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船上的其他人跟著司楠和洛雨來到了愛德華的房間。
盡管司楠事先就已經給他們說明了情況,但在房間裏看到一個真正的海盜時,所有人還是精神一震。
鬱森看見司馬月走進來,對上她那隻被挖空的眼睛,心裏一陣反胃,垂著眼移開視線,神色懨懨地靠在司宣陽肩上。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吧。”
司楠招唿一下之後,便和洛雨迴到鬱森他們倆的旁邊,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司宣陽說:“之前那扇需要咱們所有人的鑰匙才能打開的門已經開了,裏麵你猜是什麼東西?”
司宣陽微微挑眉,沒有說話。
一旁的愛德華恰巧聽到了他這話,有些驚訝地看了司楠一眼,道:“沒想到你們已經找到那個地方了?”
他又歎了一口氣:“那裏麵,是不是裝了許多桶滿滿當當的油?”
“是啊!你怎麼知道啊,你就是船長,當然知道啦。”司楠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腦袋。
看著房間裏一雙雙求知的小眼睛,愛德華無奈又苦澀地抿嘴,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他的船出事當天的情形。
“其實我和我的船員在一開始就知道那片海域有傳說中的深海海妖,但都不覺得難對付,因為出發前,我已經請女巫做法,求了一個法子。”
司宣陽問:“用油?用火燒?”
愛德華點頭:“女巫的卦中顯示,深海海妖會在特定的時間浮於海麵活動,其他的時候都潛在我們到不了的海底洞穴。”
“於是你們就決定在那個時候將大量的油倒進海裏,那樣是可以在海麵燃燒一段時間的,然後好捉捕海妖?”鬱森蹙眉,“但是既然你們都知道海妖會在那片海域的特定時間出現,為什麼不直接避開?”
“因為海妖渾身都是寶啊!一條魚尾或者一雙羽翼都價值萬金,”愛德華苦笑,“想要捉捕他們、從中獲利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們掌握了那麼多信息,怎麼可能遠遠避開,把這一堆觸手可得的財富拱手讓人?”
司宣陽冷冷嗤笑一聲:“結果就是因為你們的貪婪,全船的人都遭了秧。”
“唉,一開始我們都覺得這次是勢在必行的,提前幾天就航行到了卦中的位置,但沒等到海妖集體遛彎兒的日子,倒先等來了海妖們先行探路兵的幻術。”
鬱森有些無語:“你們的警惕性也太低了。”
“大家之前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又都是一個個見到美人就發瘋發狂的漢子,迷惑性太大,而且防不勝防,哪能控製得住”愛德華越想越覺得心酸。
司宣陽問:“那你的身體是怎麼迴事?是受到了海妖的詛咒?”
“沒錯,”說起這個愛德華就一臉憤慨,滿眼不甘,“殺就殺吧,還給老子整條船上的人都施下詛咒,我和我的船員們全部被絞死,船員的靈魂被海妖封印,在深海中受盡折磨,我被他們封了一半靈魂,另一半就是在現在的身體裏,永遠遊蕩於這艘死去的船裏,不得往生極樂。”
“嘖,真慘。”鬱森慢悠悠地說。
“我看你的表情不像在同情我的樣子。”愛德華的眼神有些幽怨,“好歹皺個眉吧。”
司宣陽不爽地瞥他一眼:“你人都死了,有什麼好同情的。”
鬱森:“就是。”
愛德華:“”
“所以,怎麼做才能讓你和你的船員們被詛咒的靈魂得到解脫呢?”司馬月突然開口。
眾人的目光再次釘在愛德華身上,這無疑也是他們最在意的問題。
“能怎麼做,用他們的方法燒死大量的海妖嘍,”鬱森揉了揉眉心,身體裏湧上一股困倦,“詛咒是海妖們施下的,他們死的數量越多,不管是詛咒還是封印,就都會鬆動。”
“美——先生說得極是。”愛德華餘光瞅見司宣陽陰惻惻的眼神,語調連忙一個大轉彎改了口。
鬱森癟嘴,感覺船身似乎晃動得比之前厲害了,腦袋裏的眩暈感愈發強烈,開口問:“那海妖們盡數浮上海麵的日子,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就是今天。”愛德華無辜地眨著眼睛。
“今天?”
“嗯,我每天都在算日子的,不會算錯,”愛德華道,“而且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了航向與指針,地點也快到了,你們要行動的話,最好盡快做好準備。”
“操!”司楠暗罵一聲,“你怎麼不提前點兒時間出來啊?”
“我是個死人誒,怕嚇著你們啊。”
司楠翻白眼:多麼善解人意的一個海盜
像是應了愛德華說的話似的,剛剛還晴朗的天氣突然刮起了風,沒有雨,桅桿被吹得颯颯作響,穩當的船身也逐漸變得晃蕩起來。
司馬月攥緊拳頭,一揮手:“走,大家跟我去庫房裏搬油桶出來!”
