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楠跟著司宣陽去取了兩桶屍油迴來之後,一路上就時不時地幹嘔一下,一張臉惡心得泛起青白的顏色,連走路都是飄的,像踩在棉花上。
司宣陽的臉色稍微好點,卻也不太好看。他們畢竟是現代社會裏的人,即使曆經了兩三個這樣詭譎的異世界,適應能力也比較強,但始終不可能完全習以為常。
特別是由於世界設定的特殊原因,這裏的屍坑比之上一個古城屍坑要惡心得多,屍體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人皮浮遊地粘在上麵,皺巴巴、白森森的肉軟了半截,泡在脂肪融化而成的屍油裏,惡臭熏天,蛆蟲肆虐,沒有防備心的人乍一遇到這場景,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鬱森遠遠地就看見司宣陽發白的臉色,有些憂心地迎上去:“還好吧?”
司宣陽的腳步一點沒放緩,目的明確地朝他疾步走過來,不發一語,一把將他抱住,鼻子在他頸窩間猛地吸了一口氣。
鬱森被他嗅得發癢,咯咯笑了兩聲,瞥了眼司楠哭喪的臉,在司宣陽後背拍了拍,給他順氣:“聞什麼呀?你是屬狗的嗎?”
司宣陽摟緊了人,腦袋沉在鬱森頸窩處那抹蜜一般香甜的味道中不想起來,甕聲甕氣地說:“我在淨化我的唿吸係統。”
一邊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親弟弟,一邊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這會兒自己幹巴巴站在旁邊,倒像個外人一樣看著他們卿卿我我了,司楠也不知道該酸誰,心梗難耐,顧不上洛雨還在旁邊,一顆大頭唰地湊上去:“我也要淨化!我也要聞!鬱哥給我也聞聞!”
“滾一邊兒去!”司宣陽這條仿佛被入侵了領地的暴龍瞬間炸毛,手肘用力一薅,就把人給撥到兩米外了。
“你太過分了司宣陽!”司楠踉蹌著站穩,開始放聲大嚎,“這段時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憑什麼這麼對我啊!我做什麼了!憑什麼憑什麼!?”
始作俑者鬱森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當然知道為什麼,要不是他之前冒充嫂子的騷操作給司宣陽留下的陰影太深,司宣陽也不至於薅司楠薅得這麼條件反射。
但司楠是完全被蒙在鼓裏的,隻知道司宣陽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好,咬牙,仰著脖子放狠話:“你給我等著!迴去之後我就把你彎了的這事兒告訴咱媽!讓她收拾你!你別想全身而退!老子經曆過的三重揍,你也必須經曆!”
“”
搞不清楚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害羞,鬱森的臉難得地爬上了一抹緋紅——
下午時分,管家來傳話,說是鬱森的晚餐地點另有安排,與其他人並不在一個地方。
鬱森怔忪片刻,倏而想起蘭斯昨晚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留著明日跟我一起入棺沉睡好了’,想來是將他當做最後的食物,拖進棺材裏作為沉睡前的消遣吧。
司宣陽瞬間變了臉色:“我可以一起去嗎?”
管家陰惻惻地譏笑:“隻有他能進,你們的味道不夠好,必須呆在大廳裏。”
司宣陽攥緊拳頭:“如果我非要和他一起呢?”
管家咧開嘴笑,露出猩紅的牙齦:“那你現在就得死!”
眼看著氣氛凜冽,鬱森倏地擋在他前麵,朝管家笑笑:“小朋友問個問題而已,何必這麼認真,我知道了,等會兒就跟著你去。”
“現在就去。”管家站在門口不動彈,語氣強勢。
鬱森舌頭抵了抵內顎,麵無表情地凝視了她片刻,又忽然放鬆地笑了:“那你讓我先洗個澡唄,我這剛從外麵迴來,手上還沾著泥吶,待會兒冒犯了蘭斯,讓他不高興了,他估計也不會讓你高興的。”
管家的表情扭曲猙獰一瞬,陰狠地盯著他:“我就站在這裏等你。”
“請便。”
鬱森微笑著關門,門一關,臉上的神情就垮下來了:“媽的,我是鬼選之子嗎?這麼陰魂不散。”
司宣陽攥緊他的手腕,聲音急促:“你不能去!”
