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逸言跑路的時候動靜還挺大的,而且還撞翻了椅子又扶起來,跑出去的時候左搖右晃到處撞人又埋頭道歉,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難。
盛英毅從戚逸言碰到江遠青開始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眼神交纏的動作和自動形成曖昧包圍圈的氣氛,他不自覺地張開了嘴巴,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什麼隱秘的色情電影,心想戚逸言待會又要跟他哼哼唧唧說江遠青有多好了,結果後續發展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看到戚逸言慌不擇路地跑路後,他忍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戚逸言這個人比小孩子還會變臉,經常上一秒罵罵咧咧下一秒又是親親甜心好寶貝,所以當戚逸言說他決定要和江遠青拉開距離時盛英毅都隻當他放屁。
盛英毅自己也很矛盾,他一方麵看著戚逸言身邊的人來來迴迴地換,折騰了這麼些年後,他真的希望對方這次真的能夠安定下來好好學會愛人,和江遠青修成正果;一方麵又覺得戚逸言這樣沒心沒肺其實挺好的,起碼不容易被傷害,尤其是被江遠青忽冷忽熱,看上去就像一個pua行家的人傷害。
但這會兒他目睹了戚逸言在被江遠青摸了又摸的情況下居然把持住了掉頭就走,心想戚逸言發誓不再做舔狗這件事估計是真的。
但絕對和自己想開了沒有任何關係,看那個慌不擇路的背影和耳朵後頸泛紅的一片,他懷疑戚逸言還是對江遠青有點感情的,至於為什麼突然要拉開距離——不會真的被pua了吧?!
盛英毅猛地轉頭再看了一眼優哉遊哉坐在角落、雖然捂著嘴巴但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在笑的江遠青,心裏頭立刻就燒起了一把火。
他和戚逸言大一入學的時候就認識,成為好朋友直到現在已經有好多年了,不得不說戚逸言除了傻了點嘴貧了點,還有以前戀愛談得頻繁了點以外幾乎沒有別的缺點。
再說了,戚逸言談戀愛換男朋友換得再快也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更別說還有些特別的原因。
而且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戚逸言自從看上江遠青之後就一直追著對方的屁股走,這麼長時間以來別說移情別戀了,連交普通朋友的心思都沒有,一心一意想跟江遠青拉近關係。
就算是塊又冷又硬的石頭也該被戚逸言捂熱了,就算捂不熱,態度怎麼著也該變好那麼一點點吧。
結果江遠青呢?
盛英毅又看了眼江遠青,發現江遠青已經把耳機戴上開始聽歌了,完全沒有察覺到他投過去的視線——也可能是察覺到了,但懶得理會。
江遠青就是個這樣的人,什麼都不放在心裏,什麼都不重視。
盛英毅狠狠地盯著江遠青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江遠青不順眼,又迴想起戚逸言跟他說的和江遠青的相處,更覺得江遠青就是故意在忽冷忽熱釣著戚逸言玩!
這個人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以外還有什麼優點嗎?沒有啊!戚逸言怎麼會一頭栽進這個坑裏!
盛英毅不知道自己現在完全就是護崽子的心態了,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熱血上頭,完全顧不上現在是在公司,就像一個還沒畢業出社會的毛頭小子一樣,決定幫自己的好大兒出一口氣,去找江遠青麻煩。
——他在走過去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想的。
甚至還在心裏醞釀了一會兒要說些什麼戳一下江遠青的痛處,能把江遠青說發火就更好了,他老早就看不慣江遠青這幅對什麼都不冷不淡的樣子了。
盛英毅抬頭挺胸大步走到江遠青麵前,“啪”一聲把手拍到江遠青的桌子上,準備先嚇唬一下江遠青,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不小心用力過猛,把桌子拍出了一聲巨響。
他沒想到自己激動之下居然拍得這麼用力,自己都被這響聲嚇得一抖,連忙把手收迴來,卻見江遠青完全沒有被嚇到,不動神色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跟他說,隻是揚了揚眉毛,好像在問:“有事?”
