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森打了個冷戰,雙眼微微瞇起來,手掌握成拳,指甲陷進肉裏,刺痛讓他的注意力能更加集中一些。
伴隨著一股清寒的霧氣,他看見蘭斯從門外的白霧中走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迴蕩。
在這樣的空間裏,和一個態度脾氣陰晴不定的吸血鬼共處一室,即使事先有過心理準備,鬱森這會兒還是有些心裏打鼓的。
蘭斯笑得愉悅,嗓音低沉:“緊張?我聽到你脈搏的跳動了,它跳得越快,那味道就越濃鬱。”
鬱森垂著睫羽,麵無表情:“是嗎?我聞不到。”
“你天天聞,當然察覺不出特別的,”蘭斯向他靠近,“就像我日日品著那些常見平凡的血液,也跟喝著白開水沒什麼兩樣。”
“那你不如天天就喝白開水,也可以少死幾個人。”鬱森漫不經心地舔了舔下唇滲出的血珠。
蘭斯望著那抹殷紅,眼神暗了暗,翹起嘴角:“如果年年都有你這樣的極品出現,那我也可以考慮在其他日子裏都喝白開水。”
真惡心啊,裝什麼逼嘛,鬱森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皮笑肉不笑:“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謝謝。”
蘭斯笑笑沒說話,緩步走到鬱森跟前,低頭俯視著他,眸色在昏黃的燭光裏變得越來越暗沉,冰涼的手指捏在鬱森的下巴上,輕輕握住,大拇指在他的下唇邊緣緩緩劃過。
劃過的力度很小,鬱森感覺更像是一根輕羽毛從上麵掠過,有些癢,更多的是不自在。
他拿不準動手的時機,又覺得這樣的距離太過靠近,想挪一點位置。
可撐在床褥上的指尖剛動一下,就被蘭斯強硬地扣住,那速度快得讓鬱森瞳孔微縮,跟他現在輕柔緩慢的動作一點都不相符。
要是這會兒行動,怕是九成九就會被直接弄死。
蘭斯扣住他的雙手之後,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根暗紅色的絲綢緞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踏進自己狩獵圈的獵物,玩味垂涎,又勢在必得。
鬱森看著那緞帶就頭皮發麻,僵硬地掙紮兩下,可還在發熱的身體根本使不出能反抗蘭斯的力氣,雙手手腕轉眼間就被緞帶綁在了一起。
他手心抓住垂下的帶子,心裏放鬆了一些,估摸著要想掙開這個結,雖然需要一點時間,但還不算太難。
可下一秒,他的心髒和神經就完全輕鬆不了了——蘭斯又拿出了一根緞帶,輕柔地覆在了他的雙眼上,在後腦打了一個略微鬆垮的結。
這個變態!
冰冰涼涼的綢緞將視線全然遮擋,他的全身都變得敏感起來。
蘭斯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往他耳蝸裏吹了一口涼氣:“喜歡嗎?”
鬱森僵直地坐著,被猝不及防的吹氣挑逗得瑟縮了一下,慍怒地啟唇:“喜歡個錘子!”
這狀況可對他不太有利,鬱森的腦子轉得飛快:月圓之夜即沉睡之時,吸血鬼的武力狀態一定會有所改變的才對,為什麼他感覺到的壓製還是單方麵的?蘭斯扣住他手腕的時候,簡直稱得上是輕而易舉。
耳邊又響起曖昧黏糊的低啞笑聲,大概是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蘭斯也不再交談,一手扶上他的腰,一手在他的脖子上來迴打著轉。
鬱森睜著眼,視野裏是一片暗紅,雙手被困在身後,緩慢又小心地掙紮著,皮膚上遊走的冰涼指尖帶起他身體的一陣顫栗。
感受著他的顫意,蘭斯似乎更加興奮,抓著他後腦的頭發用力往後扯,尖牙猛然咬上了還在滲血的緋色唇瓣。
鬱森的身體驟然一抖,刺痛和酥麻的感覺隨即席卷了全身,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仿佛朝著唇瓣的方位流去,脫力地癱軟了僵直的腰。
數秒的眩暈過去,自己已經被蘭斯順勢欺身壓在了床褥裏,周身綿軟,被冰涼柔滑的綢緞包裹。
雙手陷在身後,更方便他不被窺探地掙紮。
蘭斯的利齒開始在他的唇瓣上肆虐,時而輕緩時而粗暴,血腥味很快地蔓延進了口腔,似乎連柔嫩的舌頭都被含入咬破,他嗆咳了一聲,窒息的疼痛逐漸攀爬上身體每一塊肌理,來不及吞咽的鮮血順著交疊嘶磨的下巴流下來。
鬱森渾身止不住地打顫,蘭斯的手掌如同枷鎖,箍著他的細白的脖子,根本避無可避,連抵在舌根的呻吟和喘息都是他拚命壓下來的。
蘭斯的吻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狠戾,低喘連連,甚至開始順著他的下頷舔吮下來,牙齒在細膩的皮肉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掠過,鬱森感覺身體忽冷忽熱,眼睛被蒙著,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被觸碰的皮膚上,如星火燎原,溫柔又狠戾,強勢又血腥。