“不能不去啊寶貝!”鬱森歎氣,“誰能知道他這次沉睡之後,棺材會消失在何處啊,要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搞不好我們得呆在這古堡裏過完下半生了,我可不想天天吃帶血牛肉。”
“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司宣陽暴躁地捶了一拳桌子,“你這會兒跑兩步都要喘半天,要是到時候遇到危險,我們沒能及時趕到,那”
那後果他不敢想。
鬱森看他越著急,自己反而越冷靜了,笑著伸手,在他臉上捏了又捏,跟揉麵團一樣:“不要怕,你也知道,像我這麼沒良心的人,肯定是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找機會殺他的,如果實在成功不了的話,跟你一輩子呆在這鬼地方也認了唄。”
“不要自己逞強,有危險記得喊。”
司宣陽還是很不滿意,拍開他的手,往鬱森身上又是試溫度,又是左揉右捏地瞧肌肉,還把人當陀螺似的原地轉了兩圈,從上到下檢查了個遍,然後在鬱森一臉懵中,不輕不重地推了他一下,看著鬱森毫不設防、軟綿綿倒在床褥裏時,狠狠地蹙緊了眉。
“你看,你一推就倒,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這不廢話嗎?你轉那幾圈把我腦子都轉暈了!鬱森瞪大眼,話脫口就來:“那是因為我在你麵前容易腿軟啊,這你還不知道原因麼?”
“這種時候就不要勾引我了。”
鬱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本能啦。”
猶豫再三,鬱森還是選擇將那件一開始就得到的淡粉色紗質連帽披風穿在了外套裏麵。
雖然不知道具體用途,但應該總比沒穿要好吧。
隻是這衣服看著像件女裝,穿著感覺怪怪的。
特別是在看到司宣陽閃躲的眼神之後,鬱森心裏的鬱悶達到了頂點:“有這麼怪異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司宣陽幹咳了一聲:“不怪異,挺,挺好看的。”
尤其是外套套上之後,遮掩了大部分紗,看著一點都不娘,但領口處露出的一截粉色紗料輕輕柔柔地覆在頸間,更襯得那皮膚跟雪似的。眉眼如工筆畫勾勒而成,黑白分明,幹淨純粹,透出一股清冽的幽香。
司宣陽就算沒有吸血鬼的天性使然,也知道一口咬下去的那味道該有多醇美。
他苦笑一聲:“怎麼辦?我好像更不敢把你送出去了。”
鬱森歪著頭,學著電視劇上霸道總裁的邪魅一笑,神采飛揚地在司宣陽的唇上用力印上一個吻:“怕什麼,等迴去了,不用司楠那傻子去告狀,我直接上門跟你爸媽提親吧!”
司宣陽啞然失笑:“等迴去了,你還是先治好你那腦袋瓜吧!”
打開門,那陰森的管家果然還站在門口,見他出來了,才往旁邊側了側身:“跟我走吧。”
鬱森捏了捏司宣陽的手,深唿一口氣,鬆開手,跟在管家的身後,外套內側口袋裏,銀十字架的尖端硌得他生疼。
管家帶他去的地方是古堡的第四層,這也是唯一一間他們之前沒有進來過的房間。
打開房間,一股幽深的冷香夾雜著腥甜的味道瞬間充斥著鬱森的鼻腔。
隨著管家慢慢將燭臺上一隻隻蠟燭點燃,房間的全貌逐漸能看得清晰。
最大的觀感就是麵積非常大,幾乎占了第四層一半的麵積,窗戶也多,但都被厚重的窗簾遮掩住了窗外的光線,屋內很空曠,唯一稱得上‘物件’的,便是正中央擺著的那張圓形大床,大概睡上十個人也不會擁擠,深紅的床幔層層疊疊地從天花板垂落下來,褥子很軟,軟得像是能將人給陷進去埋了。
沒看到棺材,鬱森的心有些沉。
管家點燃了所有的蠟燭,對他說:“你就在這兒等著。”然後頭也不迴地出了門。
鬱森猶豫了一下,走到門邊,握住門把稍稍用力。
居然沒鎖?
他將門拉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從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已經不見了蹤影,這個空間裏,現在除了這個房間,就隻剩三麵壓抑的灰牆。
他被困住了,被隔絕了。
他慢慢退迴房間,在軟得似乎要塌陷的床邊坐下,正對著的牆麵掛了一副斑斕的油畫,上麵是兩具白花花交纏的肉體。
鬱森眼眸幽深,心緒一轉,咬住下唇的牙齒微微用力,將嘴唇上原本幹裂的小口子咬大了些,殷紅的血珠沾在唇邊,襯著蒼白如雪的臉,在幽幽燭火中顯出一股攝人心魄的美。
淡淡的甜香在空曠的屋子中彌漫開來。
屋外天色漸暗,一輪滿月泛著若隱若現的紅光,從樹梢慢慢爬至天際。
軟皮鞋跟的走路聲由遠及近,房門‘哢嗒’一聲響,森冷的氣息瞬間如潮水般席卷了鬱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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