盛英毅原本火氣還挺大的,但對上江遠青的眼睛後不知道為什麼心裏一涼,連火氣都滅了不少,氣勢立刻收斂了下去。
江遠青雖然看著他,但又好像沒有在看他,這個沒有在看不是說江遠青眼睛跑焦或者走神,而是一種江遠青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的感覺。
而且那個目光還涼颼颼的,好像一把刺骨的寒刀,在這種眼神下,估計誰都沒有心思去關注江遠青的臉。
盛英毅背脊有些發涼,不自覺地在心裏給戚逸言鞠躬,佩服戚逸言麵對這種目光還能繼續往上衝繼續做舔狗的勇氣。
江遠青見盛英毅不說話,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把耳機摘下來隨意地丟到了一邊。
現在江遠青坐著,盛英毅站在他麵前,明明居高臨下、對人更有壓迫感的應該是盛英毅才是,但偏偏在江遠青的注視下,盛英毅覺得他才是被壓迫的那一方。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拉開了點和江遠青的距離。
奇怪,他心想:之前的江遠青……有這麼嚇人這麼冷漠嗎?
和戚逸言一起的時候,他也就覺得江遠青對戚逸言的態度比別人好像要壞一點,但不至於嚇人啊,是錯覺嗎……
在盛英毅猶豫的時候,江遠青不太耐煩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麵,終於肯張開嘴問道:“有事?”
“沒、沒有……”盛英毅下意識地否定了一下,迴過神來後又立刻改口道:“有!”
江遠青撩起眼皮不冷不淡地掃了盛英毅一眼,竟然就不再往下問了,好像話都懶得多說一句,一副盛英毅愛說不說的樣子。
盛英毅被江遠青哽了一下,隻覺得自己站著江遠青坐著反而搞得他像在跟領導匯報工作似的,趕緊拉開江遠青左麵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去後才說:“你和言言到底什麼情況?你討厭他就直說,別用這種忽冷忽熱的態度折騰他行嗎?”
江遠青聽見“言言”兩個字時表情微不可查地變了變,再聽見盛英毅後麵的話時用舌頭頂了頂上顎:“我討厭他?”
“你不討厭他會用這種態度對他?言言不太會看人臉色,但他被你這態度弄得自己也七上八下的。”盛英毅就像一個老父親一樣,嘴裏說著戚逸言不好,但話裏的全是對戚逸言的寵溺和愛護,“你要嫌他煩著你了,你就直接跟他說讓他不要再打擾你,別冷漠到頭來又時不時地理他一下,搞得他熱血上頭……”
盛英毅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江遠青沒有打斷他,手臂環抱在胸前靜靜地聽著盛英毅從指責他過度到戚逸言有多傻白甜多倔強,手指在手臂上饒有興致地來迴點著。
等盛英毅好不容易停下來喘口氣,江遠青在手臂上敲點著的手指才跟著停下來,沉默了片刻之後鬆開了環抱著的雙手,轉而單手撐到桌麵上,上身往前壓,看起來有些壓迫感。
江遠青直視著盛英毅,好像一頭猛獸盯上了獵物一樣,一字一句地說:“你說,我討厭戚逸言?”
江遠青說話時一如既往地平靜,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盛英毅總覺得江遠青在笑。
“對啊,我說得有錯嗎?”江遠青這種侵略性的目光比剛才還要嚇人一些,盛英毅後背更涼了,上身往後靠了一些,梗著脖子反問道,“你不討厭他會對他那種態度?會忽冷忽熱跟逗狗一樣?”
江遠青這迴終於真的露出了個笑容,他的嘴角翹了翹,上半身重新正迴來,又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答非所問地迴答道:“反了。”
盛英毅被江遠青莫名其妙的迴答弄得一怔,但隨著江遠青的姿態變化,他身上的壓力也少了很多:“什麼反了?”
“沒什麼。”江遠青把剛才的笑容又收迴去了,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不冷不熱地瞥了盛英毅一眼,“你說完了?那我就走了。”
他說完,也不管盛英毅的迴答,徑直走了出去。
盛英毅留在原地看著江遠青離開,被江遠青搞得一頭霧水,好半天才自言自語道:“這就走了?他來這幹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