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冉心頭,冒起絲絲寒意,一迴頭,隻見部眾都在身後,目光灼灼,正都注視著自己。
莊主身份,在此時須是決不能容許楊冉有一點畏縮,將心一橫,倏然間一躍向前,一劍撩開那方幕布。
其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楊冉膽氣大壯,怒斥莊丁,吩咐嚴密把守,悻悻然地迴到自己房中。
可是他的心情,仍然未能靜下,他在忖度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形,漸感到問題嚴重,不能大意,而使他輾轉不眠。
午夜過後,將近黎明之時,楊冉忽然聽到,房外有一種神秘的“沙沙”之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到了他的房門口,戛然而止,楊冉心情緊張,渾身冒汗,悄悄起床,將壁上掛著的祖傳成名兵刃楊家槍摘下。
兵器在手,膽氣略壯,楊冉攝足來到門邊,他不敢開門出去,隻敢在門縫中,向外一望。
這一望,頓使他一顆心突跳,幾乎要跳出腔子來,朦朧的燈光之下,房外的走廊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黑色怪物。
隻見此人,一身黑色衣物,較之夜行衣靠,更為俏麗,閃閃發光,似乎是蒙著有一層野獸的皮似的,雙手與雙足也都密密封裹在這襲怪衣之中,雖然是赤手空拳,但看起來卻是形狀可怖。
“沙沙……”之聲,正是這怪人的腳步之聲。
楊冉看了一會,心下已可確定,這怪物確是一個人,而絕非是什麼鬼魅或是野獸,而且憑楊冉的江湖閱曆,尚可斷定,這怪人穿著這一身怪衣,行路時必然能如貍貓般的輕捷,斷斷不會有聲發出,至於現在,沙沙之聲發出之故,想來必是他故意想驚動自己。
他會是誰呢?當在這夜裏出現此間,有什麼目的呢?楊冉再沉思著……
手中的鐵槍執得更緊了,他不能猜到是什麼人,為著什麼目的。隻覺得事態嚴重,來人絕非好意,而自己務必要萬分小心。
幸好房門是十分堅固,正自門內鎖著的,可是不怕他會衝進來,楊冉打疊起精神,小心窺伺這位黑衣怪人的動作。
半晌,忽聞這怪人,幽幽一聲長歎。
這一歎,使得楊冉毛發聳然,由於這人一出聲,證明了楊冉的假設,他確實是個人,更可怕的是:這歎息之聲,竟好似頗為熟悉呢!
楊冉周身,冷汗迸流,緊執楊家鐵槍,準備一場劇鬥!
“沙沙……”之聲又起,那黑衣怪人竟然蹣跚著來到房前,伸出手臂,來推房門。
想是他神力絕倫,略略推了幾下,房門已“吱吱”發聲,有不穩現象。
楊冉仍在等待,閃身一旁,手中鐵槍端起。
心想隻要他一進房時,不顧一切,自己就立刻賞他一槍。
等著等著,房門“哢嚓”一聲,竟被門外的黑衣怪人推開。
楊冉早已蓄勢待發,此時奮起全身之力,一槍當胸刺出。
“啵”地一聲微響,楊冉但覺槍尖之觸處,滑溜無比,這一槍,竟然刺向空檔,那怪人身形不動,但卻沒傷著他分毫。
一陣冷笑,自那奇形怪狀的麵罩後發生,黑衣怪人一步跨上,楊冉的鐵槍,已被封住,不能施展,迫得無奈,連連退後。
楊冉喝問一聲:“你是誰?”
冷笑聲中,麵前這黑衣人伸手,緩緩取下臉上的黑色麵罩。
立刻,一張清秀、熟悉,帶著憤怒與譏嘲的麵孔,呈現在楊冉眼中。
楊冉心膽俱裂,大叫一聲,立刻昏厥倒地。……
等到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床上,左右環護,周身並無傷處,微微運氣,覺得體內,也沒有什麼異樣,分明是不曾受傷!
這樣的結果,使他疑惑,如果那怪人果然是他,幸逃大難,得以不死,而在洞悉了自己奸謀之後,豈有不下手之理。
難道那見著的,真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飄渺不可捉摸的幽靈,是以在記憶中,一槍戳空,同時他也不能傷著自己。
此時天色大明,部眾衛護,見莊主醒來,紛紛慰問,道是聽到他大叫之聲,趕來看時,發現莊主已昏倒在地,鐵槍兀自緊握在手中,麵色煞白,周身卻無異狀,房內也無他人。
大家都問莊主,究竟是怎樣的一迴事?
