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謝家莊的高蹺與眾不同，高度特別，足有二丈，這番那宮裝少女自上翻落，其勢極快，一隻手中還挺著一支匕首，眼看跌下不死即傷，眾人失聲驚唿。


    “砰”地一聲，這女子連人帶劍落在一人身上，嬌軀被那人抱個正著絲毫無損，眾人這一驚，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此刻方始放下。


    誰也沒注意，少女落下時，匕首正插在此人身上，此人避也不避，卻是夷然無損。


    但這些雖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但卻逃不過行家眼光，不遠處有人微微一笑，過來招唿道：“秦兄，好俊的身手呀！”


    托名“秦麟”的鞏青麟見是謝家莊的大公子白書生謝遜，不覺臉上一紅，低頭看懷中的少女時，星眸緊閉，玉容失色，早已昏暈過去。


    白書生謝遜微笑道：“她是我的表妹，偶然客串玩玩，不想闖出了禍來，如非秦兄出手相救，真是不堪設想，小弟這裏謝過……”一揖到地，停出雙手，由青麟懷中接過宮裝少女。


    早有人送來軟榻，熱水薑湯等物，白書生謝遜喂她喝了一些薑湯，女郎已經醒轉，發覺眾人圍著她，星眸中微有羞澀之意。


    白書生謝遜微笑道：“表妹，多虧這位秦兄救了你。”一指青麟，少女的湛藍的眼光在他麵上一撩。


    這一瞥，四目相投，心中忽地漾起一種從未曾有過的一種奇妙感覺。


    在以前，他曾遇到過桑窈娘、呂瑛、諸葛燕、弱水一鳳，她們無一不是絕色少女，而且似乎對青麟都好，少男少女之間是微妙的，但在她們麵前青麟卻從不曾有過如此的震動。


    那雙清澈如水的星眸，略一注視後，倏忽驚鴻似閃動，那白玉似的臉龐上立即綻開花朵似的微笑，微微的紅暈隨笑意浮起。


    她比窈娘、呂瑛、諸葛燕、弱水一鳳都年輕，看樣子頂多十七八歲，但她與窈娘她們都不同，使青麟覺得她活潑可愛、美麗明媚。


    青麟禁不住將一雙眼睛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也發覺了，笑意漸淡，紅暈加深，輕輕閉上雙目，輕聲道：“表哥，我困了！”


    白書生謝遜揮手命人抬起軟榻，青麟目送，隻見她嬌小的身軀被裹在錦衾中，躺在軟榻上被人抬著遠去，她的戲裝鳳冠已被除去，黑漆光亮的長發委披在肩旁。


    青麟感覺到有一陣極深極重的惆悵，不禁喟然一歎。


    謝遜在旁笑道：“表妹就是這樣頑皮，她不會武功，卻偏要到高蹺上去客串……家慈又極疼愛她，任她胡鬧……”青麟全沒有注意他說些什麼，謝遜搖搖頭，又道：“還好，她後天還要迴到關外自己家裏去了，這妮子……”


    青麟這迴可聽清楚了，她竟在後天就要遠行關外，不禁脫口道：“什麼？她後天就走？”


    白書生謝遜也略一怔，他是被青麟的態度所驚，應道：“是呀！她後天就要動身遠行關外。”兩眼注視青麟。


    青麟立刻發覺自己是失常了，慌忙掩飾道：“她一人去嗎？這麼遠的路，路上恐怕還不太寧靜吧！”想到這樣一絲絕色可愛的少女孤身行路萬裏，她又不會武功，設若遇到危險，自己不在她身旁，能有何人衛護。


    白書生謝遜笑道：“這個……多謝秦兄關切，我們豈能讓她孤身出關，明天有舍弟送她一起迴家，雖說現在道路不暢，但南北道上，謝家蝴蝶鏢的名聲還叫得開，量想還沒有人敢來頂撞。”言下甚是自豪。


    青麟默然，謝遜又道：“表妹與舍弟兩人已由雙方家長作主定了親，舍弟此去。便是要作嬌客的了，哈哈……”


    原來她已許給了霹靂手謝解為妻，青麟如同兜胸中了一拳，頓時覺得難受已極，不禁微呻一聲。


    謝遜隻道他體力果然尚未痊愈，慌忙扶著他送迴屋內休息。


    次日，青麟恢複了許多，心想：“何必為一個不知姓名的少女傾倒，如今自己大仇未報，綠弓派亟待振興，她許了謝家老二，已成定局，自己何苦再去想她作甚？”


    與神眼郎君鞏利方商議，此處既然探不出端倪，不如先到太湖，與舊部會合再作打算。


    但在傍晚，青麟的計劃忽有變更。


    他的體力已經恢複，隻覺得渾身生機蓬勃力量充沛，當探知仇人劉夏光在人間時，尋仇報複之念一發不可遏止，謝家莊既然尋不出端倪，青麟決計遠赴關東，尋找弱水一鳳詢問一切。


    神眼郎君鞏利方勸告無效，表示願意偕行，但青麟卻要他到太湖去與七手天神何萬申等人會合，整頓舊部，防備丐幫得機再來生事，以一年為期，無論大仇能否得報，定於明年今日趕到太湖與眾人會合。


