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時(shí)候,秦守安和遊曆了圈迴來了,聽聞宋清明他們在殷河邊上定了居,撐了船上了岸,上山來尋他們。
“我在江南尋到一家姻緣司,自古這婚姻習(xí)俗,都是男婚女嫁,難得他們有適合我們的流程,我就想試試。”
“這就是你在信中說的大事?”宋清明搭著秦守肩,一琢磨也真是大事,終身大事。
“人生嘛,哪能留遺憾。”
山間小院,村莊粉牆青瓦,山下有河迢迢流過,遠(yuǎn)看去白水環(huán)繞,秦守看著也豔羨。“你們在哪找的這好地方。”
“那不得我慧眼如炬?”宋清明指指自己眼睛,挑挑眉。
院裏石桌旁,趙錫還在翻著黃道吉日,一筐筐紅綢被人挑上山,聽海晏說王爺還在梁地找了最好的繡娘。
其實(shí)宋清明本來是不太在乎這些的,然而看著趙錫這麼認(rèn)真,心中也歡喜。
隔壁老嵇挑著擔(dān)經(jīng)過,笑嗬嗬打了聲招唿。
“你們放心嫁娶,這要是缺了伴郎、伴君的,村子裏有的是人。”
“結(jié)婚咯!結(jié)婚咯!宋哥哥要嫁人咯!”嵇家兒子在一旁蹦蹦跳跳。
宋清明被說的不好意思,蹲在趙錫身邊擋住身形,額頭抵在他腿上,搓著自個(gè)兒耳朵。趙錫看見也笑了,伸手去摩挲著他耳垂。
“別摸了,越摸越紅。”
“是嗎?”他的手指又順著下顎線摸去,摸上宋清明的唇,淺淺探弄。
秦守抱著安和轉(zhuǎn)過身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五月十三是個(gè)好日子。”趙錫一手翻著年曆,心思全在下邊。“六禮不全已是虧欠,所辦必當(dāng)盛大隆重。”
“那就一起辦咯。”安和抓住秦守的手,嫣然一笑。
五月十三的傍晚,暮色四合,嗩吶高吹,琴瑟和鳴。
鞭炮放得劈啪響,孩童捂著耳歡笑躲開,宋清明與趙錫同站在岸邊,頭戴爵弁,身著玄端,彼此相望。
遠(yuǎn)處,烏篷船悠悠靠岸,是寧榮他們緊趕慢趕,帶著寧京和邊關(guān)將士的賀禮過來。宋清明扭過頭,瞧見花有道也來了,抱著劍遠(yuǎn)遠(yuǎn)站著。
司儀站一旁高喊:“南風(fēng)十裏,紅塵萬丈。十裏紅綢已鋪好,請新郎新君麵對麵,騎馬慢行——”
倆人翻身上馬,紅馬齊頭二人走,雙龍戲珠賓客迎。流蘇絲穗紅綢掛,俊美兒郎共喜嫁。一時(shí)之間鑼鼓喧天,四周圍滿了人。
寧榮看著,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司儀高宣:
“騎馬至橋頭,舉案齊眉共白首——”
“騎馬過山門,從此相合不可分——”
“騎馬到堂前,天長地久情意綿——”
“請新人下馬——”
直至宋清明與趙錫翻身下馬,眾人都喜氣洋洋一路跟隨而來。
趙錫似心有所感般轉(zhuǎn)過頭,看見趙瑾站在人群中,形容好似一般世家公子,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們。
聖人親至,莫大殊榮。
“看什麼呢?”宋清明輕輕問道。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那個(gè)人會(huì)來。”
宋清明順著他目光看去,瞧見趙瑾也是一怔。
“宋三郎,您該射箭了。”司儀小聲提醒道。
他把弓箭交到宋清明手中。三箭搭弓定乾坤,寓意丹青不渝,天成佳偶,螽斯衍慶,緣定三生。
宋清明第一次握上弓身,不是為殺人,乃是為祝福。
他彎弓搭箭,直射青天。
司儀高喊:“一箭射天,天賜良緣!”
宋清明笑著偏過身,向趙錫挑挑眉。趙錫接過弓箭,往地上一射。
“二箭射地,地配一雙!”
宋清明還要再接過箭,趙錫卻徑自從後抱住他,握著他的手拉開弓弦,箭簇往院中靶心飛去。圍觀的幾個(gè)女子頓時(shí)發(fā)出尖叫。
司儀見狀啞然失笑,接著大喊:“三箭齊射靶,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好!”王翰鼓掌大聲喝彩。“將軍射得好!”
寧榮抬手一肘擊去。“就你有嘴。”
“杯交玉液飛鸚鵡,樂奏瑤池舞金鳳。比肩卻似關(guān)睢鳥,並蒂常開邊理枝。請新郎新君過連理樁,從此不畏艱難險(xiǎn)阻,風(fēng)雨同舟。”
“緣定三生百歲同, 同窗共沫一帆風(fēng)。 此行若有並肩意,喜綢且綁佳人心。請新人互綁紅綢——”
趙錫握住宋清明的手,他們早就同舟多年,哪管風(fēng)雨如晦。
兩相對望間,喜童送上紅綢,宋清明親手紮上,看向趙錫低聲道。
“知道嗎,你手心都是汗。”
趙錫輕抬眼,神色自若。“你不也是。”
誰曾想到麵上雲(yún)清風(fēng)淡的倆人內(nèi)心緊張到何程度,宋清明抿起唇角,撚起手指縛了紅綢,與趙錫一同邁入喜堂中。
“一拜天地謝姻緣,跪——!”