楊冉以莊主之尊,怎好說出當時情形?發怒斥退眾人。
這一天,天氣陰沉,嶽池城郊外,楊家舊莊之中,更是與這天氣一樣,充滿著陰霾、不樂。莊主楊冉暴躁不寧,和他的妹妹小珩姑娘,各人躲在自己的房中,而在莊主的房外,更是多設警衛。
莊丁們也都是自私、怕死的,見莊主如此緊張,更是個個心懷鬼胎,大白天也不敢單獨行動,繪聲繪影的傳說,消息不徑而走,使得這一莊之中,蒙上濃重的陰霾、不安。
到了夜裏,更是如臨大敵,楊冉下令,嚴加戒備,所有的莊丁,悉數出動,弓上弦、刀出鞘,把守莊內各處要道,更遣精壯,巡邏各處。
莊主有令,隻要是有什麼發現,不是莊中人,叫不出預定的暗號時,一律格殺,毋庸猶豫。
楊家舊莊,通宵燈火大明,徹夜防範,結果這一夜,卻平安無事,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快黎明時,楊冉困倦難支,閉目假寐,莊外忽起人聲馬嘶,部下來報,南充歐家二爺歐嘉佑率領手下,已到莊外。
楊冉如獲救星,急忙披衣,吩咐大開莊門迎接歐二爺入莊。曙色熹微之中,隻見莊外,一位年輕的虯髯漢子,率領了八騎快馬到來,那些馬全都口噴白沫,顯示是徹夜奔馳,而馬上人也都風塵仆仆,困頓不堪。
楊冉急請來騎們入莊,親自陪同歐嘉佑來到廳上,那歐二爺可是個性急之人,此時急急問道:“楊兄,那廝的遺體,想來還不曾下葬?現在何處,快帶小弟去看!”
楊冉擺手,請他落坐,歐嘉佑卻顯得焦躁,表示要先見著歐陽漱石的遺體,楊冉不禁起疑,說道:“那廝全身都已燒得焦爛,麵目全非,歐兄,你為何一定要去看他……”
歐嘉佑一怔,默然搖頭,避不作答,卻道:“楊兄,這番大事不好,消息傳來南充時,舍妹嘉芙,聞了噩耗,數度昏厥,口口聲聲,說要殉死。我哥哥嘉佐也說事有蹊蹺,怎地歐陽漱石不迴來則已,一迴來立刻就遭到意外,主張要徹查此事。
虧得他伴著舍妹,略遲一步,小弟先行一步,徹夜馳馬,趕著來通知楊兄,你可是得要快快準備才好……”
歐嘉佑這一說,語氣之中,滿是幸災樂禍之意,他本來與楊冉合謀,算計歐陽漱石,如今歐陽公子一死,他竟將責任,悉數推在楊冉身上。
楊冉不禁心下有氣,冷冷笑說道:“莊內不幸失火,大家有目共睹,關我楊冉什麼屁事,莫說嘉佐、嘉芙反對,就是歐陽玲玉與銅幡畢尉來時,我也不怕,我所擔心的不是這事,而是……”
壓低了聲音,告訴歐嘉佑,楊家舊莊發生的怪事,大火之後,發現屍體的所在,竟在屋外火場邊緣,而在屋內鐵板之下,居然又似有人體痕跡。
而晚間莊內鬧鬼,楊冉親見,黑衣人在房外徘徊,進得門來,一槍不曾刺中,那人冷笑著揭開麵具,赫然便是,歐嘉佑與楊冉合謀,所要陷害的歐陽漱石。
楊冉雙目,滿布紅絲,顯示他一夜未眠,此番說出一切,不由得歐嘉佑不信。
這番連歐嘉佑也慌了,若是楊冉所見是真,歐陽漱石不曾身死,則不但對楊冉極為不利,就是歐嘉佑,也將為之寢寐難安。
趕緊收起幸災樂禍心理,兩人急急偕往密室,商討應付之策。
而在密室之中,歐嘉佑終於說出,他為什麼要看歐陽漱石遺體的秘密。那是因為,最近得到一項消息,道是大西王府的秘密,係在兩個人的身上,其中一位即是十二兇人之首,一神幻人蕭史,而另一個,正是川中歐陽家的歐陽漱石公子。
幻人蕭史厲害無比,當然絕沒有人敢去捋虎須,是以知道這一項秘密的江湖高手,已有人在跟蹤歐陽漱石的下落,聞說已有好幾撥人先後來到川中,介人四家爭鬥旋渦,其中竟有赫赫有名的泰山翁仲、北海鯊人在內。
泰山翁仲、北海鯊人,來到川中,行蹤已露,歐嘉佑千方百計,探聽他們來到川中的目的,終於在泰山翁仲醉後口中,得悉了此一秘密。
若是照歐嘉佑的心意,既知如此,勢必將泰山翁仲殺死滅口,其奈這位江湖異人,一身橫練功夫,實已到達巔峰,雖在酒醉之後,兀自沒法奈何得了他。