    次日，謝家莊先後有兩批人出莊遠行，先是霹靂手謝解護送未過門的妻子歸寧，然後是青麟與鞏利方動身，謝家父子慨贈金銀相送出莊，白書生謝遜依依不舍，一直送出十多裏方始轉身迴莊。


    兩人同走一段路，青麟與鞏利方分道揚鏢，神眼郎君鞏利方逕赴太湖，青麟單騎北行遠赴關外。


    青麟單騎疾馳，不久便追上了霹靂手謝解一行，隻見他率領蝶鏢幫眾四人，騎馬翼護著一輛香車前進。青麟知道車中坐的就是那位令人難忘的少女，看霹靂手謝解似乎對未婚妻十分體貼，時時傍著車子去和她講話，但車中人好像對他不予理睬，青麟在後瞥見謝解似乎是碰了釘子，怏快策馬走開，但隔了一會又忍不住要過去和她搭仙。


    這情形看在青麟眼裏，覺得這憨直的霹靂手謝解委實不能與她相配，謝解與他哥哥謝遜不同，又高又黑，若說他雄壯則可，若說俊秀飄逸，對這條大漢說來，卻是一絲也無。


    青麟不想去驚擾他們，緩轡落後讓他們先行。


    可是，也不知是什麼道理，青麟心情十分落寞。


    過了長江，來到無為石澗附近，一帶曠野，寂寥無人，道上一個行人也無，仲春天氣微有寒意。


    青麟忽然嗅到一種熟悉的異味，那是狼味，茅山狼穀中的狼群身上便有這種難聞氣味，青麟心中一驚，難道丐幫的人狼來到了這裏？


    心中懸念那車中少女，急急策騎追趕。


    趕了一陣，狼味越來越濃，此時已可斷定是狼穀中的狼群來到，青麟隨即恍然大悟，此處距離巢湖極近，想必是血吻狼與呂化互爭寶藏秘籍，故而帶著群狼來此。


    情知狼群厲害，謝解與少女身邊決無藥餅，何能幸免，連連揮鞭馳援。


    行了不遠，已見道旁豐草之中蹲伏有物，正是那茅山狼穀中的健狼，為數何止千百，嗅得有生人氣味，紛紛躍出，所幸青麟仔細，那避狼藥餅還帶得幾枚，匆匆自行囊中取出，狼群撲近時，驚得馬匹狂嘶躍起，青麟疾忙跳下，群狼蜂擁而上，轉瞬將那匹坐騎咬得支離破碎，數十頭巨狼亂咬大嚼。


    幸虧青麟身畔有這種奇臭藥餅，狼群嗅了，懶洋洋地走開，青麟急忙背起行囊寶弓，使展輕功趕去。


    耳邊隱隱可闡唿叱之聲，趕上一看，隻見謝二公子霹靂手謝解身陷重圍，岌岌可危。


    丐幫中人已和霹靂手謝解動手過招，蝶鏢幫隨行的四名幫眾已死，霹靂手謝解剽悍異常，雖然坐騎已失部眾喪亡，兀自跨守車轅，浴血苦戰，二桿鐵拐上下翻飛，護住車門痛殲來敵。


    對方尚未出動群狼，隻仗人多圍攻，見霹靂手謝解厲害，眾人圍攻不逞，丐幫中一名高手猛喝住手，越眾走出，一舉手中兵器，卻是一根狼牙棒，青麟識得，使用這種古怪兵器的人不多，看來此人膂力一定不小，在丐幫中決非泛泛之輩。


    隻聽他喝道：“謝老二，我們幫主有令，今日任誰也不許經過這道，好意勸你改道而行，還是看在你們蝴蝶鏢謝老頭子的麵上，你竟然不知好歹，還要在這裏逞兇！”


    霹靂手謝解氣往上衝，蝴蝶鏢謝家威震南北，何曾有人對他如此無禮，丐幫新近崛起江南，來到這巢湖附近作案竟如此蠻橫，高聲喝道：“叫你們幫主來見我！”儼然以大幫少幫主派頭發話。


    他那知血吻狼潛伏十年，此番大舉開始並吞各幫，早已不將蝴蝶鏢謝家放在眼裏，那人見謝解仍是十分驕傲，陰側惻地笑道：“我們幫主尊貴無比，你們蝶鏢幫妄自稱大，不久就要並入我們丐幫，你還神氣些什麼？”


    霹靂手謝解大喝一聲道：“放屁！你這廝叫什麼名字？報上名來，待你二太爺送你歸西！”


    那人哈哈笑道：“太爺是黑煞神劉洪，久聞你們謝家父子仗著幾支破鏢浪得虛名，今日相遇正好領教。”


    黑煞神劉洪狼牙棒起，“燭火撩天”微微一晃，腳下步走輕靈，招式未實即變，倏忽欺迎，高舉過頂，變成“敲打金鍾”，猛擊霹靂手謝解頂門，


    謝解名門之產，身經百戰豈是等閑，鑌鐵雙拐一分，右手“長虹貫日”，用了一招劍式擋敵護頂，左手一拐平平伸出，“波光蕩漾”也是從劍式中變出來的招式，虛虛實實，點向黑煞神劉洪胸腹之間。


