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歐陽玲玉羞得粉麵通紅,四家眾俠無不勃然大怒。石敢當比較懂理,此時尚在沉吟,他的兒子傳粉郎君石秋雁,聞言正中下懷,躍躍欲試,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歐陽玲玉,笑著說道:“老伯說的是,探究大西王府的秘密線索,既是歐陽家曆代相傳,刺在後人身上,當然哥哥身上有記號,妹妹身上,也有記號。
如今且請歐陽姑娘,將小生帶到王府密室,脫去衣衫,讓小生細細檢視,料想要找出那秘密線索,必是不難也……”
一言甫畢,四家七俠氣得怒發衝冠,歐嘉佐、畢尉雙雙躍出,嘉佐怒喝:“石秋雁,你狗嘴放幹淨一點……”
石敢當斜睨了兒子一眼,也覺得自己這位“犬子”實是風流成性,見不得美貌少女,見一個愛一個,如今又想趁機勾搭歐陽玲玉。
不由得一歎,說道:“這確實是件難事,欲得合歡寶鏡,必須先找到王府秘密的線索,否則即使將這座大西王府翻過來,也恐還是難以找到。
我知這秘密線索,必在歐陽漱石的身上,但可惜他又不在這裏
銅幡畢尉忠心護主,此番喝叱道:“我歐陽家歐陽漱石公子,千金貴重之體豈能任外人窺伺,莫說公子不在,就是在時,此事萬萬不可,再也休提!”
石敢當甚有涵養,居然不曾動怒,一瞥銅幡畢尉,自顧自的斷續說道:“玲玉姑娘,也許身上也正刺著秘密線索,但是我等三人,俱是男子,此番不曾有女子同來,玲玉姑娘乃處女貴重之體,豈能讓任何男子過目,即使是我與翁兄俱已年邁老朽……這個,須是十分不便……”
若是由另外的女子看過,或是由玲玉姑娘自己檢視,隻恐必有隱瞞欺騙,必然會誤了我們三人之事……”
石敢當沉吟自語,四家七俠無一不憤恨填膺,手按兵器,準備動手。
停了一會,傳粉郎君石秋雁忽然叫道:“有了!小生有一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石秋雁洋洋得意,雙眼瞟著歐陽玲玉,微笑說道:“小生的辦法是,乃由小生檢視歐陽姑娘,歐陽姑娘的玉體,既然被小生入目,當然是非嫁給小生不可,小生情願納她充作小妾……”
一言未畢,歐陽玲玉氣得大叫一聲,幾乎昏倒,歐嘉佐與銅幡畢尉,大叫:“罷了!罷了!”緊緊護住歐陽玲玉,退後數步。
楊小珩與歐嘉芙,暗令部眾準備,此時弓矢上弦,七俠兵器在手,隻要對方發動相逼,四家不惜一死相拚。
一時王府廳前,雙方情勢十分緊張,爭端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而那泰山翁仲,與石敢當兩個老兒,眼見川中四家,七俠聞眾嚴陣以待,弓矢暗器,虎視眈眈,隻消一聲令下,三人立將被射成刺猥一般。可是兩個老兒,此時仍是夷然自若,視若無睹。
歐陽玲玉又羞又氣,被歐嘉佐與銅幡畢尉兩人護住,那傳粉郎君石秋雁的目光,此時看不到玲玉的臉,便又在歐嘉芙與楊小珩兩女臉上打轉。
歐嘉芙連忙低下臉去,楊小珩氣得銀牙欲碎,手中扣著暗器,恨不得立刻出手,先取了這賊子的一對色迷迷的珠子。
此時那泰山翁仲,若無其事似的,闊步行來獨輪小車之旁,舉起車中一具酒桶,端到口邊,咕嚕咕嚕的喝了十餘口。
放下桶,嘴邊餘瀝宛然,泰山翁仲咧開大嘴,笑著向石敢當問道:“石兄,你可同意令郎的辦法?”
石敢當道:“辦法雖好,但卻不知人家歐陽姑娘,願不願意屈就小妾之位,還有你那位令嬡,難保以後不會打翻醋桶……”
泰山翁仲咧開大嘴笑道:“石兄,你這是多慮了,有了那合歡寶鏡,還愁他們小夫妻三人,琴瑟不調嗎?歐陽家的必不願意,嘿嘿!如今可是由不得她,沒奈何!我們隻好用強。”
“秋兒,你動手吧……”
傳粉郎君石秋雁巴不得這一句,答應一聲:“小侄遵命,歐陽姑娘,恕小生放肆。”
身形一拔,躍起半空,箕張雙手,就人群之中,疾抓歐陽玲玉。歐嘉佐大喝:“放箭!”
