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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葉是誰?
它本是昆侖山溝溝中土生土長的靈參,還是種子時和兄弟姐妹們被漂亮的飼主吹雪撿迴了家,從此在萬梅山莊的花壇中生根發(fā)芽,長成了胖胖的小靈參。
靈參是修仙界最為頂級的靈草之一,天生擁有意識,隻是這意識太過懵懂,不足以思考,隻能用於控製身體做出一些本能的反應。
但不同於其他的兄弟姐妹,西門葉很是幸運,在剛剛萌生出意識時就被飼主吹雪送給了仙人,成為了仙人座下的小靈物。
仙人叫顧鈞,身邊總是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所有生靈在他的身邊呆上幾日都會受益匪淺。若是受到仙人的點撥,靈物還能直接開出靈智來。
就比如有幸被仙人親手照顧過一段時間的西門葉。
仙人給西門葉取了名字,還說它是城門吹雪的見證。
那時剛開智不久的西門葉並不能理解仙人的深意,直到後來,它從萬梅山莊的阿福爺爺那裏聽來了阿城和吹雪的故事。
很是唯美,很是動人,帶著靈魂深處的交織和刻骨銘心的深刻。
深刻得讓年幼的西門葉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意識到,原來人是這麼複雜而又真摯的生命。
雖然吹雪並不承認,甚至他還在聽聞後用一種很是凝重地語氣告誡阿福——
少看話本,多讀書。
看些有用的,比如醫(yī)書,比如天文地理。
阿福點頭答應,等吹雪一走,扭頭就帶著西門葉跑去北域書局買了晉江著名寫手純愛戰(zhàn)神的新作——
城門吹雪之白雲絕戀。
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大字,西門葉指著書封,第一次主動在阿福的麵前說出了人話,“阿福爺爺,城門吹雪到底是什麼?”
阿福爺爺深深一歎,蒼老的眼中似是有著淚光閃爍,含著感動,帶著欣慰道,“是,愛情啊。”
西門葉張大了眼睛。
結合它曾經從貓咪一家那裏聽來的人類愛情習俗和仙人曾經的言語,在那一刻,它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和身份,那南海和北域結合的見證,絕美愛情的結晶。
原來,吹雪和阿城就是它的爹爹。
它悟了。
它終於成為了他,人參腦殼上結出了代表蛻變的花骨朵,並在開花後成功化形,成為了真真正正的人類。
雖然個頭尚且有點小,隻有手掌那麼大,但沒關係,他還在長身體。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仙人,感謝葉西。
阿福爺爺在得知後也喜極而泣,捧著他涕零如雨,對著陽光,對著天空,哽咽大唿,“西門家,終於有後了。”
一旁的侍女姐姐們瞬間拔出帕子,眼角含淚,紛紛鼓掌嗚唿,“不愧是吹雪少爺,牛批!”
吹雪、吹雪兩眼放空,一臉茫然。
嗯?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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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得好,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更何況人與劍修。
萬梅山莊人盡皆歡,而身為莊主的吹雪卻已入空靈,踏進了獨屬於劍修的世界。
他要準備和阿城比劍了。一心一意,眼裏不見他人,心沉於劍中。
他先是在家中沉心練了一段時日的劍,後按計劃提前啟程趕往皇城落腳,以便調整出最佳的狀態(tài)。
與之同行的還有西門葉。
西門葉不愧是頂級靈參化形,聰慧還富有責任心。
從阿福爺爺那裏聽說西門家波蕩起伏的發(fā)家故事後,西門葉下定決心要肩負起家族的榮耀,成為西門家新一代完美傳人。
完美得就像是阿福爺爺口中的上代老莊主玉爺爺一樣靠譜,又像是吹雪爹爹一樣勇敢厲害。
很好,就這麼決定了。西門葉握緊小拳頭,穿上侍女姐姐給他做的親子小衣服,腰間掛上針磨成的小劍,背上行囊,毅然踏上了遊曆的道路。
第一站,就是和吹雪爹爹一起來到皇城,去感謝仙人顧鈞。
為此,他還專門在出門前跑迴老家山溝溝,挖出了一顆千年大靈參作為伴手禮。
那靈參可厲害了。雖然不像西門葉一樣化成了人形,但其中蘊含的靈力和能起死迴生的特殊功效足以好多好多修士為之瘋狂。
就是年紀太大了,神誌已經徹底消失,在靈參老本家的意義上就是個腦子已經死掉的屍體。
不過沒關係,靈參屍體也有屍體的好。
聽山上的野生同伴說,以前有段時間好多修士都跑到這裏,為的就是找到千年靈參的屍體,好給已經同伴的靈魂做軀殼複活呢。
“就是這樣。”
西門葉坐在禦書房的桌上給鈞哥講述完自己的過去,抱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杯子嗦了口茶潤了潤喉,又扭頭咬了口超大的宮廷奶糕。