    “當”地一聲，兩般兵器在謝解麵門不遠處相交，一壓一頂，黑煞神劉洪陡覺虎口一陣奇痛，狼牙棒幾乎脫手飛去，情知這霹靂手謝解名不虛傳，內力方麵自己決非敵手。


    正欲撤招退時，霹靂手謝解冷笑一聲，左手一招遞實，“波光蕩漾”看看將臨劉洪胸腹。


    劉洪情急拚命，雙手掄棒下砸，存心同歸於盡，謝解何等身手，不慌不忙，雙拐倏地一合一送，一股大力將黑煞神劉洪直推出去，“蹬蹬蹬”一連退了十多步才拿樁站穩，手中狼牙棒亦脫手飛去。


    謝解喝道：“惡賊，領教了嗎？再讓你看看蝴蝶鏢的樣子！”抖手發出一鏢。


    黑煞神劉洪身形未動，霹靂手謝解的第一支鏢已經發出，他家父子三人發鏢手法各有不同，謝解純仗內力發鏢，一支比一支快，江湖上很少有人能一連避過他三支蝴蝶鏢的，尤其當他發第三支鏢時，蝶鏢奇大，力量萬鈞，唿唿有聲，故而贏得霹靂手的稱號。


    黑煞神劉洪功力不及他，兵器上輸了已是心怯，此番名聞天下的奇形蝶鏢出現向他飛來，雖然飛行甚緩，但似乎力量無窮，益加心慌。


    劉洪狼牙棒已脫手，猛地出掌揮擊蝶鏢。那鏢不但未被擊落，反而由他掌風中飆忽鑽進，速度變快，躲避不及，“卟”地一聲，正中肩頭。


    黑煞神劉洪忍痛躍退，情知不敵，嘶聲發令道：“放狼！”霎時丐幫眾人中異聲吹起，群狼如潮水一般衝出，眥牙裂嘴，猛撲謝解及車中少女。


    霹靂手謝解何曾見過這等陣式，慌了手腳，疾忙躍迴，以身擋住車門，揮舞雙拐，拚命防護。


    狼群悍不畏死，霹靂手謝解雙拐盡管向撲上來的狼頭招唿，被他擊中的狼立即腦漿迸裂，慘嗥之聲此起彼落，但是群狼死了一批又來了一批，霹靂手矚目一望，為數何止千百，饒是他武功精湛，膽量過人，也不禁暗暗心驚。


    更糟的是，狼群嗅到車中人味，紛紛用利齒去咬車板，駕車的兩頭健騾早被狼群撕裂，車身傾倒，車中少女驚叫，使得霹靂手謝解更為恐慌。


    那旁黑煞神劉洪和他的部下眼見謝解慌亂危險，佇立觀看，嗬嗬大笑，劉洪忍住鏢傷疼痛，高聲笑道：“謝老二，這番夠你受了吧？教你知道我們丐幫的厲害！嘿嘿！”


    霹靂手謝解又氣又急，心神一疏，腿上被一狼咬中，一陣劇痛，情知不免，掄起雙拐，準備自戕。


    驀地，一蒙麵人如飛奔來，背上負著行囊，赤手空拳，狼群如波浪似的分開，那人衝到謝解麵門，伸手遞給他一件物品，喝道：“快些接著，放在懷裏。”


    謝解依言做了，隻見狼群紛紛退後，心中大感奇怪，蒙麵人鑽進車中抱出少女。她已受驚昏倒，但幸好車板緊硬，尚未被狼群衝破，玉人安然無損。


    蒙麵人矚目遠顧，隻見丐幫幫眾正扼守道上，高聲道：“我們隻有硬闖了！”一瞥謝解腿上傷處尚在流血，那霹靂手謝解不愧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奮然道：“我能走，煩你抱住她，我們衝過去。”


    蒙麵人點頭答應，兩人雙雙縱起，逕向丐幫眾人搶來，狼群嗅了藥餅，紛紛走避，扼守道上的丐幫幫眾見狀大驚，霹靂手謝解威風凜凜，黑煞神劉洪心怯，下令幫眾放箭射人。


    一陣箭雨飛來，霹靂手身子擋在前麵，雙拐掄起，磕飛箭矢，足下忍住傷痛，依然急奔。


    他心中在想那蒙麵人抱著少女，如何能擋箭雨，百忙中迴頭一看，蒙麵人倏忽趕越到他前麵，在箭矢紛射中，卻傷不了他分毫，不禁暗暗稱奇。


    黑煞神劉洪和兇狠部眾被蒙麵人氣勢所懾，心怯閃避，兩人一口氣奔出十餘裏地，迴顧丐幫眾人並未追來，心下稍定。


    二人奔到一處市鎮，蒙麵人找到一家客棧，叮囑霹靂手謝解暫事休息，自去為他們雇車。


    迴來時，少女亦已醒轉，正在為謝解裹傷，蒙麵人除下麵罩，催促兩人上車，霹靂手握著他的手，感激地道：“秦兄，這番又蒙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謝解異日必當圖報……”


    這蒙麵人就是青麟，他因恐被丐幫中人識出麵目，被血吻狼或呂化發現多有不便，所以不以真麵目示人，寶弓裹起負在身後，蒙上麵幕救了兩人。


    那少女見是青麟，玉般的臉龐泛起微笑，又微微升起些紅暈，是感激，是欣喜，全流露在她那雙如秋水清澈的眸子中，隱約還可探測到一些什麼，使得青麟心中不禁怦然心跳。


    又是一陣從未有的震撼湧過全身，他很想啟口相問她的芳名，但她一笑之後，隨即入車垂下了車簾。


    霹靂手謝解在旁笑道：“秦兄，你是第二次救了舍表妹了，表妹年幼不知禮數，秦兄不要見怪……”這位憨直的謝家二公子居然也會客氣起來，他似乎十分疼愛他的表妹，未過門的妻子，愛憐地望著她低頭進入車廂。


