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宣陽舉著燭臺,牽著鬱森從潮濕的地麵上慢慢走過,兩側(cè)牢房裏的屍骨預(yù)示著,這艘船已經(jīng)在海裏飄蕩過了漫長的歲月,早已沒了人氣兒。
當(dāng)最後一間牢房裏的景象出現(xiàn)在眼前時,鬱森與司宣陽相牽的手驟然收緊,下意識地移開目光,捂著鼻子後退了一步。
司宣陽條件反射地挪到了他麵前,遮擋住鬱森的視線,沉聲問:“沒事吧?是不是又想吐了?”
鬱森蹙著眉搖頭,捏了捏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嗓子,將他往旁邊推了一下:“當(dāng)心點,別背對著他們。”
牢房裏跟前麵幾個牢房的景象都不一樣,關(guān)押的不是白骨,而是一具具均未腐爛的身體,被施以絞刑,麻繩吊著脖子掛在牢房的上空,一眼望去全是晃蕩的雙腿。
他們的身體都沒有腐爛,甚至連衣服鞋子也沒有褪色,那樣子簡直就仿佛是剛剛才死。
看著這些人身上的穿著和臉色,年份久遠,麵龐曆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應(yīng)該就是以前這艘船上的海盜們,大約被海妖製服後,就被吊死在自己的牢房裏。
隻是這新鮮出爐的屍體模樣,完全不像是死去好多年的樣子,有的臉上甚至都沒有泛起任何灰白的屍氣。
宛如活生生地被掛在這兒受苦,可看著繩子的緊度,又分明是早已經(jīng)把他們都勒死了。
周圍靜悄悄的,光線昏暗,這麼十幾具完好無損的屍體這樣吊著,在燭火晃蕩中映出牆上的影子,顯得分外詭異無常。
“他們到底死沒有啊?”鬱森抓著司宣陽的手,把燭火靠近牢房裏照了照,“怎麼像沒死的樣子?”
“沒死的話,任務(wù)紙條就不應(yīng)該是讓海盜得到解脫了,而是得到解救。”司宣陽道。
“說得也是,可是剛剛的聲音是誰發(fā)出來的呢?是這些人嗎”鬱森說,身上汗毛豎起,有些發(fā)冷,自覺地往司宣陽身邊貼了貼。
司宣陽摸著他冰冷的指尖,有些擔(dān)憂:“不如我們先上去,等會兒和上麵的人說明下情況,讓他們再來看看。”
鬱森摁揉了兩下胸口,略作猶豫,還是點頭同意了。
說實話,要不是為了線索,他也不想在這裏多呆,船艙底部本就空氣沉悶,淤積了些屍體腐化的不好氣味,聞著都感覺剛剛吃的粥在胃裏翻滾。
更別說看到這一屋子死於絞刑的吊死鬼了,畫麵震顫得他的小心肝兒都在打鼓。
“走吧。”
他拉著司宣陽,轉(zhuǎn)身就要走,燭火從牆上的影子中一掠而過,剛才聽到的金屬敲擊聲又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悄然響起。
與此同時,身後還伴隨著一聲調(diào)笑的口吻:“怎麼才來就要走了?再多待會兒嘛。”
“誰!誰在那裏!?”
司宣陽倏地轉(zhuǎn)身,擋在鬱森的前麵,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劍,將燭火往角落裏照,厲聲發(fā)問。
鬱森微微瞇眼,目光定定地盯著右前方的一處陰影,不知怎的,他就有種預(yù)感,聲音一定是那個方向發(fā)出的。
果不其然,僵持片刻後,那裏走出了一個身著中世紀海盜服的男人,五官英俊深邃,嘴角似是而非的笑裏透著一股邪氣的不羈。
他看著隱在司宣陽身後的鬱森,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還挺敏銳的。”
那眼神看著對鬱森感興趣得很,司宣陽的臉色黑了一分,聲音裏的殺氣有如實質(zhì):“你是誰?”
海盜把目光從鬱森身上挪開,轉(zhuǎn)向他,笑著躬身頷首:“你們可以叫我愛德華船長。”
愛德華船長?聽起來就是這艘船的老大了,或許可以問一點跟海妖有關(guān)的信息,司宣陽心想。
然而愛德華下一句說出口的話,卻讓他徹底地沉下臉,一句話都不想談了。
他對著鬱森伸出掌心,笑得極為紳士雅致,不像個粗獷的海盜,倒像個心眼兒頗多的斯文敗類:“這位美人兒,可否與我共度良宵?”
什麼玩意兒?
鬱森嘴角一抽,當(dāng)著他的麵就翻了個大白眼,眼看著司宣陽就要舉著劍上去殺死他們的任務(wù)援助對象,趕緊拉住他。
“別激動別激動陽陽別激動啊,別跟神經(jīng)病一般計較。”
他看著這個愛德華長了一張歐洲人的臉,眼珠子都是綠色的,估摸著應(yīng)該是異世界這個遊戲設(shè)置得人性化了,直接將人物的對話用他們可以聽懂的語言翻譯過來,免得對牛彈琴。
不然這麼不倫不類的詞兒,正常歐洲人一般是講不出來的。
鬱森冷嗤一聲:“看來閣下被海妖弄死,果然是你自作自受的。”
他本想試探一下愛德華是否已死,沒想到對方直接就坦蕩承認了:“被你看出來了啊,果然敏銳,不錯,我現(xiàn)在是個死人身份,就算用劍,也是傷不到我分毫的。”
說完,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眼司宣陽手上的短劍,卻忽然凝住目光,臉色變得認真起來。
“你這劍是受到過聖主祝福的,可以破開海妖身上的防禦。”
鬱森和司宣陽對視一眼,這點他們倒是不驚訝,船上能隨便拿的冷兵器也不少,掛鍾偏偏送了個這個玩意兒給他們防身,必定是對海妖有殺傷力的。
“你們是什麼人?”愛德華難得地斂去笑意。
“是能讓你們解脫的人。”鬱森冷冷道,“所以在你調(diào)情之前,不如先把你和你這些死於絞刑的兄弟們與海妖之間的恩怨,詳細地給我們說清楚。”
愛德華聽完他的話,眸光微閃:“你們真的能幫我?”
廢話,不幫你我們就沒法活著出去!鬱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到底說不說?這兒的氣味難聞死了,不說我們就走了。”
愛德華愣了愣,他早已是個死人,失去了所有感官,自然不知道這個地方現(xiàn)在是什麼氣味。
但他看著鬱森在昏暗中也顯得瑩白如玉的臉龐,以及那雙帶著微微不耐的、寒星一般的眼睛,忽然就鬼使神差地來了句:
“不如去我樓上的船長大房裏,我再一件件事,仔細地給你講清楚,美人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說:
美人兒,今晚睡我吧,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是來加入你們的,我願意睡你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