無可奈何,在驚悉楊冉得手,殺了歐陽漱石之後,得報竟是火焚而死,歐嘉佑心中擔心,歐陽漱石身上的暗記,可能已不複存在,焦急無比,是以連夜趕來。
此番在密室之中,對著楊冉說出,兩人立刻達成協議,合力同心,應付目前危機。
先由楊冉出去,將靈堂四周,布置下心腹,然後偕同歐嘉佑,秘密進入,啟棺檢視。
果然,那具屍體已被烈火燒燃得麵目全非,渾身上下,皮肉糜爛,那裏還找得到什麼記號?
兩人怏怏退出,跟著又商議,楊冉那晚所見的黑衣怪人,槍刺不中,可能即是那北海鯊人,一身鯤魚皮衣,特征正是如此!
楊冉與歐嘉佑立刻行動,點齊全莊莊丁,搜索這一座楊氏舊莊,結果毫無收獲。
日落時分,人報兩路客人到來,一是由南充來的歐氏兄妹歐嘉佐、歐嘉芙,一是由遂寧歐陽家來的,歐陽玲玉姑娘。
楊冉與歐嘉佑兩個硬著頭皮,出來迎接。
隻見大隊來到,歐嘉佐滿麵憂色,扶著個哭得如梨花帶雨一般的歐嘉芙人莊,楊小珩見嘉芙到來,哭著相迎。
而那位歐陽玲玉姑娘,此時一身勁裝,粉麵鐵青,騎在馬背之上,一見楊冉,“霍”地亮劍出鞘,悲聲喝道:“楊冉!我哥哥剛迴到川中,如今不明陽白地死在你這莊中,你楊冉豈能脫得了幹係,如今我們歐陽家的大隊在此,我這就要入莊,徹查哥哥身死真相,若是查出蹊蹺……”
歐陽玲玉銀牙一咬,恨聲說道:“我歐陽家的,今番全都與你拚了……”
馬上將劍一揮,隻見跟在她的身後,黑壓壓地,足有五六十騎,此時齊齊轟喝一聲,無數恨毒目光,一齊投射在楊冉身上。
楊冉與歐嘉佑大驚,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而那歐家的大爺嘉佐,他是深深愛著玲玉姑娘的,此時見心上人急怒交並,禁不住心疼,連忙過來柔聲勸慰,說道:“玲妹,你休要如此,當心急壞了身子,愚兄得到歐陽漱石噩耗,趕著來此,也是要查明真相,一切自有公道,玲妹不必著急,先請入莊再說……”
楊冉得歐嘉佐一緩,沒奈何忍住怒氣,陪笑說道:“歐陽漱石兄死得突然,難怪玲玉妹如此,我們川中四家,一向交好莫逆,若說愚兄有意陷害,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玲玉妹錯怪我們楊家,愚兄卻不見怪,如今且請入莊,再行詳談……”
歐陽玲玉確是不愧女中豪傑,此時不下馬,傳令部眾,開始行動。
帶來的歐陽家人,全是雄赳赳的壯漢,與會武的侍女,此番馬上弓矢上弦,長劍在手,五六十騎中,撥出一小部分,把守莊門,其餘的跟隨著女主人進莊,分散四周把守,虎視眈眈監視著楊家莊人。
楊家莊中,諸人待要抵抗,卻見莊主楊冉,苦笑搖手,隻得住手。
歐陽??玉執劍在手,身後十名侍女,緊緊護衛,由楊冉、歐嘉佐、歐嘉佑陪同,上得廳來,隻見楊小珩扶著歐嘉芙,哭得涕淚滂沱,嬌軀搖晃。
大夥兒齊來靈堂,楊冉鐵青著臉,吩咐手下,掀開棺蓋。
眾人一見那焦爛的屍體,歐嘉佐皺起眉頭,楊小珩淚落紛紛,而歐嘉芙卻不顧一切哭著奔過去待要去抱那具屍體,慌得楊冉與歐嘉佑,連忙拉住。
歐嘉芙兀自掙紮,痛哭不欲偷生,楊冉見她如此心愛歐陽漱石,心下有氣,雙唇緊閉,臉色難看已極。
其中隻有一個歐陽玲玉姑娘,十分鎮定,行來棺木之旁,仔細檢視遺體,歐嘉佐惟恐她心疼親兄慘死,會有意外,亦步亦趨,跟隨在後。
隻見這位玲玉姑娘,此時居然不哭,看了半晌,霍地轉身,長劍一起,疾如閃電,遞向楊冉胸前。
楊冉全心傾注在歐嘉芙身上,此時猝不及防,長劍及胸,立刻動彈不得。
一室之中,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頓使眾人,瞪目大驚。
歐嘉佐、歐嘉佑,雙雙大叫:“玲妹!不可如此!”
