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收尾不代表不甜吶,正文是劇情完結,我發誓番外也會甜到發齁,還有帶孩子日常和養老生活哦~
燈火一盞盞熄滅,繁華的京城陷入了寂靜,像是蟄伏在山河地脈中沉睡的巨龍。
謝陵瑜掠過屋簷,猶如蜻蜓點水般在磚瓦上停留片刻,不遠處謝府二字在月輝下反出淩厲的冷光,謝陵瑜勾起個笑容,直直往那處掠去,幾乎在他落入庭院的同時,守衛便發現了他。
霎時間劍出鞘的嗡鳴四起!
為首之人形若鬼魅,眨眼便來到謝陵瑜身前,劍鋒直指他裸露在外的脖頸,帶著危險意味的劍氣撲麵而來,謝陵瑜卻滿意的點頭,優雅的掏出折扇擋住,而這看似脆弱不堪的折扇,卻實打實抵住了鋒利的劍刃,再難進半分。
鋒芒處倒映著謝陵瑜戴著人皮麵具的臉,為首的守衛退後兩步,謝陵瑜這才不慌不忙的揭下麵具,露出真容。
“不錯,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也沒有偷懶。”
“辛苦你了,玄一。”
謝陵瑜輕笑著搖晃折扇,玄一見怪不怪,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將劍收了迴去,其餘人也不約而同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玄一知道他的來意,不在廢話,退後兩步為他讓出條路,“公子,請。”
謝陵瑜看似從容的離去,踏入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他將折扇揣迴懷中,心裏直打鼓。
雖說父親似乎已經察覺到他想做什麼,也暗示他遵從本心,可 “謀反” 二字太過沉重,謝陵瑜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有玄一的暗號,謝府的守衛都知道大公子迴來了,所以他這一路走的暢通。
謝陵瑜順利的來到父親門前,可他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在門口偷偷朝裏頭看了看。
等整理好心情,謝陵瑜深吸一口氣,悄悄打開房門,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前進,心中思量著怎麼叫醒父親才不會嚇到他老人家。
突然,寂靜的屋內傳來一聲淡然的問候。
“迴來了。” 謝丞相靠在床頭,靜靜的看著他。
謝陵瑜登時退後三大步,嚇了一跳,捂住心口壓低聲音道:“父親,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謝丞相反問,“那你個小崽子怎麼這麼晚偷偷摸摸的迴來?”
父子倆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幹脆也不點蠟燭了,這樣的環境反倒給謝陵瑜壯了膽,他毅然決然的上前,在謝丞相的床邊坐下。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謝陵瑜看著父親的臉,忽而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父親,你想造反嗎?
不行。
父親,孩兒想和你結個盟。
也不成。
父親……
嘖。
謝陵瑜躊躇片刻,聲音有些發虛:“父親,孩兒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丞相見他滿臉欲言又止,歎了口氣,“你都迴來了,還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
謝陵瑜猶豫片刻,心剛一橫,就感受到頭頂被揉了揉,他愣了一下,抬頭望去。
“青丘那孩子迴來了,對嗎?” 謝丞相露出個懷念的神情,月下方能看清他眼角細紋,“這些年他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苦?”
謝陵瑜神色倏地變了,“父親?”
父親如何得知青丘玦迴來?
謝丞相拍拍他的頭,輕歎一聲,從床頭的暗格中拿出一個四方盒子,“哢噠” 一聲,盒子被打開,露出裏麵有些泛黃的信紙。
“我知曉你近日會迴來,特地從隨身帶著。”
謝丞相見他小心的將信紙展開,借著月光仔細的看上麵的內容,緩緩開口,“你猜的不錯,當初五王之亂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為父明哲保身,也是對太子的承諾。”
謝陵瑜已經閱完信中的內容,聽到這裏有些動容的抬起頭,謝丞相看著他,低聲喃喃,像是在寬慰亡故的魂魄。
“謝家不倒,青丘不滅,天下方可太平。”
“小瑜,你可明白?”
這些話猶如千金重,狠狠砸在謝陵瑜心口。
也許如今世上最恨重戮的兩個人,便是自己的至親至愛了,一個在明處與重戮虛偽與蛇,一個在暗處伺機而動。
謝陵瑜喉嚨幹澀,“父親,你為何從不與孩兒說?”
謝丞相凝視他良久,卻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將腰間的玉佩取下,按下兩側與中心處,玉佩便散落開來,謝陵瑜一眼就瞧見了落在其中的玉指板。
那是極其霸氣的狐貍頭,背麵刻著一個 “鶴” 字,謝陵瑜頓時驚喜的看向謝丞相,“這是?”