這是鈞哥在西門葉開始講故事時專門讓桃公公端來的,給這個小人兒填填肚子。
鈞哥初聽完西門葉的故事,久久不能迴神,大約是因為太過震驚。
驚,原來他不經意間的舉動竟有如此大的影響,讓一個生靈誕生,還讓城門吹雪未婚先得了子。
鈞哥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些小小的愧疚。
對吹雪,對阿城。
大禹雖民風淳樸,但在某些方麵還不夠開放,總有的人在有的地方還帶著某些腐朽的思想。
而對於這些人來說,未婚先得子顯然是違背祖訓的,是汙點,是不德。
他知道,阿城和吹雪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鈞哥還是有些難以控製的自責。
鈞哥看向小小的西門葉,看著他心滿意足地咬著奶糕,粉嫩的小臉上都沾滿了糕上的粉渣渣。
是他的錯,鈞哥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知道是時候擔起責任了。
身為祖輩的責任。
鈞哥掏出帕子,用一根手指輕輕給西門葉擦淨臉蛋。
西門葉乖巧地說了聲謝謝,站起身又噠噠來到鵝哥的身邊拽了拽它的毛。
正伏在案頭吃飯的鵝哥心神領會,扭身,屁股一撅,隻聽“噗”的一聲,一顆超大的靈參便是從它的屁屁毛儲物袋中落出,掉到了地麵。
鈞哥探頭往地上一看——
這參足有一人大,不愧是千年份的,雖然顏色不太對也沒無關,但四肢齊全,與人形極為接近,難怪可以用作複活之物。
鈞哥若有所思。
他沒有直接收下,而是又問西門葉,“之後,你打算去何處?”
“我要去北海。”西門葉說。
“我和鵝哥說好了,一起去北海冒險。”他伸手拍了拍鵝哥的翅膀,挺起胸脯很自豪地道,“鵝哥說北海有個無名島,上麵的大魔王囚禁了公主。”
“我要去拯救公主,成為和吹雪爹爹、玉爺爺一樣的是蓋世大英雄。”
喔,英雄啊,真是個有誌氣的人參。
雖然鈞哥也不是很懂玉羅剎哪裏英雄,但他懂吹雪。
他不禁抬起憐愛的手指搓了搓西門葉的腦殼,又問,“什麼公主?”
“宮九公主。”西門葉迴答道,“他被大魔王顧玖綁架了,占了身子,鵝哥說他們還經常關在房裏學小貓叫不要不要呢。”
等等,宮九和小九?
鈞哥突的一頓,心裏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不要,什麼?”他問。
西門葉擰著手指想了想,“喔,好像是‘打我’。”
鈞哥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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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哥,一個普普通通的劍修男子。
他善良,他堅毅,他純潔無暇還有點脫離凡人時代,完全不明白現在年輕小情侶的風騷。
他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不知他那兩隻原本可愛乖巧的妹妹和弟弟在外到底經曆了什麼,但他知道,要是再這麼下去,這對小情侶可能還未年過半百就已完全變態(tài)。
讓父皇母後以及宮九那年邁的老父親太平王當場暴斃的那種變態(tài)。
為了家中老年人們身心健康,鈞哥決定將兩人一分為二以阻止其變態(tài)進程,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形影不離。
是的,他要讓小九複生,變迴獨立的女子。
他將千年靈參交還給西門葉,並囑咐一定要把魔王封入參中。
“嗯!”西門葉見仙人如此鄭重,心中也是燃起了熊熊烈火,抱拳一敬,“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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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葉走了。
在鈞哥的身邊修整了幾天後,換上桃公公命人給他準備的全新裝備和滿滿當當的行囊,騎上他的小夥伴鵝哥,精力充沛地再一次踏上了北海的冒險。
鈞哥揮別西門葉,思索許久,終還是決定去尋吹雪。
他要和吹雪道歉,為他的一時不慎給吹雪帶來的名譽之損。
阿城那裏自然也是需要的,隻是阿城此時正忙於他的大計,不便鈞哥打擾。
但吹雪不一樣,吹雪是他們三劍修中最純粹的一個。因為他的家業(yè)有阿福負責,無需擔心。
他總是在練劍,沒有煩惱也沒有來自生活的迫不得已。
他總是想得很通透,也給了鈞哥很多劍道上的新思路。
如今月圓將至,決戰(zhàn)在即,也到了鈞哥該迴報吹雪的時候了。
他要在道完歉後,與吹雪夜談論劍,論他在魔界一遊後得到的全新劍修感悟。
那麼問題來了,吹雪在哪裏呢?
