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桶小了,不然非得和你洗迴鴛鴦浴不可。”
鬱森的聲音太輕,一個個字詞都像被風吹散的羽毛一樣,卻精準地撩在司宣陽心頭,讓心尖尖上的血肉癢得皺縮成一團,稍微一動便有止不住的酸楚疼痛。
司宣陽抬起的眼中還未褪下那抹駭人的猩紅,裏麵倒映著鬱森蒼白衰弱的麵容。
心髒不受控地抽疼,他勉強嗤笑了一聲:“光嘴炮有什麼用啊,每次都是話說得很囂張,我要真脫光衣服,你又要捂眼睛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鬱森從桶中抱出來。
這水涼得快,隻能堪堪驅散身體表層的寒意,若是泡久了,怕是會弄巧成拙,讓寒氣附著得更深。
他幫鬱森穿好裏衣,放到靠牆的床位,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鬱森沒力氣,軟著身體由他擺弄,被塞進被窩後,懨懨撩起眼皮,自下而上看了司宣陽一眼,昏昏沉沉地說:“你也去衝個熱水,又不是鐵打的,逞什麼強”
或許是進了被窩,精神就再也撐不住了,音量越來越小,唿吸越來越輕,後麵幾個字司宣陽甚至需要湊到他唇邊才能聽見。
在他唇上烙下一個深吻,司宣陽撥開他額間的黑發,低聲道:“我知道了,你安心睡吧。”
起身後,司楠和洛雨也迴了房間,司宣陽簡單地在洗浴間衝了水,身體被搓得暖烘烘的,才悄然迴房,鑽進了鬱森旁邊的床位。
靠近鬱森那側的溫度是意料之中的微涼,即使過了這會兒司宣陽衝水的時間,被窩依舊沒能把他捂熱,因為體溫略低的原因,手腳還不自覺地蜷縮著,將自己團成一團,在睡夢中也蹙著眉,似乎極不舒服。
司宣陽伸長手臂,將人撈進懷裏,嚴絲合縫地緊緊摟著,手腳相纏,唿吸交錯,將身體的熱度源源不斷地渡過去。
他身上的熱量對於鬱森來說是近乎滾燙的,在夢中仿佛被一團火給禁錮住,還被迫地舒展了身體,被這團火層層圍困,吞噬侵占。
鬱森微涼的唇抵在司宣陽的頸側,呢喃出幾聲破碎虛弱的夢囈。
夜深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鬱森感覺自己似乎陷進了一片沒有支撐點的淤泥中,無法逃脫。
他掙紮著想出來,腦子裏慢慢意識到這是在睡夢裏,這個掙紮便意味著腦海中的意識在清醒邊緣,卻無法睜眼。
他難受地扭動著身體,卻似乎越陷越深,被緊緊吸附,眼皮重逾千斤,根本無法睜開。
“唔”
急促的唿吸帶著滾燙的熱氣在口鼻中流轉,他艱難地咳著,身體仿佛軟成了一灘泥水,跟淤泥融為了一體,逐漸陷下去,沉入黑暗,直至窒息。
在缺氧的那幾秒裏,鬱森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殼,飄到了半空中。
而後又不知怎麼迴事,耳邊傳來唿嘯的風聲,靈魂倏地變重,急速下墜,‘咚’的一聲,宛如在他的腦海裏撞響了鍾聲,迫使他猛然睜開眼睛。
“咳咳咳咳——!”
鬱森急促地喘息著,忽然間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還沒等他仔細揣摩那陣異樣,視線便驟然凝住。
——借著船艙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他看見床腳幽暗的角落裏,此刻正靜靜地浮著一個影子。
有些像人影。
他半撐起身體,麵沉如水地盯著那團黑影,輕聲問:“你是誰?”
角落裏傳出一聲低笑,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出幾分詭異,但卻並不難聽,相反的,這聲音非常空靈悅耳,聽進耳朵裏,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酥麻了一瞬。
鬱森斂了眼色,蒼白的手指慢慢攥緊被單,往身旁瞥了一眼,司宣陽三人都在沉睡當中,即使他剛剛說了話出了聲,也並沒有被驚動,更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
黑影飄飄然落地,腳步聲微不可聞,往前走了幾步,從角落暗處走到月光下。
鬱森的表情微微怔愣一瞬。
那人影不是想象中的惡鬼模樣,而是一個容貌身材極其出色、甚至可以說是讓人驚豔的女子。
赤裸的腳尖點地,弱柳扶腰,通體雪白,身上隻著一縷薄紗,被月光照耀著,仿佛披上了一層銀輝,她眉目深邃,眼珠是和海洋相似的幽藍色,眸光下垂,眼波流轉,楚楚動人的純情中又透出一抹攝人心魄的誘惑。
女子盯著他,突然又輕笑一聲,聲音如jz整理同銀鈴般動人,身體舒展開,手腕柔若無骨地拉著薄紗晃動了一下,鬱森恍惚間竟然覺得那薄紗是從他臉上拂過的,連那輕柔的感覺都無比清晰。
可這女子明明站在床腳,距離並不近。
鼻翼翕動間,他聞到海水的味道,跟房間的潮濕氣味不同,是讓人心安、沉靜的,很好聞。
在他晃神間,女子突然動了。
她腳尖往上一抬,像一朵輕柔的雲一樣騰空而起,沒有重量般,倏地浮到鬱森麵前,和他鼻尖相對。
再往前一點,就能來個沒有距離的親密接觸。
鬱森不為所動,垂著眼,腦袋微微往後仰,弱聲地捂著嘴咳嗽。
女子眉宇間劃過一絲不解,委屈道:“你不喜歡我?”