歐陽玲玉星眸中閃出懾人光芒,此時冷冷地喝問:“楊冉!你將我哥哥,藏到那裏去了?快說!”
楊冉未及迴答,一旁的歐嘉佑怪聲道:“玲妹,你想是刺激過份,歐陽漱石兄已死棺中,楊兄何曾藏著他來?”
歐陽玲玉星目一掃,恨聲地說道:“惡賊!你這詭計瞞得過別人,你是瞞不過我歐陽玲玉。
歐陽漱石是我的胞兄,即使他麵目燒得焦爛,別人無法辨認,但我歐陽玲玉,豈有不識之理?
如今這屍體上,左手缺一小指,顯然是別人,絕非我兄……”
此言一出,一室中人大驚失色,除去楊冉在歐陽玲玉的劍下,不能動彈分毫之外,其餘的歐氏兄弟、楊小珩、歐嘉芙,全都急急奔來棺前檢視。
果然不錯,這具焦爛的肢體,大體完整,隻是左手之上,少掉了一段小指。
楊小珩與歐嘉芙,兩女全都是熱愛著歐陽漱石的,此番一看,絕望中又燃起了希望。
楊冉雖沒去看,但在眾人的眼中,已可看出歐陽玲玉的話絕非是假,心下不由得凜然,如此說來,這具屍體果真不是歐陽漱石的了。
本來楊冉也在懷疑,鐵屋反鎖,火起之時,任憑歐陽漱石功力再高,亦絕無法逃出,死在火場邊緣。
這樣看來,倒在鐵板之下,發現的痕跡,十有八九,必是歐陽漱石。
但這具屍體又是誰呢?楊冉自忖,已經遍查了莊中之人!並未短少,起火焚燒之時,總該不會有外人自投火網吧!
心中狐疑,歐陽玲玉此時手中長劍一挑,“嗤”地劃破了楊冉胸前衣衫,冷森森的劍尖直抵楊冉胸窩,隻消她稍一用力,麵前這男子立將洞穿胸腹而死。
小姑娘恨聲喝道:“楊冉!如今你沒話說了吧!快說出將我哥哥藏在那裏?不然我先要了你的性命!”