“此乃青丘鶴的遺物,告訴青丘家那小子,他父親最後的遺願是……”
“願吾兒不為青丘大公子,隻為山水一過客,此生平安順遂,方安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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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府。
重戮這些日子忙著招兵買馬,沒空顧及其他,邢家又安分的很,這便稍稍放鬆了警惕。
幽香陣陣拂麵來,邢雅嫻閨房內。
邢雅嫻眼睛紅的像個兔子,孫黔在一旁蹙眉替她擦眼淚,雖說女子的閨房他人不便踏入,可如今也沒有比這處更合適的地方了。
青丘玦沒有戴人皮麵具,一張俊美的臉上難得染上幾分尷尬,他方才與邢尚剛進門,便向邢雅嫻致歉,誰料邢雅嫻一抬頭看見他的臉,整個人如遭雷擊,頓時哭了起來。
邢尚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麵,青丘玦情急之下準備退出方麵另尋去處,又被這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拽了迴去,孫黔來時還以為是青丘玦這牲口做了什麼惹哭了妹妹,差點與他在堂前大打出手。
總之…… 一言難盡。
都是誤會。
邢雅嫻並非覺得冒犯,而是她沒想到原來青丘家的兄長還活著。
“懷瑾哥哥,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邢雅嫻看著他,心裏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若是沒有三年前的大亂就好了。
那樣懷瑾哥哥一定會比現在更加耀眼。
青丘玦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有些生疏的抬起手摸摸她的頭,“不必擔心,一切安好。”
邢尚嗔怪的點點她的腦袋,“你看看你,多大的丫頭了,還興哭鼻子呢?”
邢雅嫻縮縮脖子,青丘玦看著好笑,心說可不是嗎。
有些公子這麼大了,不也總愛哭鼻子嗎?
他心中一念,孫黔便若有所感的看過來,“謝公子呢?”
邢尚也看過來,目光還有些擔憂,“懷瑾,你與謝家小子可還好?”
青丘玦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大局當前,他並未說太多與雲樓的事,後來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怕是邢伯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水火不容的那段日子。
“雲樓先去了趟謝府,過會兒便來,我與他…… 甚好。” 青丘玦表情有些微妙。
看的孫黔眼皮子跳了跳,直覺不好。
他們都敏銳的抓住了重點,青丘玦喚謝陵瑜 “雲樓”。
邢雅嫻雖然雲裏霧裏,但這並不妨礙她從青丘玦的語氣中聽出親昵,小姑娘湊過去,悄聲問,“懷瑾哥哥,那雲樓哥哥喜歡怎樣的女子呢?”
青丘玦淡笑的神情突然一凜,低頭看向麵露期待的少女,突然覺得她沒那麼可愛了。
看來雲樓平時也沒少沾花惹草呢。
一聲細微的動靜傳來,青丘玦與孫黔敏銳的望去,房門被輕輕推開,謝陵瑜露出個溫和的笑容,反手關上門便恭恭敬敬的朝邢尚行了一禮。
“邢老,晚輩叨擾了。”
結果一抬頭就看見邢雅嫻紅著臉,與青丘玦這廝離得極近,謝陵瑜笑意一僵。
就半天沒看住,看來阿玦真是豔福不淺呢。
邢尚原本含著擔憂的目光變得慈愛,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謝陵瑜,又看了一眼春心萌動的閨女,他心中歎了口氣,先招唿人坐下,“不必多禮,都是自家小輩,喚我一聲邢伯便好。”
謝陵瑜依他所言喊了聲 “邢伯”,便自覺的落座於青丘玦身邊。
兩人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默契的選擇秋後算賬。
人已經到齊了,邢尚收起笑容,安撫了一會兒邢雅嫻,讓她先去隔間休息,邢雅嫻知道此次必然事關重大,自知幫不上什麼忙,依依不舍的看了幾眼並肩坐著的二位謫仙般的公子,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她一離開,氣氛便陡然變了。
邢尚環視一周,語氣沉而緩,“陛下如今忙著禦敵,不失為一個好時機,謝公子能來,想必也願與我們一道,如今三大家族聚齊,暗處也有不少家族乃太子一黨,當初奉命蟄伏。”
“而我們的對家,其中比較棘手的林家已倒,剩下的無外乎柳家和白家,若是陛下忌憚,將一半兵權分給這兩家,恐會生變。”
畢竟他們如今大敵當前,南溪虎視眈眈,若是這時候柳、白二家想借此機會踩著孫家上位,保不齊會出什麼叉子。
孫黔點頭,接過話茬,“這兩家家主都是野心極強之人。”
謝陵瑜與青丘玦相視一笑,看上去沒有半點緊迫,謝陵瑜搖了搖頭,“邢伯,孫兄,怕是等不到陛下劃分兵權那天了。”
邢尚和孫黔具是一驚,青丘玦淡定的點頭,勾起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們此次迴來,便是要在南溪打進來之前,做個了結。”
不等邢尚發問,孫黔便蹙眉搖頭,“不可,京中戒備森嚴,我們沒有內應,即便有我們三家及其太子餘黨,也有極大的風險。”
“誰說沒有?” 青丘玦戲謔的看向他,“我們不但有,還不止一個。”
燭火下男人的麵容明豔又放肆,卻莫名令人信服,令人忍不住仰望,他仍是那個卓爾不群,驚豔眾人的青丘玦。
謝陵瑜突然伸手握住青丘玦的手,像是無聲的支持,源源不斷的暖意傳遞,木桌擋住了二人的動作,青丘玦放肆的神情一僵,手卻緩緩收緊了。
謝陵瑜垂眸笑了笑。
可他如今不用仰望了,他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