    他卻沒看出青麟失魂落魄的異狀，隻覺得這位“秦兄”和點怪異，寡言少笑，武功卓絕，謝遜曾告訴他說此人練有外門功夫，不畏刀劍，表妹自空中落下，匕首摻入卻未傷得了他，當初自己不信，今日見他抱著表妹在箭雨中衝突，方才相信此言不虛。


    他是這樣的沉默，武功精絕微帶神秘，使得霹靂手謝解欽佩，心中很想與他多多盤桓，也很想知道他的師門淵源，但是沒有問出口，隻得叫道：“秦兄再見。”把手一握，揚手作別，蹄聲“得得”，車行漸遠。霹靂手行了一程，迴首看時，他還悵立道旁，向他揮手致意，他卻渾似不覺。


    車行轆轆，漸漸模糊，微風飄拂已是黃昏，青麟悵然轉身，暗忖：“他們過了這一關，前途盡是坦途，南北道上，關內關外，除了陰毒兇狠的江南丐幫之外，還有誰敢與蝶鏢幫作對生事？”


    玉人已去，聲音笑貌宛然目前，青麟感到從未有過的惆悵，他自離開雁蕩，起初桑窈娘的倩影常在腦你，不久，呂瑛替代了她，而諸葛燕又替代了呂瑛，弱水一鳳又替代了諸葛燕。


    但，這位不知名姓的少女卻占據了青麟的整個心靈。


    他憬然警覺，她已是羅敷有夫，自己不能再作繭自縛了，不想再追一上去，追去途徑相同，難免又惹情思，想起呂化挾著六指神丐之女前往巢湖尋找金窟，不知得手不曾？丐幫狼群在巢湖附近出現，必是有事，自己何不暗中前往一探。


    心念一決，仍然背負寶弓戴上麵幕，循著來路疾行趕去。


    到了那裏，暮色漸濃，青麟小心前進，仗著身懷藥餅，從狼群中悄悄經過，摸到丐幫幫眾駐守之處，混在他們群中。


    隻見那為首的黑煞神劉洪不在，換了幾個丐幫高手，都是以前青麟在狼穀中認識的人，他們統率眾狼群扼守道中，神情似乎甚是緊張。


    青麟見他們好像在等待什麼，悄悄踱到一邊，找到一個落了單的丐幫幫眾，倏地出手點了他的穴道，將人拖入豐草中藏起，剝下他的衣服換上，仍然背著弓袋，大大方方地拿著這名幫眾的武器迴來。


    稍頓，人群中有聲道：“幫主駕到！”眾人肅立，俯腰行禮。青麟暗中偷觀，果然是血吻狼帶著他親自訓練的一批狼群來到。


    血吻狼低聲詢問，幾個為首的人稟告謝家蝴蝶鏢二兒子路過，傷了黑煞神劉洪，眼見將被狼群噬死，卻被一位蒙麵人救去，那人不畏箭矢，狼群失效，十分厲害。


    血吻狼聽了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大概又是那綠弓派鞏青麟搗亂，自從被他偷去藥餅，屢次誤我的事，委實可惡。”聽得青麟暗暗心驚。


    隻聽他又道：“這番我帶來一百頭青狼，亦經特別訓練，以前的避狼藥無效，你們身上還需帶上另一種藥餅，若是那鞏青麟、呂化等人再度出現，管教他們死在我這些青狼口中……”


    一麵約束帶來狼群，一麵集合幫眾，分發新配製藥餅，青麟混在其中，僥幸也分到一枚，心中暗喜。


    血吻狼命眾人散開，自己帶著百頭青狼據守道上，一時十分靜寂，但聞夜風唿嘯獵獵有聲。


    幫眾來報，風雲兒呂化已經出現，正在不遠處向這方行來。


    眾人靜靜等待，果然等了不久，前麵人影綽綽行來。青麟看時，隻有一人，諒是風雲兒呂化，但不知六指神丐秦木公之女哪裏去了。


    那影子走近，忽然住腳，敢情他早已發覺了狼味，黑暗中桀桀怪笑，道：“是狼師兄嗎？為何不出來見麵？”聲音正是呂化。


    血吻狼在暗中發出長笑，宛如狼嗥，入耳十分難聽，呂化卻能忍受得住，挺然直立在黑暗之中。


    血吻狼笑聲忽斂，陰惻惻地道：“呂師弟，得手了嗎？”呂化不答，他又冷冷道：“師門秘籍也該拿出來和我這做師兄的共同研習研習吧！我知那東西上麵文字深奧，你一人揣摩，總比不上兩人共參好哩！”


    呂化尖聲答道：“不見得吧！魚服幫的少幫主胸中學問難道比不上萬狼山中的一頭人狼？嘿嘿！”


    此言一出，青麟以為血吻狼一定會氣得跳起來，不料他仍然不動聲色，說話帶著狼嗥似的陰笑道：“你這番逃脫不了，幹脆將秘籍交出來吧！不然，你不要後悔！”