楊冉衣破受辱,氣得說不出話來,偏是此時一室之中,歐嘉芙、楊小珩,都是關心著歐陽漱石公子的,此時全然不理他受辱,一齊都注視著他,等他答複。
歐嘉佐也冷冷的看著自己,楊冉一氣,更是說不出話來。
歐家老二嘉佑看不過意,一旁解釋。
“玲妹,你也太武斷了一點,也許是歐陽漱石兄此番出川,遇敵受傷,斷了左手小指,也許是烈火焚燒之後,小指脫落,這些均有可能,怎能錯怪楊兄……”
楊冉乘機說出疑點及一切經過,道是歐陽漱石,自動選擇這一間獨立的小鐵屋,作為歇宿之所,乃是因為,這是他幼年時曾住過的地方,可以藉供憶念。
不料中夜起火,燃燒迅速,鐵屋封閉,難以逃出,自己偕同妹子小珩,督導全莊部眾,設法急救,無奈火勢旺盛,終於無法。
說明尋出的這一具屍體,乃是在火場邊緣,而當餘火救熄,掀開腐壞鐵板時,竟又發現有人體痕跡。
如今玲玉妹提出此一疑點,確是也有可能,棺中人並非歐陽兄,而真正的歐陽漱石,已身死在鐵屋之中,化為飛灰,隻留下個痕印。
楊冉解釋之後,歐陽玲玉不信,一口咬定,此事必是楊冉的陰謀,歐陽漱石或生或死,下落隻有楊冉自己知道。
此番已給玲玉找出了蹊蹺,無論如何,楊冉必須立刻說出實情,否則歐陽玲玉,與同來的六十名部眾,不惜拚死一戰,玲玉拚著性命不要,這就要先殺楊冉,為胞兄抵命。
玲玉姑娘聲色俱厲,楊冉此時,實是不凡,柳腰兒一擰,已自避過楊冉一掌,嬌叱聲中,連人帶劍,一躍而起,撲向楊冉。
使的正是川中歐陽家秘傳劍招,此時急怒出手,楊冉赤手空拳,招架不及,全身都已籠罩在歐陽玲玉劍幅之下。
眼見不免,倏地“錚錚”兩響,銀光一閃,暗器飛到,蕩開玲玉姑娘的一口長劍,楊冉死裏逃生,急急退後,拔出腰間短槍,凝立待敵。
歐陽玲玉一看竟是歐家的老二,歐嘉佑出手救了楊冉,遂冷笑一聲,說道:“歐老二!你憑什麼插手來管,難道楊冉陷害我哥哥,你歐老二是幫兇不成?”
一針見血,正說中歐嘉佑的心病,不由得他不惱羞成怒。
嗖地一聲,拔出腰間祖傳歐刀,銀光一閃,獰笑說道:“歐陽玲玉,休要欺人太甚,我歐老二豈是省油的燈,堂堂漢子,豈是怕你這小小的丫頭!”
歐陽玲玉喝聲:“好!這番我正要領教!”墊步進招,揮劍疾襲,歐裹佑一口歐刀揚起招架。
同時歐陽玲玉帶來的十名侍女,惟恐女主人有失,此時一擁而上,先將楊冉圍住。
楊小珩、歐嘉芙麵麵相覷,急得連連跺腳,還虧歐嘉佐,見勢不佳,趕緊出手解圍。
但見他身形一起,銀光一閃,早已拔得腰間歐刀在手,此時正當是歐陽玲玉與歐嘉佑刀劍相交之際,歐嘉佐身形急瀉而下,彎彎的一柄歐刀遞出,力貫臂上,大喝一聲挑起。
一男一女,兵刃急遽分開,玲玉小姐嬌軀搖晃,歐嘉佑卻蹭蹭退後,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穩。
顯然是這番歐家老大出手調停,手下略略偏心,勁力發出,輕重不同,對他的心上人沒有什麼大礙,卻用極強真力,震退了自己的胞弟。
歐嘉佑惡狠狠地瞪著哥哥,嘶聲道:“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歐家老大此時橫著刀護住玲玉小姐,朗聲說道:“川中四家,先世淵源極深,素來和睦,這番不可傷了和氣。歐陽漱石兄確是死得蹊蹺,楊兄是地主脫不了幹係,也許他尚有未盡言之處,依我看來,還是坦白說出的好,不然對大家都不利。
老二,你快快走開一旁,不可對玲玉無禮……’,
歐家老大神色凜然,一番話說畢,捧刀凝立,護住玲玉姑娘,目光注視看楊冉,不怒自威。
哥哥如此,弟弟不敢反抗,歐嘉佑悶哼一聲,手中鋼刀垂下,但他卻抹不下麵子來,退到楊冉身邊,與歐陽玲玉及嘉佐,雙方成了個對峙之勢。
一時室中,劍拔弩張,爭端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楊小珩冷冷注視著場中情勢發展,歐嘉芙姑娘卻忍耐不住,叫道:“楊哥哥!到底是怎麼一迴事?你快說呀!當然我們都相信你決不會害歐陽漱石的,可是歐陽漱石到底在那裏呢?你快說出來,我們的誤會也就都消除了……”
這一聲楊哥哥,鑽進了楊冉的耳中,頓使他心中,不由得一軟。
楊冉禁不住一瞥這位嘉芙姑娘,隻見她嬌怯楚楚,滿麵惶急,淚珠在睫,秀眉緊蹙,絕世容姿,猶如是一朵帶露梨花,真是我見猶憐。
楊冉心中,無限感慨湧起,她哪裏知道,自己真是陷害歐陽漱石的兇手,而陷害的原因,一方麵是為了那大西王府的秘密,而另一個原因,正是為了她——溫柔美麗的歐嘉芙姑娘啊!
