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我樓上的船長大房裏,我再一件件事,仔細地給你講清楚,美人意下如何?”
陰寒潮濕的船底地牢中,愛德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鬱森尚還有些怔愣,沒消化出這話裏的意思,身旁的司宣陽已經對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輕佻沒了耐心。
握著短劍的手腕稍稍一轉,劍尖向裏,動作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穩準狠,握著劍柄的拳頭劃破陰涼的空氣,鬱森甚至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短暫的一聲‘唰’的聲響。
緊接著,司宣陽握劍的拳頭已經逼近了愛德華,對方雖然對他的攻擊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反射性地往後仰了一個大弧度。
並且愛德華看得出來,做出攻擊的這個年輕人對周遭環境不放心,不願意離他身後的人太遠,就連步子,也隻往前謹慎地邁了兩步,如果一擊不中,他不願意浪費時間,肯定會退迴那個人的身邊。
然而愛德華嘴角的笑還沒有真正地揚起來,雙眼對上司宣陽似笑非笑的眼神,後背便突然爬上一股寒意,強烈的危機感隨之而來。
司宣陽的手腕再次轉了一個彎,用了一個使刀的姿勢,反手將劍從後方往前劃過。
“啊——!”
一道寒光閃過,愛德華的臉上傳來了久違的疼痛感,火辣辣的灼燒感似乎直接燒到了他的魂魄,鑽心的疼迅速蔓延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痛唿出聲。
他的右側臉頰被劍尖劃出了一道五厘米長的口子,沒有血流出來,卻留下了裂口傷疤,傷疤周圍冒出幾縷輕煙。
直接破了相。
司宣陽淡定地後退到鬱森身旁,對上他無奈的眼神,小聲解釋:“我知道他是重要線索人,我這不沒殺他嗎?就是想試一試這個劍能不能傷到這種死人,沒想到還真能。”
頓了頓,見鬱森還盯著他不放,才泄氣地開口:“好吧,其實隻是不喜歡他那麼跟你說話,所以脾氣上來了,美人兒我都還沒那麼叫過呢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我生什麼氣?”鬱森有些頭疼地看著前方捂臉震驚的愛德華,頓時覺得心力交瘁。
“你應該擔心船長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給我們講故事了。”
“他敢不講?”司宣陽掂掂手裏的短劍,順手挽了一個劍花,“不講就給剮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人,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鬱森:“”
他有!
而司宣陽這句威脅也一字不落地傳遞到了愛德華耳邊。
臉頰上的傷口非常痛,雖然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但因為海妖詛咒的原因,他的一半魂魄都被鎖在了這具死氣沉沉的屍體裏,尋常的武器對他來說沒有絲毫作用,但一些特殊的武器,卻是能夠對魂魄造成直接傷害的。
顯然,司宣陽手裏的劍,就是一柄不僅能傷到海妖,也能傷到靈魂的武器。
饒是十分在意的外貌被毀了,但愛德華還是隻敢站在原地,無比怨念地盯著這兩人。
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身體,能搞些裝神弄鬼的東西還可以,硬剛顯然不太現實,還是先認慫比較好。
沉默地對峙半晌,鬱森見他沒有要動手的打算,鬆了一口氣,衝愛德華頷首示意:“那就請上去吧,船長,正好我們還有一些其他朋友也想見見你。”
因為那一劍,愛德華似乎對司宣陽產生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懼怕,鬱森不願意有人走他們身後,便讓愛德華走在前麵,對方不敢不答應,卻在往上走的過程中,好幾次迴過頭來測量著跟司宣陽之間的距離,發現稍微近了,接下來的幾步就會加快些速度。
就好像司宣陽是一頭能將他生吞活剝的洪水猛獸,時時刻刻冒著獠牙,守在身後。
多年的囚禁將愛德華的陰戾性子都給磨成了渣,麵對著壓迫不敢還手,神經緊繃得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跟鬱森說,眼神愈發憂鬱。
看著他頻頻迴頭的幽怨詭異眼神,鬱森還偏頭衝司宣陽吐槽:“他別是看上你了吧?”
愛德華:“???”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鬱森有理有據:“他本來就喜歡一切顏值高的東西,人肯定也是,你那麼好看,說不定你剛才給他一劍的那個身手,在他眼裏還是個性感火辣的小辣椒呢。”
愛德華:“???”
司宣陽:“???”
這個就必須得澄清了,愛德華轉頭對著鬱森來一句:“我看顏值也是有偏好的,我喜歡你這樣兒的,美人在骨也在皮,你懂嗎?”
