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戚逸言又有起床氣又喜歡賴床，鬧鍾得每隔一分鍾調五六七八個早上才勉強起得來上班，然而今天早上鬧鍾都還沒有開始響，他就突然睜開了眼睛。


    腦子說不上來是清楚還是不清楚，戚逸言先是對著一片黑暗眨了眨眼睛，然後下意識地想從枕頭底下掏手機看看時間，結果一抬頭就輕輕撞上了什麼東西——有東西抵在他的發頂，前麵也像是一堵牆。


    是我睡覺的時候滾到最邊邊了？


    戚逸言腦海裏非常遲鈍地出現了一個問句，然而還沒等他翻身滾到床的另一邊，抵著他頭頂的東西就突然動了動，然後從上方傳來了帶著睡夢裏特有的鼻音的哼聲。


    “唔——”


    那個哼聲響起來之後，戚逸言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被什麼很親昵地蹭了蹭，他一動也不敢動，沉默了十幾秒之後睡意漸漸散去，他的腦子好像被撥開了一層雲霧似的，昨天晚上的記憶一點點地開始複蘇。


    他睜著眼睛，適應了這樣的黑暗之後，視覺也比剛才摸黑的時候要清晰了不少，可以模糊看見一些輪廓——在勉強可以看清楚東西之後，他最先看見的是他眼前的一顆紐扣。


    一顆被解開了的紐扣，一件被睡皺了的襯衣，襯衣下是一片正在隨著唿吸起伏的胸口。


    雖然在這種黑暗下看不清楚具體的樣子，但戚逸言知道，這胸口一定是潔白一片的，因為這紐扣是他昨晚親手解開的。


    戚逸言舔了舔嘴唇，在這一秒他終於徹底清醒了起來，卻又因為過於震驚而再次懵掉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抵在他頭頂的東西是什麼了——應該是江遠青的下巴。


    一想到他剛醒的時候以為自己滾到了牆邊，戚逸言就有點想給自己兩巴掌。


    什麼滾到了牆邊，分明是他滾到江遠青的懷裏了！


    一旦這個認知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身體各處的感官觸感也跟著分明了起來。


    現在天氣還很熱，戚逸言又習慣了要用被子蓋著全身的睡法，所以空調的溫度一向都打得比較低。


    他昨天躺下後怕自己會搶被子，又怕江遠青喝醉了睡太沉不知道冷會感冒，還特意爬起來多拿了一床被子，他和江遠青一人蓋一床。


    但是現在，他很明顯能夠感覺到江遠青的手臂橫在他的腰上，兩個人睡在同一個被窩裏，距離還差那麼一點就可以說是貼在一塊兒了，而特意多拿出來的那床被子不知道被踢到了哪個角落裏。


    他感覺到江遠青應該是曲著腿，膝蓋頂著他的膝蓋，他們上半身雖然貼得近，但下半身因為曲著膝蓋的原因反而保持了一點距離。


    幸好保持了一點距離。


    戚逸言在覺得可惜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可不想一大早就讓江遠青和他的好兄弟打招唿，雖然招唿肯定是要打的，但現在就有點太突然了。


    他這口氣鬆得大，甚至還真的開口歎了一聲，然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樂極生悲，他這頭才剛歎了一口氣出去，那一頭江遠青就突然換了個姿勢，抱長條抱枕似的往他那邊靠了靠，手還同時用力把他往懷裏攬，隨後單腳一抬剛好壓在了他的大腿上，兩個人本就沒有多少的距離驟然拉近，幾乎貼到了一起。


    “嘶……”戚逸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想抬頭看一看江遠青睡得怎麼樣，結果忘記了他們現在的姿勢，一抬頭嘴巴就貼著江遠青的胸口滑過。


    戚逸言：“……”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昨天晚上戚逸言匆忙間沒有把窗簾全部拉起來，現在外麵的亮光透過窗戶照到房間裏。


    戚逸言保持著抬頭的姿勢，能夠清楚地看見江遠青的喉結。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如果我現在重新低下頭，是不是又會再親到江遠青了？


    他心裏突然開始天人交戰，人品和控製力在互相打架，陷入了再親一下和不能趁人之危的艱難抉擇當中。


    也不知道他猶豫了多久，江遠青再次發出了一聲非常輕微的哼聲，因為沉睡而悠長平穩的唿吸聲稍微變了變，下巴抵著他的頭頂用非常親昵的感覺蹭了蹭他的發絲，幾秒鍾之後，戚逸言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因為江遠青的唿吸聲突然停住了——戚逸言可太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了，就和他每次猝不及防被江遠青那張臉秒殺到消息驟停一樣，江遠青應該是醒過來，看到他們的姿勢也被嚇得唿吸驟停了。


    戚逸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眼睛就已經自己閉上了，學著江遠青那幾聲撩人得要命的哼聲哼了哼，埋頭就往江遠青懷裏擠。


    媽的，來都來了，不蹭一蹭是傻逼！


    自控力快速打敗了戚逸言引以為傲的人品，他一邊裝作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往江遠青懷裏擠，一邊偷偷吸了幾口香氣，沒忍住在心裏吐槽：怎麼一晚上過去了江遠青身上的香水還是這麼明顯啊！這到底是香水還是體香，價格不便宜吧！


    他心裏想了一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把自己完全擠到江遠青懷裏，還到處蹭了蹭才罷休，心想就算江遠青要把他一腳踹下床也值得了。


    但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江遠青好像也被他的舉動給嚇懵了，愣是十幾秒都沒有動作，戚逸言一直在等江遠青的反應，等著等著自己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的時候江遠青才輕手輕腳地挪開摟在他腰上的手臂，往後挪了一點後快速地鑽出了被窩，還迴頭幫他把被子掖好。


    戚逸言能夠聽見江遠青下床往房間外走的聲音，雖然江遠青因為害怕吵醒他而特意把腳步放到很輕，但戚逸言又不是真的睡著了，而且注意力還全在江遠青身上，自然能聽出江遠青腳步聲裏的淩亂。


    他沒忍住偷偷地睜開眼睛，不動聲色地抬起頭去看江遠青，剛好能看到江遠青做賊似的準備打開門的樣子。


    江遠青的頭發睡得有點亂了，和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樣子都不一樣，發尾亂翹起來，顯得非常慵懶，頭頂的碎發拱起，柔軟又可愛。


    江遠青在開門之前撥了一下頭發，把垂落下來的鬢角撥到耳朵後麵去，從戚逸言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江遠青透紅的耳朵。


    “哢噠。”


    江遠青把門打開，走出去後又把門重新關上了。


    在聽見客廳大門被同樣打開又關上的瞬間，戚逸言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同一時間，被他塞在枕頭底下的手機鬧鍾開始響起。


    他被鬧鍾嚇了一跳，止不住地有點心急，整個人都呆呆地看著房間門，滿腦子都是剛才江遠青透紅的耳朵。


    江遠青害羞了嗎？


    戚逸言想：原來江遠青會害羞的嗎？明明無時無刻都那麼冷靜，甚至到了有點冷漠的人，也會這麼容易害羞，而且還羞得耳朵都紅起來了？


    他舔了舔嘴角，渾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一副著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