    呂化凝立不動，出言試探道：“狼師兄，別忘了我與你是師兄弟，而且，師父曾經多教我這不材師弟一兩手哩！”


    血吻狼沉聲道：“是嗎？我以為做師兄的總該占些上風，我們再試試。”


    口中微嘯一聲，身旁百頭健狼如飛搶出，黑暗中猛撲風雲兒呂化。


    呂化心思何等靈敏，立刻知道藥餅失效決難抵擋，慌忙一躍縱起，高叫道：“師兄，住手，有話好說。”


    血吻狼口中發出異聲，百頭健狼倏忽退迴，蹲伏他背後待命行動，血吻狼陰笑道：“如何？我說呂師弟，這一次你可輸定了吧？”


    呂化忽道：“我輸了，你也沒贏，我們兩人要的東西，被那女子偷走了！”


    血吻狼的身影在黑暗中劇烈一晃，喝道：“呂化，你不是騙我？”


    呂化答道：“那個騙你？我帶她來到巢湖姥山，仗有師父的那塊胸皮僥幸尋到風雷真經，欣喜萬分時，不料一時不察，竟被那賤人將真經偷走。”


    血吻狼厲聲道：“那女子功力遠不及你，縱使奪得真經，也決難立時練成絕頂功力，量想區區一名女子豈能在你掌握之下脫逃，呂師弟，你這話是真是假，叫我難以相信。”


    呂化發急道：“你若不信可以搜我的身上，且看是否有那真經，這女子對姥山附近地理似乎十分熟悉，我在這周圍尋了將近十日，卻仍然找不到她。”。


    這話不容血吻狼不信，須知那秦萼華乃是丐幫北支幫主六指神丐秦木公之女，這姥山金窟原是南北丐幫共有，秦萼華曾經來過，當然十分熟悉。


    血吻狼斷然決定道：“呂化，你跟著我們一起去姥山找她。”呂化答應聲中，似是十分沮喪。


    丐幫幫主令下，人與狼迅速行動。青麟也混在其中，迤邐來到巢湖邊上，時已深夜，一湖寒水冷氣盎然，血吻狼下令盡數收集湖岸大小船隻，脅迫船家載著這夥人、狼逕發姥山。


    姥山幅員不大，點綴在巢湖之中，宛如一座玲瓏涼亭，但峰巒聳秀，林木幽深，曲曲折折，其中甚是藏著人，一時倒實在難以找著。丐幫眾人放出狼群搜索全山，血吻狼與呂化又到金窟中去尋找，那金窟建築在姥山石壁之中，腹壁地道十分隱秘，其中更有無數機關暗器，外人不察，而又無詳圖，擅入即死。是以不須派人守護。


    但此時這一對丐天子的高徒卻不稀罕窟中金珠寶物，一心隻想找到那卷風雷真經，練就舉世無儔武功，方可壓倒武林，獨步天下。


    丐幫這一搜，幾乎將整個一座姥山翻轉，但卻找不到那盜經逃走的薄命女子秦萼華。


    青麟也參加搜查工作，當搜到次日中午，他知道萼華必已安全離開姥山，否則她決難逃狼穀群狼靈敏的嗅覺，暗暗估計，覺得此處已無可留戀，悄悄離開大眾，趁血吻狼與呂化還流連在金窟之時，駕了一艘小船飛馳登岸，急急向北追趕。


    他想秦萼華盜走真經之後，一定是向河南洛陽山翠雲峰丐幫總舵逃去，青麟擔心她的安全，希望能夠趕上她，暗中加以保護。


    果然，他所料不差，在蒙城附近，他趕上了女扮男裝的秦萼華。


    瞧她形容憔悴，雖然易釵而弁，但那麵容青麟仍可看出，見她發現了自己，似乎吃了一驚，隨即眼中又露出欣喜之色。


    青麟不想去驚動她，隻希望暗中保護她迴到洛陽，在她父親與未婚夫的照顧下，能夠憑倚風雷真經練成絕異武功，可以防止丐幫的吞並，更可以報複呂化淩辱之仇，豈不是好。


    是以，青麟並不向她招唿，見著也裝著不識一般。


    但在夜裏宿店時，門上忽起剝啄之聲，啟門相視正是萼華來訪。


    掩門坐下，相對沉默了片刻，萼華敘述她的遭遇，自從呂化出現翠雲峰中，安排毒計使她失身，脅迫慕容肖交出姥山金窟地圖，挾持萼華同行。


    後來，當呂化發現六指神丐與慕容肖追來時，那天在姥山之上，萼華得便一刀刺中呂化前胸，但自己卻也中了呂化太陰毒掌，當時呂化狂奔出廟，萼華情知難免一死，被辱之身無顏再見父親、丈夫，不如死了幹淨，匆匆留下了血書，掙紮出外，到了斷崖之前湧身跳下。


    誰知風雲兒呂化也在崖下，當時仇人見麵，萼華傷重昏迷，竟被呂化再度挾持，忍住胸前重傷，爬上斷崖，伺機逃走。待得六指神丐率眾追到，雖然發現血跡，但卻遍尋不獲。就這樣，重傷垂危的呂化，帶著昏迷不醒的萼華，竟然奇跡般的逃過了百結丐幫的追捕。