“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司宣陽攥緊鬱森的手,冷聲嗬斥。
愛德華一下就慫了,縮著腦袋轉迴頭,暗自腹誹,口嗨一下還不行嗎
見人灰溜溜地閉麥了,司宣陽才涼颼颼地在鬱森耳邊輕聲說:“拱火拱得得心應手啊美人兒,我火不火辣性不性感,是不是顆小辣椒,你不是最有發言權嗎?不如你來仔細描述描述?”
鬱森耳根子頓時紅了一大片,咬牙切齒地瞪他:“我警告你,不許叫我那兩個字,特別是在外人麵前!”
來異世界幾趟,這人到底都學了些什麼呀!
是三個字不是兩個字,司宣陽暗笑,沒再戲弄他。
在地下空氣不暢的地方待久了,他看得出來鬱森的臉色又逐漸開始變差,嘴唇即使時不時捂著,也沒捂出什麼血色,蒼白得像枯萎的花瓣,腳步也虛浮。
他於是鬆開牽著的手,改為摟著肩膀,給鬱森能支撐起一點重量,減輕些負擔。
燭火搖晃,鬱森半闔著眼,撚了撚冰涼發麻的指尖,把自己的身體往司宣陽那邊靠緊了些
不一會兒,重新迴到甲板層,敞開的空間沒有地牢的沉悶腐臭,連新鮮的海風味道都沒覺得有那麼腥了。
他們舒了一口氣,剛將鐵環拉上,便看見司楠和洛雨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
“鬱哥,陽陽,你們怎臥槽!這位漫撕男是誰啊!?”
司楠剛靠近他們一點,就突然反應過來他們身邊那個宛如中世界船長cosy的人,似乎並不是這艘船上的任何一個。
而且這他媽還是個真的外國人,那眼珠子不像是美瞳,臉上還有一道疤,平添了些粗獷的味道,真是個帥氣的勳章。
司宣陽冷著臉沒說話。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愛德華船長。”鬱森道。
“啊,海盜船長啊,”司楠有些驚喜,“那要不要握個手,我還沒見過真的海盜呢。”
“還是別吧,他是個死人,我覺得你應該不太想跟死人握手的。”鬱森露出個善解人意的微笑。
“你說得對。”
司楠臉色僵硬地後退兩步。
鬱森沉吟片刻,對司楠和洛雨道:“幫忙把其他人叫到船長的房間去吧,大家一起聽線索,我們也不必轉述了。”
“哦,好。”
司楠轉身走了幾步路,還聽到司宣陽和鬱森在後麵竊竊私語——
“你跟他講什麼死人活人,就該讓他握個手,嚇一嚇好長個記性。”
“太殘忍了,那可是你親哥啊陽陽。”
“那又怎麼樣?我還是你親男朋友,你以前捉弄我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這會兒裝什麼心軟?”
“沒有親男朋友這種說法。”
司楠:“”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他作為司宣陽的親哥,分明就是一工具人!
司楠頓感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一肚子火,但敢怒不敢言,哼哼唧唧幾聲,橫眉豎眼地拉著洛雨跑遠了。
鬱森和司宣陽跟著愛德華來到他的房間,海盜船的船長房間很大,是連通著的兩個屋子。
外麵是擺放了一張大長桌的議事廳,也可以當成用餐的地方,裏屋是臥室,軟雲一般的薄床墊幾乎墊了十幾層,極盡奢華享受,看一眼就能想象得到睡在上麵能有多舒服。
鬱森有些心動,偏偏愛德華還興高采烈地給他推銷:“知道嗎?這床睡著就像睡在少女的懷抱裏,又香又軟,當然了,美人兒你自己也是又香又軟的,不過我看你現在臉色有些蒼白,是不是剛才在下邊兒累著了?不如上來躺一會兒吧唉帥哥你別動手啊我又錯了!”
司宣陽瞇著眼睛,眼裏的殺意如蛆附骨地黏在愛德華身上,甚至讓他沉寂多年的靈魂都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動。
但司宣陽動不了手,鬱森頭暈起來,軟綿綿地靠在他的身上,站直都難,再大的火氣也都壓下去了。
偏頭看了他一眼,司宣陽將人打橫抱起,顧不上愛德華殷切的眼神和對那張床的極度嫌惡,低聲說:“我抱你上去,你好好睡一覺。”
“別。”鬱森覆上司宣陽的手,歎了一口氣,“在這種地方,還是不要換房睡比較好,你抱我到外邊椅子上坐會兒吧,我歇會兒就好。”
司宣陽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嗯,好。”
一旁的愛德華目瞪口呆:“原來你倆是這種關係啊,怪不得”
作者有話說:
除了主角,任何人都是作者的工具人!而主角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呢?主角是作者想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