可是事到如今,眼見她對於歐陽漱石,竟是如此癡情,使得楊冉為之迷惘,忖度著自己這一次的舉動,是否值得,是否愚蠢。
楊冉啞口無言,楊小珩卻忍耐不住,叫道:“哥哥!為何不將莊內鬧鬼的事說出?”
玲玉姑娘與歐嘉佐急急追問,楊冉無奈,隻好說出,火焚之後,曾有莊丁在空屋幃幕之後,見著歐陽漱石公子。
歐陽玲玉急傳那人來問,跟著發動所有的人,搜索全莊,結果毫無所獲。
眾人再迴到廳上,歐陽玲玉仍是一口咬定,胞兄神秘失蹤,必是楊冉陰謀,逼著楊冉,吐露實情。
楊冉怎肯說明,一時爭端又起,玲玉仗劍,要殺楊冉,歐氏兄弟與小珩嘉芙,居中攔阻。
歐陽玲玉大恨,率領各侍女,退出廳屋,一聲令下,帶來的歐陽家部眾六十人,躍馬揮劍,準備攻莊。
楊冉大怒,喝令部眾,準備迎敵,一剎時楊家舊莊之中大亂,雙方對峙,情勢緊張。
歐氏兄弟中的老二,已在協助楊冉布署,歐嘉佐偕同嘉芙小珩兩女,居中調停無效。
此時正是夜裏,歐陽玲玉馬上宣布,等到天明,若果楊冉不交出胞兄歐陽漱石來,她與六十部眾,決心進攻,踏平楊氏舊莊,與莊中人同歸於盡。
而在遂寧的畢家,銅幡畢尉,也正率眾兼程趕來,他們也必將繼歐陽家之後,與楊家人決一死戰。
楊家舊莊之中,迄至天明毫無迴答,歐陽玲玉含淚發令進攻。
歐嘉佐、嘉芙、楊小珩調停無效,玲玉一聲令發,領先衝鋒,六十騎卷起狂飆,疾衝楊氏舊莊。
眼見一場激鬥即將序幕,倏地莊外,四五騎疾馳而來,領先一人,高叫:“住手!”
曙色黎明之中,隻見此人,馬上一身勁裝,怪異兵器則執在手中,閃閃有光,正是畢家銅幡。
歐陽玲玉恍如遇親人,高叫道:“畢尉,快來!歐陽漱石確是被楊家的害了,我們這番正要與他們拚命!”
銅幡畢尉此時高舉銅幡,騎馬來到歐陽玲玉身邊會合。
莊內的楊冉與歐嘉佑,見了暗暗叫苦,如今小珩、嘉芙、嘉佐,必是中立,玲玉得到畢尉之助,若是大舉攻莊,隻恐雙方,實難免除玉石俱焚之危。
緊張注視,隻見這銅幡畢尉,來到玲玉身旁,與她耳語了一陣。
歐陽玲玉麵露驚惶,招手叫嘉佐、嘉芙、小珩三人過去,眾人竊竊商議。
看得莊內的楊冉與歐嘉佑兩個,奠名其妙,不知這銅幡畢尉,帶來了什麼消息?
稍頃,隻見歐嘉佐高揚歐刀,叫道:“楊兄、老二,你兩個快快出來,如今大事不好,泰山翁仲等江湖高手,已到遂寧,有偷襲大西王府的跡象。我們不宜私鬥,此時還應四家合作,協力同心,先行擊退敵人再說……”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起了個霹靂一般,楊冉與歐裹佑連忙答應,率領部眾,匆匆上馬出莊。
登時歐陽玲玉、銅幡畢尉領先,率領歐陽家、畢家二十佘人,乘馬疾行,歐氏兄弟、楊氏兄妹,也率眾隨後追隨。
大隊馬匹,總數已在百數開外,揚起了黃塵,一直向遂寧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