登時嗤嗤之聲大作,川中四家暗中伏在這大西王府附近的強弓硬弩,為數約在五十開外,此番同時射向場中三人。
但見明矢紛射,那泰山翁仲,夷然不懼,闊掌亂飛,箭矢紛落;石敢當豎起了他那麵鐵牌,剛好遮住自己,箭矢射中,“叮叮”自落。
而那傳粉郎君,更是存心賣弄,此番竟在箭矢攢射之中,大顯威風,唿唿發掌,硬將箭矢暗器,紛紛迫落;有的竟被他用手抓著,用甩手箭法擲將過來,四家部眾之中,立則有人中箭,慘嚎聲起。石秋雁橫衝直撞過來,歐陽玲玉氣得渾身發抖,挺劍欲上。歐嘉佐卻命妹子嘉芙,好生護著玲玉,自己一揚歐刀,偕同銅幡畢尉,衝出來迎敵石秋雁。
一時三人走馬燈似的,發生劇戰。
歐嘉佐與畢尉,可是恨透了這石秋雁,此番一口歐刀,一支銅幡,出手全向他要害處招唿,一時兩人使出全力,兵器揚發,唿唿生風。
傳粉郎君石秋雁赤手空拳,此時僅憑其上乘輕身功夫,在兩般兵器急攻之中,閃避騰挪,靈活應付。
歐嘉佐與畢尉,兩個帶兵器的,居然拿不下一個空手之人,不禁又急又氣,怒叱連連。
七俠中餘下的五個,見狀心驚,歐陽玲玉雖仗劍欲出,卻被歐嘉芙死命拖住,楊小珩連催哥哥楊冉與歐嘉佑兩人出手,誰知兩人心怯,畏縮不前。
小珩姑娘芳心大氣,厲聲喝道:“川中四家,今日已到最後關頭,為了四家名譽,我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兩個身為男子,如此情形,叫人痛心失望!”
楊冉、歐嘉佑被激,其中歐嘉佑癡戀著楊小珩,此番不欲在心上人麵前丟人,硬起頭皮,大喝一聲,揮舞歐刀攻上。
楊冉正待綽槍出手,眼光一瞥對方,駭然止步,叫道:“嘉佑止步……”
隻見對方,泰山翁仲與石敢當兩人,已經雙雙發動攻勢。箭矢紛落之中,泰山翁仲推動獨輪小車,石敢當舞動大鐵牌,如潮水般直卷過來。
這兩個鼎鼎大名的魔頭,此時奮揀人多處衝來,瞬息之間,擋者披靡,一車一牌,所過之處,無堅不摧,四家部眾,血肉橫飛,慘叫聲起。
楊小珩與歐陽玲玉螳臂擋車,雙雙搶出,迎戰這兩名魔頭,歐嘉佑、楊冉、歐嘉芙見了,心膽俱裂,阻止不住,冒險來救。
登時小珩、嘉佑敵住石敢當,歐陽玲玉、嘉芙、楊冉奮力與泰山翁仲周旋。
而這兩位大魔頭,此時何曾將他們放在眼裏,隻是一番輕鬆戲耍,已使得群俠,哭笑不得。
石敢當並不還手,隻憑一麵鐵牌,擋架小珩、嘉佑的一支鐵槍與一柄歐刀,兩般兵器,不時擊中他的大鐵牌,發出巨響,震得兩人,虎口酸麻,石敢當卻若無其事似的,嘿嘿發笑,手中鐵牌,靈活擋架,巧妙無比。
而那旁的泰山翁仲,更是惡作劇,此時他捧起酒桶在手,時而啜飲一口。
歐陽玲玉、歐嘉芙、楊冉,一劍、一刀、一槍,三般兵器,齊襲來身,泰山翁仲避也不避,屹立承受。
“錚,錚”連響,三般兵器,一齊擊中了這位巨人,三人隻覺兵刃之下,如觸木石,震得幾乎脫手,麵前巨人,卻是毫發無傷。
哈哈狂笑甫畢,泰山翁仲倏地一口酒噴將了出來,歐陽玲玉忙拉著嘉芙急避,楊冉稍遲一步,被他一口酒噴中。
隻覺得那噴出的酒珠粒粒如同彈丸一般,楊冉周身,穴道一中,立刻癱倒地上。
楊小珩百忙之中見了,失聲驚叫:“哥哥!”待要來救,石敢當猝然出手,鐵牌一擋,硬生生將小嘉佑兩個,推倒地上,點了穴道。
歐陽玲玉與歐嘉芙兩個,魂飛天外,拔足向王府中層奔去。
泰山翁仲狂笑喝道:“哪裏逃!”推起獨輪小車,如飛來追。