那血的味兒就像是最珍稀的催化劑,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湧起一股詭異朦朧的沉淪幻覺來,連雙手繩結的掙脫速度都放緩了許多。
就好像他的身體就要投入進這場鮮血的洗禮與糾纏中來了。
鬱森心頭驟凜,牙齒猛然用力,幾乎快要把舌根咬斷,劇烈的刺痛區別於其他被觸碰地方的酥麻痛感,讓他逐漸混沌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他的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在終於掙脫雙手束縛的綢緞之時,埋在他脖頸間舔舐的雙唇突然離開了一點距離,而後在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當下,利齒尖銳刺破動脈的認知讓他瞬間嗚咽出聲。
覆眼的綢緞在之前的掙紮中掉了一些下來,露出一隻眼睛,鬱森盯著上空層層疊疊暗紅的床幔,巨大的恐懼霎時裹緊了心髒——他正被蘭斯按壓在床上,被吸著動脈裏的血,無從掙脫。
而上一個被他這樣吸血的郭翔,已經是具無法再睜眼的屍體了。
身體僅剩的力氣和精力在吮吸聲中快速流失,身下床褥的輕軟讓鬱森感覺自己陷進了夢裏的一汪血海中。
他就快要沉下去了。
體溫從高熱漸漸地發冷,蘭斯一手固定著他的脖子,一手摟起他的腰肢,將他往身上壓緊,揉進懷裏,他在冰冷的懷抱中越來越衰弱。
腦中忽然想起司宣陽說過的話,他想開口大喊,可舌頭的損傷讓他根本發不出太大的聲音,模糊不清的嗚咽聲隻能讓伏在他身上的蘭斯更加興奮,如野獸一般,利齒刺得更加深入。
不該是這樣的結果啊
鬱森想,他還沒去司家提親吶,怎麼就要被吸幹了血,死在這種地方了呢?
意識恍惚中,沒有關嚴實的窗戶突然吹進來一股夜風,將厚實的窗簾吹起了一些弧度,一縷剛剛至滿月的月光透進來,灑在了地板上。
沉悶的聲音響起,被灑下月光的地板開始蠕動,竟然從地下慢慢地升起了一副漆黑的棺材。
禁錮住鬱森身體的吸血鬼倏地猛然一顫,像是被瞬間抽走了屬於吸血鬼的天賦之力,那原本牢固的束縛也鬆垮了一瞬。
鬱森的眼眸驟然睜大,吸血鬼到了應該沉睡之時,他察覺出,這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已經來了。
像是迴光返照一般,他什麼都來不及想,憑著身體的本能,將蘭斯尚在異狀中的軀體推了一點上去,然後迅速摸出藏在裏衣中的十字架,高高舉起,用力紮下。
銀十字架的尖端牢牢地紮進了蘭斯的後頸。
“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尖叫聲在耳側響起,尖牙抽離了脖頸,失去吮吸通道的鮮血立刻從傷口處噴湧而出,更強的眩暈感和無力感將鬱森包裹住。
蘭斯後頸處流出一股暗紅近黑的液體,順著他淒慘的掙紮,一直滴落到了鬱森的頸窩裏,沾到了那早已被鬱森的血染色的粉色紗衣衣領上。
一束暗光射出,將鬱森的身體帶離了蘭斯的身下,重重摔在地毯上。
鬱森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那件粉色紗衣如一股風一般躥離了他的身體,飄在空中,泛起波浪似的血光,宛如在召喚著什麼。
他閉上了眼睛——
從鬱森被管家帶走之後,司宣陽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和其他人一起被困在大廳裏。
沒過多久,那些深夜才會出現、被束縛在這座古堡中的冤魂就像是到了解封時間一般,從四麵八方遊蕩出來,將他們這些帶著新鮮氣味的人類視作目標,發瘋似的攻擊起來。
他們被撕咬得手忙腳亂,還折了幾個人,幸好司宣陽和司楠洛雨三個人始終擰成一股繩,沒被打散,互相幫襯,才不至於那麼狼狽。
可這些兇魂數量奇多,像是無窮無盡一般,也不知疲累,一點一點地消耗著他們的體力。
司宣陽擔心鬱森的安危,急躁得一心想往樓上跑,可被這些東西絆住,根本連一梯也前進不了。
後來便驟然出現了變故,一束暗光突然穿透了樓板的重重阻隔,灑在廳內。
而那些瘋狂可怖的鬼魂,便如同曆經了多年,終於感知到了來自自身血氣的召喚一般,停下了對他們的攻擊,嘶叫著蜂擁上樓。
司宣陽臉色巨變,心裏尖銳的疼痛快要將他撕碎。
他壓抑住內心的慌張,拔腳就往樓上衝。
衝進屍鬼們蜂擁而至的房間後,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床上正被屍鬼們分食的吸血鬼軀體,而是地上
——似乎毫無生機的,他的鬱森。
作者有話說:
鬱哥,你好慘啊,媽媽對不起你。但是看著戰損的你,媽媽也跟蘭斯一樣興奮(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