倆人一撩袍,齊齊跪下拜天地,宋清明垂下頭,那一瞬忽然有些眼眶酸澀,說不上來。
“謝天降祥瑞,一叩首——”
“願(yuàn)地久天長,再叩首——”
“盼平安喜樂,三叩首——”
趙錫拱手放下,隨同宋清明恭敬叩首,一舉一動(dòng)貴不可言。趙瑾望著他的皇弟,他總是替趙錫感到可惜,文能治世,武能安邦,大可留在寧京做他的賢王爺,但卻忽然間選擇放下一切。
直至此刻趙瑾忽然明白,有些東西雖好,卻不是趙錫想要的。
“二拜高堂養(yǎng)育恩;跪——!”
“等等。”一道聲音驟然傳來,宋清明抬起頭,看見宋乾元大步從院外進(jìn)來。“高堂未至,你要跪誰?”
“爹?”人群騷動(dòng)起來,宋清明想要站起身,被趙錫摁住肩。花有道正要開口說話,隻見宋乾元大步躍過他們,坐上主位。
“好小子,成婚都不給你老子送請柬,要不是打探到花家小子行蹤,我還真不知道你要來這出。來,繼續(xù)!”
宋清明微怔,趙瑾也從人群中走出來,掀袍坐上另一主位。
“長兄如父,那麼朕……我也來摻和一腳。”
這一坐把魏國公嚇得,差點(diǎn)要跪下。
“成婚之事,合該美滿才對。”趙瑾對上趙錫目光,頷首淡笑。
司儀見狀,再度高喊:“二拜高堂養(yǎng)育恩;跪——!”
宋清明與趙錫對視一眼,在司儀聲中合手三叩首。直至二人起身對拜跪叩。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唯願(yuàn)此生乾坤交泰,琴瑟和鳴,鴛鴦比翼,永結(jié)同心。
宋清明俯下身,以額抵手,姿態(tài)虔誠。
他抬起頭,爵弁下趙錫鳳眼微揚(yáng),瞳孔中倒映著是他的身影。
“禮成!”
另一邊,秦守與安和純衣纁袡,花轎方停。
“一把紅傘作蓋頭,不與天爭高,遮陽遮邪遮風(fēng)雨,願(yuàn)日後新人吉祥如意,圓圓滿滿。請新顏下花轎恭迎新娘。”
喜童執(zhí)紅傘去,一隻手如柔荑般輕掀轎簾,從花轎中伸出。
安和接過紅傘撐開,從花轎中出來,腳踩紅氈,撐著傘一步一步走入院中。霎那眾人眼中流露過驚豔神情,司儀揚(yáng)聲喊道:
“欲作新娘喜欲狂,濃施淡抹巧梳妝。紅衣一襲憐嬌軟,梨靨雙渦惜嫩香,請新娘出閨房——”
嗩吶吹起,花童撒花去,喜娘輕扶,安和看著秦守一步步從房中走出,衣香鬢影,粉黛微施,軍中原本好些個(gè)同袍過來觀禮,瞧見秦守出來時(shí)都愣了愣。
“真真是,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啊。”
“早前聽說秦大夫是女的我還不信,這會(huì)兒是真信了。”
安和不著痕跡地?fù)踝”娙四抗猓掌饌悖瑥囊慌越舆^紅蓋頭,為秦守戴上。秦守撩起一角,衝安和一笑,也為她戴上了蓋頭。
她二人牽住手,在伴娘攙扶下齊上花轎。賓客在身後跟著,看著花轎一路到預(yù)備洞房花燭夜的院中停住,跨火盆,牽紅線。
司儀立侍一旁高聲,“比翼鳥兒齊飛翔,恩愛新人結(jié)成雙。同心相牽拜父母,一道攜手謝賓客。鞭炮聲聲響,新人進(jìn)喜堂,有請新人入喜堂,行跪拜之禮——”
三跪九叩,雖無聖人親臨,但禮全意至。
鞭炮劈啪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乃為妻對拜,秦守每次伏身去,都能感覺到指尖紅線輕輕拉扯,直至對拜,安和先俯身去,比她低了一頭。
蓋頭輕掀去,看盡彼此眼底溫柔。
夜幕降臨,繁星點(diǎn)點(diǎn)。
花有道叼了根野草,枕手躺在搖椅上。趙瑾不能久留,被護(hù)送著迴去了。
四圍熱熱鬧鬧,筵席大擺特?cái)[。一桌之上眾人暢飲,觥籌交錯(cuò),誰知在座幾人王侯將相,幾人隱世高手。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趙錫帶著淡淡酒意推門進(jìn)來,宋清明正在吃桌上糕點(diǎn)。
趙錫踉蹌走去擁住他,微闔著眼,埋首輕灑鼻息。宋清明摸上他鬢發(fā),替他解下發(fā)冠笑笑。“你喝醉了。”
“我沒有。”
“就是喝醉了。”宋清明抱住他,一下下吻著他麵頰,輕吻出嘬聲。“睡會(huì)兒?”
“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有些好笑。
“我要睡你。”
趙錫抬起頭,麵上因?yàn)榫埔庹戳吮〖t,劍眉鳳目,高鼻薄唇,不論看多少次都是那樣的俊美無雙,隻是此刻多了些孩子氣。
“我要睡你。”他重申道。
“好,給你睡給你睡。”宋清明無奈笑了,下一刻即被撲到床上。趙錫吻著他的脖子,逼他仰起頭來,一下下毫無技巧地舔咬著他的喉結(jié)。
宋清明的喘息聲即刻就重了起來,聽牆角的一幹人激動(dòng)得直捂嘴。
寧榮走過來,抬手輕咳一聲。
“還敢看下去,當(dāng)心宋清明明天把你們一個(gè)個(gè)打得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