此時兩女在前,泰山翁仲推車在後,瞬息之間,已快要追及,幸得歐陽玲玉的侍女們,衷心護主,此時齊齊吶喊一聲,拚命向上一攔。
眼見這群年輕的侍女們,即將成為泰山翁仲獨輪下之鬼,這巨人想是尚有憐香惜玉之心,獨輪小車,為之一頓。
歐陽玲玉得便,偕同歐嘉芙兩個,急急奔入大西王府中層。
泰山翁仲大喝一聲,宛似平地起了個焦雷般,驀地連人帶車,一飛而起,越過一幹侍女們的頭頂,繼續推車追入中層。
侍女們驚叫聲中,歐嘉佐與畢尉撇下傳粉郎君石秋雁,趕入王府來救。
不巧中途,又被石敢當阻擋,鐵牌一封,沉重無比,兩人迴頭一看,石秋雁冷笑截斷後路,父子兩人,一前一後,困住了歐嘉佐與畢尉。
歐嘉佐仰天大叫:“畢尉,今日我們有死無生!寧為玉碎,毋為瓦全!”
銅幡畢尉應聲大叫:“大公子說得不差,川中四家,寧死不屈!”兩人雙雙,一刀一幡,勢如揚風,猛撲阻路的石敢當。
石敢當嘿嘿冷笑,喝道:“米粒螢光,也敢來與皓月爭輝,不給你兩人吃點苦頭,須是不知我魯東石家厲害!”
鐵牌一起,出手擋架。
但聞“當!當!”兩聲巨響,鐵牌看似沉重,使用時卻是靈巧無比,石敢當微微一挑,歐嘉佐與畢尉同覺一股大力,自牌上傳來,萬萬不能抗拒。
一刀一幡,應聲飛出,兩人雙手,被大震酸麻,動彈不得。而背後的傳粉君石秋雁,悄沒聲息,上來駢指出手,點了兩人的暈穴。
石秋雁問道:“爹爹,翁伯伯追那兩個雌兒去了,我是否該進去看看?”
石敢當笑道:“小猴崽子,為父的豈有不知你的心意,準是看中了人家的閨女,在你翁伯伯手下,那兩個小妞兒,還不是手到擒來,那用得著你去多事?
如今快與我將這些人運到廳裏去,等候你翁伯伯出來!”
傳粉郎君石秋雁可是不敢違抗了他父親的命令,此時動手,挾起歐嘉佑與畢尉,進入廳來。
石敢當可是熟知他這位寶貝兒子的缺點,惟恐他手腳不幹淨,老頭子親自抱起了楊小珩,挾著歐嘉佐進到廳中。
石秋雁又帶進了楊冉,將他們都安置廳中,此時五人,俱被點了穴道,昏暈過去,人事不知。
大西王府之中,尚有川中四家部眾,此時見三個人如此兇惡,嚇得誰也不敢出頭,紛紛藏躲,好在王府極大極深,藏著百數十人,便也不算是一迴事。
稍停,但聞“機軋,機軋!”之聲,自王府內層傳來,一直來到大廳附近。
石家父子出迎,隻見泰山翁仲,推著獨輪小車,車上載著兩女,正是歐陽玲玉與那歐嘉芙姑娘。
石秋雁喜得大叫,過去仔細一看,原來兩女,都被泰山翁仲點了睡穴,此時正香夢沉酣,沉沉睡熟。
放下兩女之後,泰山翁仲大叫:“餓了!秋兒,你快去找些酒食來。”
石秋雁渴欲一親歐陽玲玉芳澤,但此時卻不得不奉命行事。急急來到王府內層,被他搜出了幾名莊丁侍女,一頓拳打腳踢,威逼著眾人,準備酒食,搬到廳上,給泰山翁仲與石敢當享用。
泰山翁仲食量奇大,酒量更宏,此時狼吞虎咽,一麵吃喝,一麵喝令侍女們再去準備食物、酒類,以防他不能果腹。
石敢當目視愛子,見他目視沉星般的歐陽玲玉,一付食不知味的樣子,情知他的心意,不免歎息一聲。
泰山翁仲此時業已半飽,睨著眼問聲:“秋兒,你吃好了沒有?”石秋雁目睹海裳春睡,正在色授魂與,聞聲一怔,急急應道:“小侄已經吃飽了……”
泰山翁仲笑道:“那麼,你便抱著這妞兒去吧!發現了線索之後,趕緊來通知我們。”
傳粉郎君石秋雁大喜,連忙答應,抱起歐陽玲玉嬌軀,急急出廳。
來到廳前,背後他爹爹石敢當忽然冷冷一喝:“秋兒住腳,聽我—言!”