    呂化潛伏姥山附近運功療傷，竟得不死，他因此更恨萼華，但卻不讓她死，反替她將太陰掌傷治愈，時時加以折磨，以“虛空錯骨”指法，使秦萼華痛苦難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秦萼華卻也是個意誌堅強的女子，受的恥辱越多，複仇之念越堅，她從而改變了思想，不想速死，等待機會複仇。


    她知道那金窟中的金珠不是呂化真正目標，他所要的仍是昔年丐天子藏在金窟中的一部奇書，秦萼華知道這惡人目前武功舉世已難有人匹敵，設若再得了那本奇書，練成更陰毒厲害武功，後果那堪設想。


    是以她忍辱偷生暗中等待機會。


    她陪著呂化到狼穀來會血吻狼，當兩人比試之後，呂化知道隻憑“六癸步法”難能勝過血吻狼時，急急要想先行取得風雷真經，故而挾持萼華趕來巢湖。


    而半路上，青麟與鞏利方突然加入，陰毒的呂化為了想學罡氣功夫，答應為鞏利方療傷，但鞏利方傷愈後，趁呂化不防，慫恿青麟逃走，呂化發現急追，竟又傷了青麟。


    後來，好容易等到一個機會，指使鞏利方背著青麟前往謝家莊求治，呂化迴來發現之後，又將萼華痛打了一頓，幸虧當時他急於渡江趕往巢湖，是以沒有追趕。


    萼華偽裝屈服果然收效，狡猾的呂化居然被她騙過，帶她深入姥山，憑仗丐天子胸前人皮，找到了那本武林秘籍風雷真經。


    而萼華卻等著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乘呂化得手興高采烈之際，更是偽裝欣喜，使得呂化不疑，等他熟睡時，悄悄盜了風雷真經溜之大吉。


    仗著地形熟悉，她與呂化在姥山捉迷藏似的躲了好幾天，終於覷得機會逃迴岸上。


    萼華易釵為弁，一心想將風雷真經送到洛陽，交給父親或者丈夫，然後自己一死了之，留下來對呂化一筆血帳，她自己已無法索還，隻好留給家人們替她報複。


    現在，當她看到青麟，她又驚又喜，說出希望，表示她無顏再見父親家人，翠雲峰中她已不願再去，希望青麟收下這部奇書，以青麟武功根底，不難練成絕頂功夫，以後，即煩青麟替她向呂化索還這一筆血債。


    至於她自己，已決心一死，不再茍活人世。


    萼華說完，自懷中取出黃絹釘成的秘籍，鄭重遞過，雙目中清淚兩行，簌簌落下。


    青麟哪裏肯收，力勸她應替家人設想，及早迴去，以免家人懸念，現在秘籍在手，隻須花上一兩年苦功，到後來手刃大仇，豈不是一件快事。


    而萼華隻顧哭泣不肯依從，好不容易勸她止住了哭聲，青麟扶她睡下，替她蓋好棉被，自己則在外室闔眼坐睡。


    待至夜半，青麟忽覺有異，進入室內一看，床上萼華已蹤跡杳然，枕畔秘籍猶在，一燈熒然，這位薄命女子已不知去向何方。


    萼華蹤跡不見，青麟徹夜尋找毫無所獲。


    當尋找絕望之時，他開始考慮今後的行止。


    風雷真經在他的懷中，可是他連翻都不想去翻一下，這是萼華以生命換來的代價，青麟每一思及，禁不住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深深的歉疚，更為呂化的惡行懷著痛恨。他已經決定等自己報了父母大仇之後，一定要去找呂化，清理這筆血債。


    於是，他孤身北上，本想繞道洛陽將萼華消息送到翠雲峰中，但隨即想到六指神丐年老，隻有這一位愛女，若是得到她自盡的噩耗，那悲痛失望當可想見。


    青麟不忍將消息走告，決計遠赴關外，先了結了自己的複仇大事，然後精練風雷真經上的武功，鏟除血吻狼與呂化，消滅這兩個狂徒。


    於是，他經銅山，過魯中，出京師，沿著長城遠行出關。


    這一日，來到城子堡，距離山海關已是不遠，旅途辛勞，正準備稍息征塵，再行出關。


    在鎮上打尖時，忽見一人如飛奔來，口中叫道：“秦兄，秦大哥！”


    原來卻是霹靂手謝解，不料兩人在此相逢。


    謝解奔來麵前，滿麵笑容地握著青麟雙手不住搖撼，他告訴青麟，因為表妹要在這城子堡附近收購一些藥品帶出關去，所以遲遲尚未出關，不想再度相逢。


    青麟心想，這番卻是躲也躲不掉了，隻好同行出關，一同來見謝解未過門的妻子。青麟在路上向謝解問了她的姓名，原來那少女名叫劉懺娘。


    到了他們住的旅店，懺娘見了青麟，美目中流露出欣喜，大方地過來襝衽為禮，青麟卻怕與她的目光接觸，低頭吶吶，顯得極為拘謹。


    懺娘說在城子堡收購藥材，大約還有兩天逗留，問明青麟也是出關，堅留他結伴同行，青麟不知為何，竟不忍拂她之意，點頭答應。過了兩天，收購藥材已齊，結紮停當準備次日動身。


    就在這天傍晚，青麟漫步在長城之上，憶起以前在隴西時，也曾登臨長城，不料今日來到長城極東的一端，心下好生感慨，想起背上所負璧玉寶弓包裹時久從未使用，正想取出演練一番。


