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唿一吸之間,那份屬於林染笙的氣息滑過了我的鼻腔,送進肺腑,滾過胸膛。
——初識像雪中青鬆,迴甘又似雨後海棠。
如蛛絲一般,輕輕地攀爬上我的心尖,挾裹著我肢體的每一根神經,收緊又收緊。
明明此刻是他在我的掌心上,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乖順服帖。那細軟潔白的脖頸還泛著淡淡的紅暈,似乎在跟我彰顯著他的脆弱。
可偏偏我卻像是那個誤入了陷阱的獵物,在這一霎那所有的動作都被他鉗製住了,半分都動彈不得。
隻有胸前的那顆心髒還在不停地掙紮撞擊,試圖用奔湧衝擊的血脈讓我找迴理智的邊界。
——可惜,徒勞啊。
那血液一遍遍地洗刷著我的肌膚,倒像是在我臉上燒了一把火一樣,熏得我雙眼都灼燙了起來。
他在這時卻突然推了我一把,好似戲謔夠了一樣,輕飄飄地說了句:“好了,我沒事了!
“哦!蔽以谒帜孟卵凵系拿砬帮w快地轉身衝到了水池邊,打開水龍頭便將臉直接懟了上去。
“你……怎麼了?”他卻還要跟在我身後問,語氣裏揣著一副不明所以的無辜。
“草!太辣了吧!!哥啊,洋蔥不能這麼弄的!你可真是笨死了!快去客廳坐著吧好不好?別給我添亂了!”
我喘著粗氣,垂頭盯著嘩啦啦直衝而下的水流,雙手有些發抖地撐在水槽邊,動都不敢動一下,隻能傻乎乎地扯著嗓子埋怨他。
“我……那我……”
“快出去!”我煩躁地又衝他吼了一句。
——媽的林染笙絕對有毒!
因為心裏有鬼,吃飯時我也不想與他搭話,簡直專注到了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的地步。
他倒是端坐在桌旁細嚼慢咽品得有滋有味,末了還不忘點評道:“洋蔥和肉片炒得很好。還有這個魚——特別地好吃!”
我忍不住從碗裏探出頭看了看他。
實話實說和黎叔的手藝比起來,我做的菜真算不得好吃那一卦的,將將隻能稱作湊合飽腹而已。但平日裏林染笙的口味我多少也記得一些。
比如,他吃不得太鹹卻有些貪辣,但又真不算是特別能吃辣的那種。
所以我剛才將蒸好的魚端出來後,特意擺上了幾顆小米椒,拿香料炸了些油趁熱澆在魚身上,滋啦滋啦一時香氣四溢。我猜他定然是看到這一幕時被唬住的。
可能是被我瞅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放下筷子,彎了彎唇角,滿臉真誠地補充道:“不腥,也不鹹!嗯……很辣!沒有刺!真的很好吃!”
又是一股血氣上湧,我低下頭咬了咬牙,憤恨地把碗裏的米飯一股腦扒進了嘴裏。
——他媽的林染笙就是有毒!
下午我和他到醫院探望黎叔,我還專門帶上了黎叔的寶貝茶具,又給他的手機裏搗鼓了不少的相聲小曲兒什麼的消遣玩意兒,想著老爺子萬一醒了,睜開眼就隻看著冷冰冰白慘慘的病房,心裏定然是不好受的。
可惜人倒是醒了一下,就是太虛弱了,強撐著眨巴了兩下眼就又昏睡過去了。
醫生說他現在這個情況最好就是盡快做心髒搭橋手術,但是年紀大了動這樣的手術肯定是有風險的,而且也不能保證術後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這下我也算是知道昨天在病房外為啥我哥會那麼愁眉不展了。
“不做手術呢?情況會有多糟糕?”我聽完醫生的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或許是看我年紀不大,醫生換了個語氣跟我解釋道:“上次我和林先生也說過了,病人現在的心髒其實已經很難維持正常的供血了,是可以暫時用藥物治療來維持一段時間。但是,壞掉的東西就是壞掉了,你不修複它,它就像個隱形炸彈一樣,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罷工了。而且依照他現在的情況,不做手術的話,恐怕以後都得長期在療養院接受治療,連正常的生活都很難維持,所以,你們還是最好盡快做出決定。”
醫生走後,我轉過身直接問林染笙:“哥,你怎麼想的?”
我看著他收緊了五指,牢牢扣住了手裏的拐杖,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說:“黎叔如果醒了,應該是不會同意手術的!
“我問的是,你怎麼想的?”我盯住他不放,又問了一遍。
“我……”他突然咬住了下唇,緊緊閉了下眼,卻沒能把這句話說完。
“做手術吧!”我把手放在他的肩頭,迴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說道:“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算我的!
他聽罷突然一把甩開了我的手,有些生氣的壓低聲音吼道:“什麼叫算你的?怎麼叫算你的?你……我們憑什麼幫他決定這種生死的事情?”
我深吸了口氣,一把將林染笙拽到了黎叔的床前,指著病床上的仍在昏迷中的人對他說道:“哥,你說過的,黎叔沒有家人,也無兒無女,他隻有我們。對吧?”
我看著他接著說:“咱林家兩代人都受著黎叔的照顧,其中也包括我在內。這份情誼說不清也還不了了。你是林家的長子,在身份上做不得什麼。我不一樣,我就是個沒出息的混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今天,就當是我冒失一把了。”
說罷,我直接雙膝下跪,提高了嗓音說道:“黎叔,我知道您一直都是疼我的,您要是不嫌棄啊,今兒林落就自作主張,認您當幹爹了!有我哥在這兒作證,——從今往後,您生病了有我伺候著,您老了有我養著,您要哪一天走了我給您披麻戴孝!
“幹爹在上,兒子給您磕頭了!”我麵朝著床上那個孱弱的老人,無比鄭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隨後我站起身,抹了把腦袋上的灰,衝林染笙笑了笑,說:“哥,別怪我啊,我不記得咱爸了,也不記得這輩子衝誰喊過爹,我跟這老爺子有緣啊,他也真心疼我的。今天這事兒我沒衝動,這兒子我當得心甘情願,你就成全了我吧。”
“落落……你……”
我扶住他有些發抖的肩,堅定地說道:“手術這個事兒,今天,就讓我這個當兒子的作主吧,以後真要有什麼,要怪就怪我這個混賬玩意兒沒心沒肺!天打雷劈我都甘願受著!”
作者有話說:
這裏弟弟做的魚是羅非魚所以沒有什麼刺。我就還挺愛吃的,魚肉很勁道價格也不貴。橋小廚平時也會琢磨一些吃的,但是做魚的方法我卻真的隻會這一種,次次都拿出來唬人,竟然次次都還可以得逞。以後有機會或許也可以寫一篇美食文?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