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周,我都在家裏和阿姨學習怎麼做菜。
聞路明說我不能忍受單調(diào)平靜的生活,我想不是的。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充實滿足,哪怕隻是守在廚房門口看他做飯,偶爾幫他遞一個盤子,都會讓我感到幸福和安穩(wěn)。
我並沒有他想的那樣眷戀聲色犬馬的生活,也怪我自己,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些話。
聞路明喜歡吃中餐,我學了幾道不那麼難的家常菜,反複練習後終於做得像模像樣。
生日那天我起了個大早,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家的地址,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重複了我說的話,尾音帶著疑問。
我想起什麼,雀躍的心情被澆熄大半,笨嘴拙舌地解釋說:“這是我自己家,從來沒有別人來過。上次,那不是我家,我隻是借住……我自己睡一間臥室,沒有和他……”
“我知道了。”聞路明淡淡地說,“不用向我解釋。”
“用的。”我怕他仍然介意,焦急地說:“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言喬,”那邊歎了口氣,“你不用這樣。”
“……對不起。”
“和誰在一起做什麼是你的自由,沒必要為了我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地址我知道了,晚上我會去的。”
說完聞路明就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站在原地,心裏感到從未有過的失落。
他沒有對我說生日快樂。
算了,沒關係,晚上會說的。我安慰自己。
二十開頭的最後一個生日,開心點。
我用一上午的時間準備食材,又用一下午的時間打理自己,泡澡,護膚,選衣服,做頭發(fā),直到裏裏外外挑不出任何毛病,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從頭發(fā)絲到指甲蓋都精致到閃閃發(fā)光的人,終於找迴了一點自信。
聞路明總不會討厭這樣的我……
蛋糕準時送到,我把它擺在餐桌上,然後鑽進廚房準備晚餐。最後一盤土豆燉牛腩端上桌的時候,門鈴剛好響起,我趕忙摘了圍裙去開門,看見外麵抱著一束白色鬱金香的聞路明。
他換了一副新的無框眼鏡,還戴了平時很少戴的袖扣,整個人顯得難得的鄭重。
“生日快樂。”他微微一笑說。
我很久沒有見他笑過,心裏某個地方酸酸的,佯裝低頭看花,說:“請進。”
我自己住的房子大而空曠,家具不多,看起來幾乎沒有生活的痕跡,聞路明進來似有若無地環(huán)顧一眼,走到餐桌前把花放下。
我?guī)退_椅子,自己坐到對麵,說:“今天的菜都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他果然不太相信。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也說我聰明,學得快。不過暫時隻學會這幾個,以後我再慢慢學別的。”
談到以後,聞路明目光暗了暗,說:“言喬……”
“是我自己想學,不關你的事。”我已經(jīng)能猜到他準備說什麼,“聞路明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對我說,不用,不需要,沒必要……這樣的話?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沒有妄想得到你的迴應。就算以後你再也不會喜歡我,再也不會和我在一起,我也會這麼做。”
盡管隻是假設,但想到他不會再和我在一起的可能,難過還是像洪水瞬間把我吞沒。
聞路明看著我,新?lián)Q的無框眼鏡使得他目光更深。半晌,他低聲說抱歉。
“沒關係。”我牽起嘴角,對他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把蛋糕挪到我們兩人中間,點燃上麵的蠟燭,說:“我要許願了。”
聞路明也很輕地笑了笑,“嗯。”
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搖曳的火光中認真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睜開眼對上聞路明凝望我的眼睛,久違的悸動擊中我的心髒,我晃了晃神,感到自己臉頰熱得發(fā)燙。
在明白喜歡和愛之後,想到他從前看我的目光,原來一直不清白。
聞路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說:“生日快樂。”
我的唿吸驟然停滯,腦海中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接過盒子打開,裏麵卻不是我妄想的東西。
“你出車禍那天我很擔心,迴來之後去求了這個平安符。”他說,“希望你平安順遂,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也要照顧好自己。”
他的語氣淡然,仿佛真的放下了什麼。我心裏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慌,合上盒子說:“我不行,我做不到……我隻想你在我身邊,別的都不行。”
“言喬。”聞路明歎了口氣,“以後會有真正適合你的人出現(xiàn),但那個人不是我了。”
“為什麼不能是你?”我攥緊手裏小小的盒子,睫毛不住地顫抖,“你真的不在乎了嗎?就算我和別人上床,結(jié)婚,共度一生,你都不在乎嗎?”
