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點了燭火,將周遭環境照得敞亮。
鬱森剛從軟梯下冒頭,司楠一眼就瞧見他的臉色比尋常難看許多,慘白得不似活人,一絲血色也沒有,眼睛甚至都是半闔著的。
他心裏暗道不好,趕緊托著人的兩側腋下,將他抱進甲板上。
這段不長的距離,鬱森約莫爬了十幾分鍾,身體早被海風吹得冷成了一塊冰,止不住地痙攣著。
他牙齒上下打著顫,垂在身側的手無力地動了動,弱聲道:“腰上的繩子給我解了”
司楠還在怔愣,洛雨迅速反應過來,飛快地將他腰間的麻繩給解開。
這時候司宣陽也三兩步爬上了甲板,將額頭被沾濕的發往後一撩,心急火燎地跨步過來,將鬱森摟進懷裏。
冰冷的人卻猛然顫了一下,無神的雙眼驟然瞪大:“疼”
鬱森腰腹的肌肉絕對被繩子拉傷了,司宣陽陰沉了臉色,手臂虛環著人,卻一點都不敢加重力氣,隻能讓鬱森靠著他的肩頭,慢慢地等著這陣乏軟的勁兒過去。
有後上船的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不同尋常的模樣,投過來狐疑窺探的目光,似乎以為鬱森是在剛才的木船上受的傷,還躊躇著想過來打探些具體情況,卻礙於司宣陽冰刀火炮齊飛一般的眼神,聰明地選擇暫時退避。
司楠將鬱森交給司宣陽後,就噔噔跑去船艙內部,過了沒多久後重新跑出來,眼帶喜色:“把鬱哥抱進去,裏麵有房間,說不定還有熱水,可以讓他泡一泡!
司宣陽垂眸,怕扯到鬱森的勒傷,大氣不敢出,身體動都不敢動一下,低聲問:“我抱你進去好不好?還是你想自己走?”
這會兒上了船,鬱森心裏提的那口氣泄下來,腦袋正天旋地轉著不停歇,身體更是如同萬千刀割,無比難受,是一個指頭都不想動了。
反正都在痛,也不是不被人碰身體就不痛了,還是幹脆選擇一個快捷點兒的方法吧。
他勉強開口迴應:“要你抱!
聲音又輕又軟,稍不留神就消散在了無垠jz整理海域的寒風中,聽著虛弱又委屈。
司宣陽嘴唇緊抿,心裏酸澀著疼,應了聲好,便頷首示意司楠走前方帶路,動作再輕柔小心不過地將鬱森橫抱起來。
但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避無可避的這點觸碰還是拉扯到了腰腹的傷,鬱森埋在司宣陽頸側悶哼一聲,懨懨地咳嗽,細喘著唿吸,連抬手摟脖子的力氣都沒有,綿軟地垂著。
司宣陽小心翼翼地抱著人,恍惚間甚至覺得這人的體重都輕了許多,仿佛生命力在被一點一點地抽走。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的心髒猛然收緊,雙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動作,扯到鬱森腰腹的肌肉,將他疼得眼前一黑,喉嚨裏發出細聲細氣的嗚咽。
司宣陽迴過神,內疚的情緒像冰水一樣潑了他一身,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
心疼。
他小聲哄著:“是我的錯,抱疼你了”
走在旁邊的洛雨神色複雜地瞥了他一樣,他最初了解到司宣陽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非常難以親近的人,即使鬱森對他而言似乎是特殊的,但也並沒有想過有一日能見到他這個樣子。
——這個對於失去愛人這件事的極端驚懼與恐慌的樣子。
他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有些唏噓——
司楠帶著他們來到之前找尋到的房間外,這是條潮濕的走廊,灰黑的牆麵還攀爬著幽綠的青苔,兩側的燭火隨著他們走過時撩動的氣流變得忽明忽暗,影子在牆上晃動,因著身影的移動,時而扭曲抽條,時而膨脹變大,總能讓人聯想到某些不好的場景。
他們到的時候,剛巧有之前在甲板上看到的人擦著頭發,走進其中一間房。
房門能從裏麵鎖好,司楠推開一間沒有上鎖的木門,往裏望了一眼,迴頭道:“四張床並排的,住這間可以嗎?”
這樣的地方,大約是不可能給他們留像吸血鬼古堡那樣好的房間,司宣陽略一點頭:“就這間吧。”
出乎他意料的,雖然是四人間,但進去之後才發現,房間不算小,隻是因為有些潮,氣味不太好聞。
這裏的洗漱間是公用的,在走廊盡頭,條件簡陋,熱水也不太滾燙,溫溫的。
讓司楠和洛雨先洗,司宣陽在裏麵找到一個勉強能裝進一人的木桶,打了桶水迴房,給鬱森泡著。
水溫本就不太熱,他不敢多耽擱,小心又迅速地把鬱森的衣服脫下來之後,入目的便是腰腹蔓延至胸口的紅紫勒痕,有的部分甚至紫到發黑,在堆雪似的皮膚上更加顯得觸目驚心。
可想而知當時會有多疼。
司宣陽心口一窒,眼底閃過一抹濃烈的痛色,將人仔細抱進水中。
盡管水溫不高,但鬱森的體溫更低,手腳更是冰得能感覺到寒氣,碰水之後,身體被刺激得猛然抽動,濺起水花,蒼白的指節在桶沿邊撞出悶響,又脫力地沉入水中。
“呃——!”
溫水緩緩浸沒胸口,水裏的人如同瀕死般揚起頭,細白的脖子僵直地伸長袒露,隨著身子痙攣幾下,最終無力綿軟地癱在司宣陽的肘間。
司宣陽緊緊托著他的身體,在鬱森的臉上落下一個個細密的吻,耐心又溫和地安撫著他。
鬱森在心髒急速的跳動中緩緩睜眼,渙散的眼神裏水汽彌漫,他微張著嘴,急促又孱弱地喘息著。
靜默片刻,身體漸漸迴溫,腰間密密麻麻的疼痛便像火星一般席卷而來。
恢複了些精神,他微微側頭,黑發潤濕著沾到額間頸側,烏黑濃密的眼睫輕垂,在雪色的皮膚上落下陰影。
他親昵地蹭了蹭近在咫尺的司宣陽,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清晰地察覺到這人隱匿在平靜表麵下焦躁不安的情緒,緩聲低喃:“可惜這桶小了,不然非得和你洗迴鴛鴦浴不可!
作者有話說:
鬱森:要親親要抱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病到快死了,我也要調戲一嘴男朋友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