愛德華的靈魂無法離開地牢裏的屍體太久,講完要緊的事便優哉遊哉地迴去呆著了。
海上的天氣在幾秒鍾之內便能風雲變幻,鬱森被司宣陽攬著肩膀來到甲板上的時候,船身已經搖晃得連正常人也無法隨意地走出直線,更別說他了。
天際的亮光須臾之間就被厚重的烏雲遮擋,海上掀起巨浪,黑壓壓的海麵與天色連成一線,一眼望不到任何邊際,墮落天使號即便再大的體積,相比起來也如一葉輕舟一般,被海浪裹挾著浮浮沉沉。
倉庫中的油桶遠不像鬱森之前想的那樣小,每一個桶都幾乎與人等高,雙臂張開都合抱不完,更別提裏麵還有滿滿當當的油。
兩個人要搬一個桶到甲板上都艱難,隻能橫放在地上,推著讓它滾過去。
風浪來得太快,時機並不好,他們搖搖晃晃地滾著油桶出來,在甲板上晃得東倒西歪,一些油桶脫離了控製,跟隨著船身的搖晃在甲板上撞來撞去,使船體更加難以維持平衡不說,還絆倒了幾個人。
吵鬧聲漸起,混著風聲浪潮咆哮,鬱森耳邊盡是嗡嗡的響聲,腦袋暈得越來越厲害,加上船體搖晃,幾乎連站都要站不穩了。
司楠和洛雨早已經去倉庫幫忙,司宣陽攬著鬱森,看著甲板上被搬出來的油桶數量,眉頭緊緊擰起:“就這點兒油,還想火燒大海?肯定不夠。”
但顯然已經沒有時間了,海麵上逐漸浮現出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海妖,他們不似鬱森那晚見到的那樣美貌或英俊,而是長著凸出的眼珠,蒼白的皮膚堆滿褶皺,張開的血盆大口裏全是尖刺一般的鯊魚牙,背上肩胛骨兩側能展開骨翼一樣的翅膀,沒在海水裏的魚尾大且長,擺動的時候甚至能扇動周遭的海水,掀起浪花。
看這模樣,鬱森都想不通他們搞幻術那一招做什麼,直接暴力鎮壓就可以了。
或許是這種狀態下,不能離開水太久?他想。
海妖的數量越來越多,墮落天使號已經完全被包圍,一眼望過去,簡直就像在夏天的泳池,密密麻麻的‘餃子’,呲著獠牙,眼神兇狠,有密集恐懼癥的人幾乎能直接昏過去。
這樣下去根本來不及,海妖可是會短時間飛起來的。
鬱森扯了司宣陽一把:“陽陽,把我抱到那個裝油桶的倉庫裏去,行嗎?”
司宣陽摩擦著他慘白的臉,眼裏的憂慮幾乎凝成了實質:“如果你想的話,當然可以,但我更傾向於把你藏在地牢裏,等我們解決了海妖,自然就能一起迴去了。”
鬱森失笑:“開什麼玩笑,要是你們失敗了,海妖把船拖進海底,我大概就是第一個死的,再說了,你放心把我放在離你那麼遠的地方?乖,抱我去倉庫。”
司宣陽的雙唇抿成一條冷凝的直線,深深看了他一眼,二話不多說,穩穩地抱著鬱森就往倉庫的方向跑
早上還掛滿鎖的門此時已經大開,庫房裏麵的空間大小讓鬱森微微吃驚,卻也鬆了一口氣。
海盜們將甲板下的這個夾層幾乎整整一層都用來做庫房了,特別是橫向的兩邊,更是完全打通,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個個油桶,四個一組,被麻繩束著。
此時麻繩已經被其他人砍斷了幾根,推到甲板上,但這個房間還剩下無數個油桶沒有動,要靠他們這十幾個人的力量把全部都搬出去,實在是個大工程。
有人滿頭大汗地弄了一個油桶出來,看到鬱森兩人,眼裏冒出一道兇光:“擋什麼道?廢物不知道幫忙,還隻會幫倒忙——啊!”
話音剛落,司宣陽就猛起一腳,用力踹在那人的肚子上,將人踹翻在地,腦袋撞上油桶,發出沉重的悶響,蜷縮在地上,疼得幾乎爬不起來。
倉庫裏其他幾個不認識司宣陽和鬱森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好,雖說船長是他倆找到的,但危急時刻,不僅不幫忙,居然還打人,甚至有可能讓他們直接損失一個勞力。
看著左右逐漸不善的眼神,鬱森歎了口氣,頭疼道:“廢物到底在說誰呢?你們搬搬搬的搬個屁啊!這船是木頭做的,離海麵又有段距離,直接兩邊砍幾個洞出來,再把砍出漏口的油桶推下去,不是能省很多路程和力氣嗎?”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寶們的訂閱打賞和評論,鬱哥和陽陽今晚就睡你們旁邊~(咋感覺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