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起來好晃啊。”洛雨憂慮地望了眼鬱森,“而且梯子上麵好多水,很容易滑下去的。”
“但再不上可就沒有時間了。”鬱森艱難地清了清嗓子,“我在這小船裏不能再待下去了,好冷。”
司宣陽當即決定:“我抱著你上去。”
鬱森哽了一下:“您吹什麼牛逼呢?您以為自己是特種部隊出來的嗎?這麼大的風,這麼窄這麼晃的梯子,還想一手抱個成年男人?是不是又開始發瘋了?”
司宣陽攥住鬱森冰塊兒一般的手指,煩躁陰戾地看了眼那條軟梯,嘴硬道:“可你會掉下去的。”
末了又兇狠地補充一句:“我不可能讓你掉下去。”
鬱森輕歎口氣,瞅著同側的一條小船都開始有人爬上去了,時間不等人,他沉吟片刻,衝他們道:“你們先上去,找找有沒有繩子能扔給我,我捆在腰上,多個保障,到時候實在不行的話你們就把我拉上去,也比這會兒抱著上去要好。”
司宣陽微微蹙眉,還是有些不滿意,但除此之外,他也確實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朝司楠和洛雨頷首,沉聲道:“你倆先上去,找到繩子之後放下來。”
又將鬱森扶著坐直,給他揉著凍僵的手腳,慢聲道:“到時候我爬你後邊,你慢慢爬,不要急,踩滑了我也可以托住你的腿。”
鬱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他其實是不願意這樣的,這樣踩滑的話,對爬後麵的司宣陽來說太危險。
但鬱森也知道,這是司宣陽最後的底線,要讓他先上去而把鬱森留到最後,是決計不可能的,也沒時間再掰扯下去。
司楠和洛雨這段時間在外麵都有認真地鍛煉體能,盡管現在海風正猛,人在梯子上被吹得顫顫巍巍的,但速度也還算穩。
木船上,鬱森的手被司宣陽握住揉搓,正暈著呢,突然感覺到一股刺痛傳來,他嘶了一聲,雙手條件反射地痙攣了一下。
“怎麼迴事?”司宣陽心頭一跳,捏住他的手腕往煤油燈的光下照。
兩隻手的虎口處,許多細密的小傷口在燈下全然暴露,那是之前鬱森為了醒神而偷偷用指甲摳的,當時就流了血,但黑乎乎的環境裏誰都沒看到,這會兒傷口邊的血跡早已被不斷濺過來的海水衝洗幹淨。
那些傷口已經泡得泛著死白,皮肉外翻,在燈下觸目驚心。
海水帶鹽,進了傷口裏必定很痛,但鬱森先前意識都模糊不清了,痛覺自然也鈍,這會兒恢複了些知覺,便剎那間感覺到細密的鑽心疼痛。
他微微抬眼,卻看見司宣陽眼jz整理睛都紅了,似乎比他還痛,握著他手腕的那雙手也抖得厲害,怕是又受到了刺激。
鬱森使了一點力,把手抽了出來。
“別看了。”
司宣陽直勾勾地盯著他,不說話。
鬱森感覺得到他在生氣,但腦子被凍得太木了,平日裏那些撒嬌賣乖的手段也全都忘在了腦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認錯,隻幹巴巴地眨著眼睛。
但他猜對了一半,沒猜對另一半。
司宣陽確實在生氣,卻不是在氣鬱森。
他氣自己,氣這個可惡的掛鍾,氣這片海,氣這艘船,氣這個軟梯他的怒火可以無差別掃射,隻除了鬱森。
這個人對他而言永遠都是特殊的。
但這個特殊的人此刻卻木著腦袋,反應都慢半拍,咳嗽兩聲,動了動手指,試探地開口:“唉,這手還是有些僵啊”
司宣陽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將那隻手捏到麵前,張開嘴,把三根冰涼的指尖直接含進了嘴裏。
鬱森:“!!!!!!”
他低啞著尖叫一聲:“臥槽!你這是在幹嘛!!?大海上的能不能矜持點兒!”
溫軟濕熱的舌頭在他的指節間靈活地打轉,鬱森渾身一抽,身體裏的血液瞬間湧上腦袋,驚嚇到都有兩秒鍾不暈了。
“你給我鬆嘴!”
司宣陽見他下唇都咬出了一抹緋色,才慢慢地鬆開:“我這不是想給你捂熱嘛”
鬱森嗖地收迴手,深吸了一口冷氣,惡狠狠地在他身上擦手:“都是口水”。
司宣陽微微蹙眉,將他的手抬起來:“別這麼用力,你傷口會疼。”
“都沒什麼感覺了,就是有些癢而已。”鬱森抽迴手,迴避地收迴視線,有些不敢看他。
這人瘋的時候簡直夠瘋,他根本招架不住。
用嘴含手指,這在他以往的認知裏,總帶著些捂熱溫度以外的曖昧旖旎意味,並且是心跳加速那種
不過這通鬧下來,身體倒是確實恢複了些溫度,鬱森揉了揉手腕兒,聽到頂頭上方傳來司楠的喊聲。
“鬱哥!陽陽!我把繩子栓好了給你甩下來,你們看著接一下!”