鬱森低頭沉默半晌,突然詭異地笑了一聲,在女子錯愕的眼神中,俯身掰過司宣陽的腦袋,在他唇瓣上用力地吧唧了一口,然後迴過頭,攏著衣服,情意綿綿含羞帶怯地開口:“不瞞你說,我喜歡的是男人,帶把兒的那種。”
“”
氣氛微微凝滯。
女子死死地盯了他片刻,忽然皺眉沉聲道:“我也可以是男人!”
話音未落,鬱森便看見麵前的人晃眼間變了些樣,五官大致未變,隻是硬朗了許多,棱角更分明了,身體肌肉變成了男性的特征,線條流暢漂亮,身形也拔高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的胯部以下,多了個熟悉的器官。
那器官還免了前戲,已經精神地硬挺起來了。
鬱森:“”
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這個意思!
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猝不及防地看到個陌生男人的裸體,還被興致盎然地懟到麵前,鬱森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挺屍似的躺倒在床,冷聲道:“走開,我對你沒興趣!”
這男人微微一愣,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想出了些什麼,恍然大悟,慢慢挪到鬱森麵前,轉過身,把緊實白/嫩/的/屁/股懟到他跟前。
鬱森:“”
操你大爺!!!
一股熱血衝上腦袋,鬱森的臉色頓時紅到滴血,他把被子扯緊,用力一抖,將那男人掀翻在床腳,卻沒碰出什麼聲響。
“神經病啊!想殺人能不能用個正常點的方式!”
男人跪伏在地上,扭過頭來,不再是之前魅惑引誘的神情,麵露兇光,嘴巴微張,露出鋒利森白的獠牙,背部和腿部的肌肉都在緩慢地蠕動著。
他盯著鬱森,像是在盯著一個不聽話的獵物,臉色愈發難看,又因為鬱森的下一句話變成陰森可怖的怨毒。
鬱森說:“這是個幻境對吧?”
他神情冷淡,眉眼低垂,黑發細軟地貼在瑩白脆弱的皮膚上,像件清冷又易碎的孤品瓷器,他輕輕開口,音量不大,篤定的語氣卻宛如撞鍾一般在房間裏撞響。
“這是個幻境,我在幻境裏!”
周圍無色的空氣以他為中心,往外泛起了一圈水波紋,鬱森腦子裏陡然傳來一陣刺痛,他無處可避,蜷著身子呻吟一聲,驀地睜眼。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隻是小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冷風颯颯著灌進來,床腳的地板上出現了一灘不小的水痕,像是什麼東西在這裏站過而留下的。
鬱森半闔著眼,艱難地喘息,腦袋的昏沉和沉重重新迴來,身體四處的酸痛酸軟也順著神經反饋給大腦。
他苦笑了一下,若不是這段時間對身體反反複複的病痛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在剛才渾身輕鬆舒服的狀態下,還真有可能沒意識到那是個幻境。
此刻脫離了幻境,恢複平常,他難受掙紮的這兩下已經足以讓司宣陽驚醒。
身旁的人先是條件反射地收緊手臂,隨即立馬睜開眼,發現了鬱森的不對勁。
司宣陽探身和他額頭相抵,摸著鬱森渾身滾燙的身體,語氣裏是火燒般的憂心焦慮:“寶貝兒,你發燒了。”
——你的寶貝兒不僅發燒了,剛剛還差點被迫失身睡了別的男人!鬱森懨懨抬眼,眼底因發燒而起的水光顯得無比委屈可憐。
冷風躥進被子,凍得他一哆嗦,輕軟地哼唧了兩聲就往司宣陽懷裏鑽。
還是他的小火爐最好,他隻想睡他。
司宣陽蹙眉抬眼,瞥見大開的窗口,心裏一驚:“窗戶怎麼是開著的?”
他臉色微變:難道昨晚忘了關?
不可能啊,鬱森吹不了風,他不可能連這種紕漏都沒發現。
他鬆開環抱著鬱森的手臂,在他發燙的額頭印下一個吻,小心地起身,重新關好窗戶。
轉身的時候卻瞧見鬱森的床腳地板上多了一片水窪,心髒陡然一沉。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對鬱哥陽陽的投喂~迴去就給他們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