    驀地，身後一聲冷笑，風雲兒呂化滿臉狠毒，獰笑立在身後，青麟不禁大吃一驚。


    呂化微笑道：“青麟兄，我們總算有緣，又碰上了，嘿嘿！”


    青麟估計自身功力，除了罡氣之外，其他均非他的敵手，此時此地還是不宜動手，冷冷道：“呂化，你我的帳總有一天要作了結，現在暫且不談，恕我失陪！”舉步欲行。


    風雲兒呂化伸手攔住，陰側側道：“要走，沒有這麼容易吧？我好不容易一路上打聽，跟著你到這裏，還虧你背著這弓袋，容易打聽……”停了一會，繼續道：“血吻狼和我發現是你，一路追來，探得你曾與那女子碰麵，那女子大概是自殺了，她那東西必定是在你身邊，相好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論功力，你決不是我的對手，乘著血吻狼被我騙著分頭追趕，此刻尚不致立刻趕來，你快將那東西交給我吧！”


    呂化伸手作勢索取，青麟想起他弒父叛幫害死萼華，心中怒火高熾，決心與他一拚，但想到自己功力勝他確是沒有把握，自己即使失敗而死，而這風雷真經萬萬不可落入他手，微一忖度，已經作了決定。抬頭朗聲道：“呂化，你要這東西不難，我與你在功力上定輸贏，贏的人有權保有此物，如何？”


    呂化自忖青麟隻有罡氣厲害，但憑自己的機智必可使他上當，乘隙出手，取勝把握十有八九，當下慨然表示同意。


    青麟道：“但是我現在尚有要事須辦，我今與你約定，以頓飯時間為限，讓我辦完了事，仍在此處與你相會比試如何？”


    呂化沉吟半晌，他知青麟不打誑語，既言必踐，等到勝過了他時，用“虛空錯骨”方法逼他，不怕他不乖乖交出真經來，???下也便答應。


    青麟急急來到旅店，找到懺娘，謝解外出未歸，青麟匆匆告訴懺娘，自己被仇家追蹤，今晚約定一決勝負不能偕行，叮囑他們千萬不要等待，最好連夜出關，以免受到牽連，因為追來的人武功絕高，乃是丐幫幫主血吻狼與他的師弟風雲兒呂化。


    懺娘陡地發覺了自己的失態，放下了手，低頭無語，臉上那熟悉的紅暈又微微升起。


    正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一瞬，青麟覺得十分幸福甜蜜，因為他發現了私心竊愛著的她，原來她也正在愛著自己。但是，造物弄人，偏偏在這時候明白了一切，懺娘與謝解的名份已定，而且強敵環伺，也許就是永訣。


    於是，那無盡的惆悵與依戀倏地又湧起在心間。


    正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青麟心中欽佩蝶鏢幫謝氏父子為人，懺娘得偶謝解，正是美滿良緣，自己這命運坎坷，一身殺孽之人何苦介入。


    他黯然轉身，等到懺娘驚覺追出時，門外風聲颯然，青麟身形已杳。


    青麟果然在頓飯時限中趕到長城，風雲兒呂化正在焦急等待，兩人一碰麵，連青麟背上寶弓都不及撤下，呂化亦已搶先發招，對方赤手空拳，迫得青麟也隻好揮掌相迎。


    風雲兒呂化情知今日若不立下殺手，決伏不了這位雁蕩高徒，時間一久，血吻狼來了，秘籍決難到手，是以一上手爭取時間，掌風使開，腳下步走輕靈，招招盡是在翠雲峰跟丐天子所學的絕招，勢若驚霆迅雷，淩厲無比，立將青麟罩在他掌風之下。


    青麟從未遇到這等硬手，心想：“今日這一交手，關係重大，生死所係，萬萬不能落敗。”一上手，就發出罡氣功夫護體，跟著在呂化掌風中鎮靜應付，尋找漏隙，等待機會，施以還擊。


    兩人乍合倏分，霎時已對拆了二十多招，驀地呂化身形略偏，青麟急步踏進，駢指“翻江攪海”，直戳風雲兒呂化腰眼重穴，呂化不慌不忙，腳下輕靈一飄，倏忽轉來青麟身後。


    青麟知道，這便是呂化昔日對付血吻狼的怪異步法，仗著有這種步法，任何危急均能從容避開，厲害無比，青麟不覺心頭一陣氣餒。


    高手對敵，最懼心怯不得，青麟這一來，立被狡猾無比的呂化看出，驀地雙掌飛舞，怪招迭出，一連如暴風急雨般的搶攻。青麟立處下風，僅賴罡氣功夫自保，眼見呂化招招快捷，迅如飆風，自己連他的招式都看不清，但覺他掌勢展開，恍若幹百手掌飛舞，瞬息萬變，暗暗心驚。


