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收迴腳,覺得蘇袖不可能就這麼走了,皺眉站在原地。
保姆走過來道:“二少爺迴來拿了一些東西又出去了,到現在都沒迴來。”
“沒迴來?”跟過來的柳笑然察覺不對,進去看了一眼。
當看到裏麵被收拾的整整齊齊,衣物都沒了,臉色一變,看向蘇天普,“他好像走了。”
這五個字讓蘇天普微微不悅,瞥了一眼想鬧事卻無處可鬧的蘇頌,語氣不容置喙:“今天發生的事到此為止,別再深究了。你現在和我一起去找蘇袖,他現在還不能離開蘇家。”
“憑什麼。”才剛高興的蘇頌聞言瞪大了眼睛,亮出自己受傷的手,委屈巴巴道,“我的手受傷了,憑什麼不讓我深究。就是蘇袖,他就是故意的。”
他巴不得蘇袖滾,現在好不容易滾了,卻要他去找迴來?不可能。
這一次連柳笑然也沒替他說話,全程擰著眉,臉色極為難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保姆拉了拉蘇頌,給他使眼色。
蘇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於激動了,憋著怒火,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他太小瞧蘇袖了,恐怕今天發生的事,他早就想好用離開出走這種事來應付,真是好計策。
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個被耍的團團轉的小醜,蘇頌氣得在房門上踹了幾腳,直接把門踹爛了。
蘇天普雖然沒說話,但臉色極為陰沉嚇人,到最後蘇頌隻能乖乖地保證自己會找迴來蘇袖,心裏卻恨得牙癢癢。
滾得遠遠的才好,永遠別迴來。
*
蘇袖帶著衣物去附近酒店住下了。
猜到蘇天普他們肯定會去孤兒院找自己,蘇袖把手機關機,斷絕外界,在酒店裏躺了兩天。
沒事做的時候,他會坐在落地窗前看書。
不用想也知道蘇天普和柳笑然絕對找他找瘋了,生怕他在外麵亂說,給他們蘇家丟人抹黑。
直到最後蘇頌找到酒店來。
“蘇袖!”門外的少年氣衝衝地踹著門,“你給我把門打開。”
“捅了婁子就跑?你可真是膽子大!”
“你現在跟我迴去,之前的事兒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
門外吵鬧聲不斷,隔壁的人受不了了,出來罵罵咧咧地警告蘇頌小聲一些。
兩個人在外麵吵了起來,越吵越激烈。
蘇袖翻開一頁書,神色淡漠,像是聽不見外麵的聲音。
等把手中的書看的差不多了,外麵也沒聲音了。
估摸著蘇頌應該去拿鑰匙去了,蘇袖站起身,走進衛生間,站在鏡子前。
他對著鏡子醞釀了一會兒,眼睛很快紅了,眼淚含在眼框裏似落不落,才剛走出去,蘇頌就怒氣衝衝地進來了。
“你……”
看到蘇袖雙眼通紅,可憐兮兮的樣子,蘇頌所有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知道對不起哥哥,沒臉留在家裏了,所以出來了。哥哥,你不用出來找我的,讓我一個人外麵就好。”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蘇袖神色戚然地開口。
蘇頌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咬緊後槽牙。
出事了,他還想著無論如何都要把鍋甩在蘇袖身上,結果他上臺代替自己表演,還被人發現了,給他捅了婁子。
原本隻會是蘇袖會被罵,結果他也跟著倒黴,在家裏想來想去,蘇頌覺得肯定是蘇袖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你跟我迴去。”想到蘇天普給自己的警告,蘇頌握緊拳頭,好脾氣地笑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跟我迴家,那個罪魁禍首我已經找到了。”
隻要再忍幾個月,等蘇袖成年了,他就可以把人踹走了。
“真的嗎?”蘇袖眨眨眼,睫毛沾了淚水,乖巧的臉上浮現一抹勉強的笑,“哥哥真的不怪我了嗎?”
怎麼可能不怪,蘇頌恨不得撕了蘇袖這張臉。
但他不敢惹蘇天普不高興,皮笑肉不笑道:“當然,你跟我迴去,迴去了我就不怪你了。”
“我還是不迴去好了,我在蘇家隻會給蘇家丟臉。”蘇袖轉身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小心翼翼道。
所有好脾氣瞬間煙消雲散,蘇頌怒吼道:“我親自過來請你迴去,已經是給你臉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那我迴去吧。”少年立刻輕聲應了一句,拿起自己的東西,往外麵走去。
蘇頌伸手阻止了他,冷不丁地開口:“蘇袖,之前是我小看你了,那天的事我記下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讓你有機可乘,你等著,我會親自把你趕出去。”
“哥哥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蘇袖步伐一頓,眨眨眼,無害一笑,眉眼顯得無比乖順,仿佛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別再裝不懂了。”蘇頌收迴手,“這個家,隻能容下一個人。”
“那萬一最後留下的不是哥哥呢?”蘇袖勾起唇角,微微歪了下腦袋,眼底情緒極為冷淡,“哥哥想過這件事嗎?”