石秋雁停住腳步,隻聽得老父,緩緩說道:“秋兒,我知你的生性,最喜漁色,此番這歐陽姑娘,落在你的手中,為父的希望你能尊重她,不欺暗室,方是正理。
須知我們這番,實是出於無奈,無論她身上有無線索,她的身子,既已被你飽覽,當然非你莫嫁,反正她遲早是要做你的妾,須也不忙在此一時。秋兒你必須緊記我言,檢視她的身子則可,卻不能玷汙她的清白,必須等到以後,你與宜春完婚之後,將她納為造室,那時名正言順,占了她的身子,須是無妨……”
一番話說畢,石敢當雙目注視兒子,等他的答應。
不料石秋雁包藏禍心,暗怪老父不該如此拘束自己,此時抱著玉人兒在廳前,居然答應不出。
這結果,雖然是石敢當原可料到的,但卻不由得心中悲傷,自己唯一的兒子,此番竟然不肯聽命於自己。
石敢當已不願再出言教訓,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石秋雁,眼巴巴地等著他點頭或是答應。
眼見傳粉郎君石秋雁的白皙俊臉之上,有一朵紅雲升起。
可是他仍沒有點頭或答應,顯然地這少年認為,懷中少女已是命中注定,將要成為他的妾媵。妾侍是沒有什麼地位的,當然也不須什麼尊重,這就提前收用了,可不正是一件極平常的事,偏是頑固的父親出言阻擋,真是大煞風景,使人不快。
那浮起在這少年臉上的紅暈,很顯然的不是什麼羞悅,而是一種憤怒反抗的前奏了。
石敢當登時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再堅持己見?
此時泰山翁仲出來周旋這尷尬場麵,豪邁笑道,秋兒,你去吧!莫要耽誤了正事,這女子,橫豎是你的人!你自己看著辦吧!快去!”
石秋雁眼露欣喜,抱著歐陽玲玉離去。
這裏的石敢當,目送兒子背影,不禁重重一歎。
泰山翁仲一旁相勸石兄,你何必如此拘泥,年輕人總是難免喜歡這調調兒,美色當前,誰能遣此?如今我們都老了,想當年我們還不都是這樣。
這女子,遲早是秋兒的妾侍,早點如了秋兒的願,也無不可……”
石敢當連連搖頭,正色說道:“翁兄,恕我對你的見解不敢茍同。
如今我真有點後悔了,這番事做得實是孟浪。若是這歐陽姑娘,身上果有線索,能夠獲得寶鏡,不管她願不願做秋兒的侍妾,我們有了寶鏡,足可使她就範,隻是手段有欠光明,內心不無愧怍。
萬一這姑娘身上並無任何線索,寶鏡不能到手,秋兒玷汙了她的身子,極可能會使她羞憤自盡。人家川中四家乃俠義中人,江湖之上,極有聲名,歐陽家與我們並無過節,如今迫死了他家的女兒,我石氏父子,實是難辭其咎……”
泰山翁仲哈哈大笑,連連舉杯勸飲,道是小事一件,勸告石兄,不必介懷。
石敢當即表示,俠義中人,立身行事,決不能茍且,尤其是色戒,最最不能犯,所謂“萬惡淫為首”,“色字頭上一把刀”,古語實是有理。
自己隻有一子,溺愛過份,養成了他好色生性,如今難免暗室欺心,造成慘劇,石敢當惟恐愛子多行不義,最後必將自食惡果。
若是果然有那一天,石敢當隻有這一個兒子,遭到報應,從此香煙斷絕,老境淒涼,如何能堪?
泰山翁仲大笑,道是石秋雁有石敢當是父親,泰山翁仲是他嶽父,魯巔冰花翁宜春是他的妻室,本身武技不凡,即使有些細行不檢,但橫行江湖之中,又有誰人敢來惹他。
連連舉杯相勸,石敢當仍是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