    風雲兒呂化正用丐天子所授獨家掌功，配合“六癸步法”，與一身閃電似的輕功，將青麟密密裹住，意在震攝他的心神，待他驚駭疲憊，罡氣防範露出漏隙，即可一擊得逞製服青麟。


    青麟此時耳中但聞呂化嘿嘿冷笑，眼前晃動著他的掌招，但覺眼前恍若蜂蝶飛舞，耳中恍若鍾鼓亂鳴，不禁頭腦中漸漸昏亂起來。


    須知這正是丐天子武功詭異之處，這一套掌式雖然初發時好似不成章法，但卻最能使敵人分神不防，一覺眼花撩亂心神不屬，就會被他所乘。青麟那曾見過，霎時耳目失聰，幻影頓生，懺娘的聲音笑貌浮起心頭，依戀之情油然而生，跟著便產生了畏死貪生的念頭，連連後退，幾乎要屈膝請降，甘心失敗，隻求保全活命，好迴去再見懺娘一麵。


    呂化步步進逼，知道丐天子所傳的功夫果然厲害，青麟心智蒙蔽，抗力薄弱，自己即將得手。，


    大凡練武之人，往往地不自禁地在緊要關頭將他最熟悉，最拿手的武功使展出來，風雲兒呂化也不例外，青麟當在這危殆之時，忽見呂化高舉右手，連聲喝叱，步步欺進。


    心中倏地轉念：“這不是魚服幫的‘叱吒天功’嗎？”記起往昔在關洛道上，自己曾兩度擊敗這種功夫。


    一念未畢，靈智恢複，膽氣立壯，腳下方位一變，罡氣反彈之力驀地發出，就在呂化“叱吒天功”下擊之時，猛地雙掌推出相迎，“砰”地一聲大響，呂化踉蹌倒退。


    青麟一招得手，精神振作，想起剛才差點著了呂化的道兒，冷汗滲出，暗道一聲“僥幸”。


    呂化功力迥非往昔，退了幾步立即拿樁站穩，心中後悔為何使出“叱吒天功”被他識破，當下微一運氣，翻身再度撲上：


    青麟見他受了罡氣反彈之力，尚且好似沒事一般，心中也兀自驚疑，不敢怠慢，擺開門戶凝神待敵。


    驀地一縷銀光向呂化射來，飛行緩慢，力道卻大，唿唿有聲。


    呂化一瞥，立刻想到，必定是聞名天下的蝴蝶鏢到了，連忙立穩馬步，待得蝶鏢飛近，右手伸出，居然硬生生地將鏢接住。


    但霹靂手謝解神力蓋世，這一鏢力量豈是等閑，呂化雖然接住，身形也禁不住一晃。


    風雲兒呂化一驚抬頭，暮色蒼茫中隻見一位黑衣少年挺立麵前，威風凜凜，見他居然接下了聞名天下的謝家蝴蝶銀鏢，眼中露出驚異之色。


    一旁的鞏青麟急道：“二公子，這事你不要管，請你退下！”


    霹靂手謝解取出第二支銀鏢，笑道：“秦兄，你的事就是我謝解的事，我焉能不管！”


    隨向呂化喝道：“你是誰？是丐幫幫主人狼嗎？還是什麼呂化？”


    呂化不料有謝家蝶鏢幫的二公子霹靂手澍解來現身幹涉，瞧他的樣子似和青麟甚有交情，以一敵二，這兩人都是一流高手，自己在實力方麵恐有不便，眼見得手把握甚大，這番被謝解攪了，心中痛恨，歹毒之念陡生，麵上獰笑浮起。


    心想：“你這廝總不會有什麼罡氣功夫護體，乘你不妨，我先斃了你再說！”


    當下陰陰一笑，道：“太爺是魚服幫主風雲兒呂化，識相的快快退開！”


    霹靂手謝解怒氣上湧，喝道：“原來你這廝就是弒父叛幫的呂化賊子，虧你還有臉自稱什麼幫主，你這等禽獸之行，天下俠義中人個個都饒你不得，今朝碰到我二爺，正要取你的狗命！”


    須知呂化劣行經百結幫傳出，早已渲騰江湖，為武林俠義中人所不齒。謝家蝴蝶鏢老幫主也曾下令，凡是幫眾遇見風雲兒呂化的，務必擒住問明事實，若是弒父叛幫均屬事實，當即格殺勿論，是以謝解一聽說是風雲兒就怒火萬丈。


    呂化陰鷙成性，聞言卻不動怒，大敵當前，越是要出言激怒對方，便冷冷地道：“謝解，我家魚服幫的事與你有什麼相千，你氣個什麼？我又沒殺了你老子，又沒睡了你的妹子，你氣些什麼？”


    謝解果然按捺不住，喝道：“看鏢！”抖手第二支蝴蝶鏢發出，飛行迅速唿唿有聲。


    霹靂手謝解的銀鏢一發三支，一支比一支厲害，江湖人普通最多能擋過他第一鏢，第二、第三鏢發出決無幸免，呂化一瞥，這第二支鏢比第一支稍大，銀光煜煜，迎麵飛來，威勢驚人。


    風雲兒呂化倏地吐氣開聲，雙掌推出撲擊，誰知這一來卻是不妙，蝴蝶鏢鏢形特別，最是不畏掌力撞擊，略略搖晃，銀翼“嗡”地一聲，仍然照原來方向飛行，其行更速。


    呂化大驚，千鈞一發，蝴蝶鏢已臨咽喉，驀地急使“六癸步法”，足下方位一變，蝶鏢隻差分厘，貼麵擦過，鏢翼宛如利刃，刮破呂化下頷，鮮血滲出。


    呂化又驚又怒，再不遲疑，驀地蓄勢，雙掌虛虛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