就像是桃公公說的那樣,如今皇城中魚龍混雜,人流翻倍,其中仿照吹雪穿著打扮的有無數。
鈞哥無法用神識找到吹雪,桃公公和暗衛(wèi)的尋找也因城中江湖人的亂子而停滯不前。
九月十五,月圓之夜,紫禁之巔,劍神劍仙的相約一戰(zhàn)萬眾矚目。
太多的人想知道此戰(zhàn)的結果,也有太多人想要親眼目睹天下第一的誕生。
江湖人甚至開了賭局,無數人參加,賭上數不盡的錢財。
在得知賭局的最初,菠菜就已敏感地預測到了即將到來的混亂。
無論這場比試勝負為何,後續(xù)必然會出現一段時間的江湖動亂。
畢竟,人為財死,這場賭局太大了。
朝廷來不及製止,隻能以最快的速度戒備,與江湖接觸最深的六扇門全員也已整裝待發(fā)。
大禹的官員本就禁賭,但此局牽扯的利益甚大,免不得讓一些人動心。為了以防萬一,鈞哥在第一時間便下令東廠,此期間以最為嚴格的方式監(jiān)察眾官。
就在朝廷備戰(zhàn)之時,決戰(zhàn)的當事人之一吹雪又在哪裏呢?
沒有人知道,除了一隻貓。
新晉禦前帶爪侍衛(wèi)之一,煤球。
在得知飼主陛下尋人之後,忠於職守的疤爺在第一時間就帶著他的小弟煤球和會翻譯的仆人暗衛(wèi)壬來到了鈞哥的麵前。
疤爺說他的小弟煤球前段日子便秘,找到了一個很好喔屎的地方。
那裏空氣中彌漫著百花的香味,還靈氣充足,讓貓神清氣爽還腸胃暢通。
煤球每次去喔都能身心舒暢,喔完還能進屋蹭一頓飯。
屋裏住著一個漂亮的白衣兩腳劍修,姓西門。
每次煤球來,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還會把煤球抱進房裏讓香香的大姐姐給它洗屁屁。
喔,多麼善良的劍修啊,一聽就知道是吹雪。
鈞哥大掌一揮,讓煤球連夜領路。
煤球得令,放開爪子唰唰就是一路狂奔,帶著鈞哥在皇城中七扭八拐,上蹦下跳,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鈞哥跟著煤球站在房頂往下一看,這裏人來人往,好多美人好多酒鬼,街旁的燈籠還都是一些奇怪的顏色,泛著曖昧的昏光。
鈞哥放眼觀察了一下,很快便認出這裏是南街的一個大巷,和東街街頭差不多,聚集著南街幾乎所有的尋歡之處。
但和東街不同的是,這裏沒有南風。
而煤球給鈞哥指向的目的地則是南街最富盛名的煙花之地,尋香閣。
煤球領著鈞哥靈活地在不同高度的房簷處蹦躂了幾下,便借力來到了尋香閣頂的一間房。
那房有個好大的陽臺,上麵放著好幾盆豔麗的花,但其中最為突出的是一個盛開的蓮。
說是蓮也不對。
此花雖狀如蓮花卻和旁邊的尋常花一樣生在花盆土中,顏色是淡淡的藍,仔細一看花心中還結著籽。
那些籽如同水晶一般,有棱有角,晶瑩剔透。
好生特殊的花,一看就知道是吹雪才能培養(yǎng)出的寶貝。
鈞哥明白了,來到陽臺門前伸手敲了敲。
“咚咚”
沒人理。
鈞哥看了眼屋內,燈火通明,透過窗紙還能看見屋中有個人影端坐著,一動不動。
很好,有人在,鈞哥又敲了敲。
那人還是不動。
鈞哥再一次抬起手,還沒動作就被跳上他肩頭的煤球按住了。
煤球用爪爪指了指身後種著蓮花的花盆,鈞哥領悟,將它抱了過去。
煤球來到花前,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花的長勢,確定不錯後,它熟練地蹲上花盆的邊緣,屁股一扭,尾巴一翹,抬起後爪便是刨上了土——
“沙沙”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陽臺門瞬間大開,露出了門後那讓鈞哥熟悉的身影——
漂亮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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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哥瞳孔一縮。
原來,要這樣才能召喚吹雪嗎?
他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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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貓貓又來埋屎、前來搶救花王的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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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看了看花盆上的小黑貓,又對上鈞哥的眼。
他沉默了。
許久許久,才冷冷地開口,“原來,它是你家的。”
“嗯。”鈞哥點頭,“它叫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