謝非,這兩天我得在這看著他,就不迴家了。”
“知道了 。”程玦說,“你也注意休息,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許野“嗯”了一聲,又道:“等我迴家,程玦。”
“好。”
許野這兩天除了去學校上課,就和謝非待在賓館,會所那邊他請了兩天假,鄭昂什麼也沒問,痛快地給了假期。
下午迴來,許野一推門就聞見一股酒味。
謝非靠在沙發上,手裏拎著半瓶啤酒,周圍全是喝光了的酒瓶子,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
“野哥……你迴來了?”謝非看了他一眼,閉著眼睛灌了半瓶啤酒。
許野把包扔到沙發上,踢開擋路的瓶子,蹲在謝非跟前,拿過他手裏的瓶子把剩下的喝了。
“喝多少瓶了?”許野把空了的易拉罐扔到垃圾桶裏。
“嗯……”謝非半閉著眼,“記不清了……”
許野站起身,倒了杯水放到茶幾上,拍了拍謝非的臉,“把水喝了,想吃什麼我點外賣,吃完飯想喝再繼續。”
謝非點點頭,拿起水杯。
手機響了,許野看了一眼,站起來進了裏麵的房間。
“什麼事?”他掩上了門。
“謝非怎麼迴事?”蕭漠然有點氣急敗壞,“這傻逼幹什麼去了,手機一直打不通,從昨天開始就關機。”
許野歎了口氣。
蕭漠然那頭安靜了一秒:“怎麼了?”
“出事了。”許野迴答。
蕭漠然那邊沒了聲音。
就在許野以為對方要掛斷的時候,蕭漠然突然開口。
“是不是張詩顏那個賤人?”
許野:“……”
“謝非呢?”蕭漠然問,電話那邊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找東西,“他現在怎麼樣?”
“不怎麼樣,在賓館,我看著他。”許野皺眉,“你在幹什麼?”
“收拾東西。”蕭漠然似乎在和別人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看好他,我現在過去,一會兒就到。”
“蕭漠然。”許野聲音壓得很低,也很冷,“你記住,謝非的確失戀了,但是你最好別想不該想的。”
蕭漠然冷笑:“不用著你提醒。”
說完就掛了電話。
許野把手機轉了兩圈,塞迴兜裏。
蕭漠然到的時候,天剛剛黑。
謝非正躺在沙發上,拎著沒喝完的半瓶啤酒,眼圈發紅的看著許野。
“喝完這半瓶,今天不能喝了。”許野說。
“嗯。”謝非吸了下鼻子,小聲道,“野哥,我難受,我不想去上課。”
“嗯。”許野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擦眼睛和鼻子:“明天周末不去,周一得去,你請了兩天假了。”
“那你跟我一塊去。”謝非啞著嗓子,“我不想自己去。”
“好,我和你一起去。”許野點頭。
門鈴響了。
許野打開門,蕭漠然穿了一身黑色衝鋒衣,頂著一腦袋金色頭發,直接衝了進來。
謝非愣怔地看著站在客廳裏的蕭漠然:“你怎麼跑過來了?”
“我操你大爺啊,謝非。”蕭漠然兩步跨到謝非跟前,掐住他脖子,“你敢給我關機?”
謝非看到蕭漠然,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他帶著哭腔:“蕭漠然,我和張詩顏分手了。”
蕭漠然胸口起伏,掐著謝非的手指鬆開。
許野站在旁邊,可以明顯看得出蕭漠然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出軌了。”謝非又道。
“操。”蕭漠然低聲罵了一句,彎下腰把謝非抱進懷裏,“乖啊,沒事,張詩顏也沒什麼好的,分就分了……兄弟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她出軌了啊!”謝非哭著低吼,“你知不知道她出軌了啊?”
蕭漠然:“……”
“我不能原諒她。”謝非閉著眼睛,低聲道,“我肯定不會原諒她。”
“好,不原諒。”蕭漠然把他扶起來,給他擦擦眼淚:“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多大了還哭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溫柔,動作也很輕,好像懷裏抱著的謝非是一個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
“滾蛋。”謝非揮開他,吸著鼻子,“老子才沒哭。”
“行,你沒哭。”蕭漠然捏著謝非後脖頸,“你下次能不能別關機,我快嚇死了,還以為你失蹤了。”
“我不是故意的。”謝非抹了把眼睛,“喝酒喝多了,手機沒充電,自動關的。”
“你喝了多少酒。”蕭漠然拉著謝非領子聞了一下,“臥槽,你泡酒裏邊了?”
“沒多少。”謝非沒精打采地靠在沙發上。
蕭漠然轉頭瞪著許野:“我不是讓你看著他嗎?你這看什麼呢?你怎麼不讓他喝出毛病直接進醫院啊?”
許野抱著胳膊靠在臥室門口,跟看戲似的:“謝非什麼酒量,我不清楚嗎?”
“你行。”蕭漠然迴頭拍拍謝非的臉,“起來,睡覺去,睡醒了明天再說。”
“我不想動。”謝非臉上紅紅的,眼角還掛著眼淚,醉意朦朧地看著蕭漠然,“要不然你背我去吧,我懶得走。”
“怎麼不懶死你。”蕭漠然歎了口氣,認命地蹲下來,“來。”
謝非趴到蕭漠然背上,下巴擱在對方肩膀上:“駕!”
“滾你大爺!”蕭漠然氣笑了,背著謝非往臥室走,“好好趴著,別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