在說到上床兩個字的時候,他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眼裏閃過一道晦暗的光。
“我說的上床,不是和omega,是和alpha。”我看著他說,“就像你和我那樣。”
“言喬,”聞路明終於有所反應,“那是你的私事,和我沒有關係。”
見他真的不高興,我又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
“對不起……”我垂下眼簾,聲音漸漸變?nèi)酰拔液f的,我不會和別人上床。今天是我生日,你別生我的氣。”
聞路明的表情裏泄露出無奈,搖了搖頭說:“我沒有生氣。”
“嚐嚐這個,我記得你喜歡吃蝦仁滑蛋。”我把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轉(zhuǎn)移話題說。因為做法簡單,這是我今晚做得最成功的一道菜。
看著他夾了一塊雞蛋放進嘴裏,我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聞路明被我盯得有點不自在,咽下嘴巴裏的食物說:“嗯,很好。”
隨後他注意到我的手指,問:“手怎麼了?”
我愣了愣,把兩根包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指縮迴掌心裏,說:“不小心切到……剛開始學做菜免不了的。”
聞路明沒再過多關心,點點頭說:“下次小心一點。”
“知道了。”我又想起蛋糕,問:“吃蛋糕嗎,我?guī)湍闱幸粔K。”
今天訂的蛋糕也是聞路明喜歡的口味,我切了兩塊最漂亮的,一塊給他一塊給自己。雖然不愛吃甜的,但和他一起分享生日蛋糕,還是讓我感到難得的甜蜜和安寧。
我們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這幾天我一個人在家,晚上必須要開著投影,讓房間裏有光線和聲音才睡得著,白天除了在公司忙碌,就是迴家和阿姨學習做菜,做了很多我都沒心情吃,最後全都讓阿姨打包帶了迴去。
在這樣的生活裏我愈發(fā)想念聞路明,想念他溫柔的擁抱,也想念他帶給我的家的感覺。
我想如果他一直不原諒我,那麼我會一直想念下去,最後擁著滿腔遺憾度過不算漫長的餘生。
但他真的會永遠都不原諒我嗎……我不敢再想。
夜色漸濃,餐廳裏沒有開燈,隻有桌上的燭臺散發(fā)著溫馨而曖昧的光,有什麼東西緩緩流淌在我和聞路明之間,我鼓起勇氣,問:“聞教授,我可不可以認為你答應給我過生日,就是同意了我追你?”
聞路明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燭火映在他眼中,像晝夜交替時遠方的微光,追不到,夠不著。
我滴酒未沾,仍然無可自拔地沉溺在他的眼眸中。
最後,他緩緩抬眼看向我,說:“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為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浪費心力。”
“浪費……”我無意識地重複這兩個字,心裏又苦又澀,搖了搖頭說:“我願意浪費在你身上。”
聞路明依舊沉默。
我推開椅子走到他麵前,跪在地上,大著膽子環(huán)住他的腰,輕輕地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說:“我好想你。”
“聞路明,我好想你。”
我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那都曾經(jīng)是屬於我的東西。
他遲疑著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像摸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我鼻子一酸,說:“隻要你說你不愛我了,我一定不會再糾纏你。你說。”
聞路明動作一滯,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說不出口,也知道他放棄我的原因從來都不是因為愛或不愛,所以我才敢有恃無恐地靠近他,越過安全距離觸碰他。
他攔住我的手,說:“言喬。”
我抬起頭,霧蒙蒙地望著他,握住他的手移到唇邊,垂眼淺淺親吻他的指尖。
像他了解我的身體一樣,我也知道怎樣能讓他情動。溫柔而洶湧的信息素擴散開來,聞路明忽然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說:“不行。”
我看著他,眼睛裏積蓄的淚水終於從臉頰滑落。
“就這一次,別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