蘇頌這次倒是沒生氣,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我在這個家生活了快十八年,父母都喜歡我,你剛來一個月,父母特別討厭你。蘇袖,你拿什麼跟我比?拿你在孤兒院生活的那十八年?你有資格嗎?”
話音落下,他沒等蘇袖說話就轉過身,神色高傲地離開了。
房間裏陷入沉默,蘇袖抬手擦掉眼角還殘留的淚水,眉眼的乖巧溫順消失不見,顯得有些薄情冷漠。
走出酒店的時候,蘇頌正坐在車上等著,見他來了,親自下車打開車門。
“謝謝哥哥,哥哥還挺適合做這種事的。”蘇袖微微一笑,快速坐上車。
“你現在是真麵目被發現了,裝也不裝了是嗎?”蘇頌陰陽怪氣道。
“哪有。”蘇袖輕聲說,“我一直是這樣,沒有裝,隻是哥哥不知道而已。”
“開車。”蘇頌吩咐司機,沒有理會蘇袖的話。
比起來平時張牙舞爪,暴跳如雷的模樣,現在的他冷靜多了。
也不知道柳笑然和蘇天普說了什麼,能讓他變成現在這樣子。
蘇袖看向窗外,用手撐著側臉,笑意溫淺,因為比較放鬆,神色看著有些小小的慵懶散漫。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
到家後,蘇天普和柳笑然都坐在沙發上。
兩個人神色極為嚴肅,看到蘇袖的那一刻,柳笑然起身道:“誰讓你離家出走的?”
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被蘇天普看了一眼,才擠出一抹特別幹的笑。
“蘇袖,你都多大了,還做離家出走這麼幼稚的事兒,我和你爸擔心死了。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兒了,知道嗎?發生什麼了,可以和我們好好說說。”
這恐怕是唯一一次柳笑然和他笑著說這麼多話,看上去倒真像個擔心兒子的母親,如果忽略她微微抽搐的嘴角的話。
蘇袖一聲不吭,隻低著頭。
看他這樣子柳笑然就來氣,怕自己發火,撇開目光。
“你就這麼一走了之,被外麵的人知道了該怎麼樣說我們?說我們虐待你,把你趕走了?你有沒有想過?”
蘇天普喝了一口茶,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對於蘇家來說就是個汙點。但你媽並不在乎,頂著千人嘲諷把你接迴家來,你做了什麼?你就這麼讓你媽失望,讓我失望嗎?”
客廳裏安靜下來,蘇袖一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語氣怯弱,眼神卻無比森冷道:“對不起,爸媽,是我沒用。”
“不是說你沒用。”柳笑然溫聲道,“雖然說你比不上蘇頌,但是你在蘇家也是不愁吃穿,想要什麼都有的。蘇袖,你應該清楚,留在蘇家比在外麵好千百倍。”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你能留在蘇家就知足吧,別搞事情了。
蘇頌從一開始就在旁邊看著,再也不相信蘇袖怯弱的模樣,隻當他是裝的,有些嗤之以鼻。
“行了,該說的話都已經跟你說了。”蘇天普揮揮手,“你的房間被換到了二樓,已經整理好了,去看看吧。”
上樓的時候,蘇袖注意到保姆房的大門壞了,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傑作。
他又迴到了一開始的房間,裏麵布局絲毫沒變。
還沒關門,能清楚聽見樓下的說話聲,都是蘇頌在對兩個人告狀。
“他就是裝的,媽,蘇袖特別不簡單。那就是裝出一副無害的樣子,讓人放鬆警惕。”
“行了。”蘇天普不耐煩地打斷蘇頌的話:“裝就裝,他有自知之明就可以了。”
活了這麼多年,他當然能看出來蘇袖是裝的。
在他看來,蘇袖不過是耍耍小聰明而已,隻要沒怎麼影響蘇家,他還是能容忍蘇袖的存在。
“可是他沒有自知之明。”蘇頌抿唇,神色黯然,語氣有些難過道,“爸,我感覺自從蘇袖迴來了,你對我就兇了起來。”
“沒有的事,爸爸最近忙於合作,你是知道的。”蘇天普歎口氣,揉了揉蘇頌的腦袋,目光寵溺道。
聞言,蘇頌眼睛瞬間亮了:“是和cra集團的合作嗎?就是徐開寒。”
蘇天普應了一聲,別的不想多說。
蘇頌看出來了,閉上嘴沒有再問,抬頭看了眼樓上,眼神陰毒。
房間裏,蘇袖把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好。
當看到那本小畫本時,他動作一頓,打開看了下。
上麵畫了很多東西,其中一頁是一個男人的臉上依舊沒有畫出五官。
蘇袖垂眸,靜靜地盯著男人輪廓,幾秒鍾後,將這一頁撕下,扔進了垃圾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