鬱森仰頭,看見兩人已經順利地爬上了甲板。
“扔吧!扔準點兒!”司宣陽衝他用力地揮揮手,再把鬱森攬到身邊圈住,“當心繩子打到你。”
“我又不瞎。”鬱森小聲嘟囔。
司宣陽笑了一下:“這種光線,你接近於半瞎。”
鬱森哀怨地斜睨他,不說話。
船上這時候拋了根麻繩下來,打在了木船的船頭,煤油燈劇烈地搖晃幾下,噗通一聲栽進了海中,光滅了。
“你簡直是個烏鴉嘴”鬱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沒了煤油燈,他們又正好在海盜船底下,甲板上的光照不到這裏,正常人雖然能夠看得清楚,但鬱森有輕微夜盲,頭也暈,各項感官在這時候幾乎是處於半癱瘓的狀態。
半瞎都說輕了。
但經曆了這麼多倒黴事兒之後,他已經可以平靜地接受這樣的現實,畢竟,他堅信自己跟掛鍾是完全的八字不合。
司宣陽將繩子勾過來,長度合適,上頭一截大概被司楠他們握住了,他扯了扯繩子,朝甲板上喊了一聲:“司楠!最好把繩子栓在固定的桿兒上,保險一點!”
洛雨探出頭望下來:“知道!已經捆好了!上來吧!”
繩子是常見的麻繩,很結實,足夠承擔一個人的重量。
鬱森歪著頭想了想,朝司宣陽張開雙臂,挑眉戲謔道:“來吧寶貝兒,給你個機會玩花樣,捆綁我吧。”
但司宣陽這次卻沒像平時麵對他的調戲一樣迴嘴,麵沉如水,環著鬱森的腰,仔細地將繩子繞了一圈。
鬱森的衣服被海水打濕了貼在腰身上,透出熟悉的曲線,那是司宣陽用手臂丈量過無數遍的,他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那裏細膩如雪的膚色,軟白得能讓人發瘋,纏綿悱惻的時候,他的手撐上去,都不敢太過用力。
但這會兒卻必須要用這樣粗糙的麻繩去勒緊。
司宣陽盯著手裏的繩子,突然感覺無比地礙眼
鬱森等了一會兒,麵前的人卻忽然間定住不動了,疑惑地推了推他:“怎麼了陽陽?繩子沒問題啊,搞快點吧,別的小船裏人都快上完了。”
司宣陽迴過神,唿了一口白氣出來,沉著臉將繩子打上結,手背用力地泛起青筋。
鬱森不適應地悶哼了出聲,身體被扯得往前彎了個弧度,他抓著司宣陽的肩膀靠上去,腦袋止不住地發暈。
司宣陽扶著他,將他往懷裏壓了壓:“還好嗎?”
“嗯”
鬱森稍微停歇片刻,便撐著司宣陽的手半蹲起來。
相比起手,腿的力量似乎恢複得更慢,像踩著棉花。
鬱森微微蹙眉,扭頭說:“等我爬上一小半之後你再上,別離我太近,不然我不好施展。”
司宣陽沉默半晌,歎氣:“等你先真的爬上了一小半再說吧。”
“”
鬱森嘴角抽搐:操!今天也是被男朋友小看的一天!
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憋著氣將軟梯緩慢地薅過來,顫悠悠地踏上去。
踏出第一梯後他就不敢再迴頭看了,脫離了木船,身體便像片落葉,幾乎是毫無支點地蕩在了半空中,周圍漆黑一片,冷風唿嘯著往衣服裏灌。
鬱森閉著眼,力氣在這種時候消耗得極快,要不是司楠從一開始就拉著繩子往上使勁兒,給他減輕了負擔,恐怕鬱森想要爬上這幾梯都難如登天。
掌心冰冷得仿佛快要斷開,鬱森用手臂搭著梯子,心髒在低血糖的影響下急速地跳動,他用力地吞咽著,也難以壓下那陣生理性的心慌。
這時候,發軟的小腿卻似乎被什麼用力握上,鬱森微微低頭,眼睛被冷風迷住,看不清司宣陽的臉,但他知道那人就在他的下方,踏著同一根軟梯,離得很近,一蹬腿就能觸到。
繩子上傳來的力道幾乎要將他的腰肢勒斷,但鬱森在這兩股支撐的力量下,卻仿佛突然間有了繼續往上爬的力氣。
他依舊憋著那口氣,再次慢慢地、一步一梯地往甲板上攀爬,直到看見司楠那顆喜氣洋洋的大頭,才像是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鬱哥:你覺得你很牛逼是吧? 陽陽:問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