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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琮怒道:


    “看什麼看?!把他給我轟走!”


    下人手足無措。


    “大人您……您還是去看看吧!祁大人不似以往,明火執(zhí)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讓人看了害怕!”


    賀琮火冒三丈:


    “荒唐!我賀家代代為官,還輪不到他來造次!”


    他抽下牆上佩劍,怒氣衝衝來到府門外。


    不等看清狀況,賀琮開口就罵:


    “祁宴!你又發(fā)什麼瘋?!”


    這不是祁宴第一次找他麻煩了。


    就連之前,祁宴當(dāng)著他的麵把夏薰接走,也不是第一次。


    很早以前,賀琮就知道夏薰有喜歡的人,隻是不知那人就是祁宴。


    他從沒聽過祁宴這個名字,直到夏家出事,他才從父親那裏,聽來了有關(guān)他身世的隻言片語。


    夏弘熙倒臺後,祁宴很快得到重用,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


    夏薰對他一片真心,反而被他害得流離失所,鋃鐺入獄。


    賀琮對夏薰的遭遇憤憤不平,本想設(shè)法救他,但他爹以性命相逼,不允許他出頭。


    為了賀家全族的安危,賀琮忍住了。


    數(shù)月後,夏薰去世的消息傳到京城,賀琮悔恨無及,與雙親大吵一架,遠赴嶺南。


    從竇州返京後,他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他保守著夏薰的秘密,重新過上原來的日子。


    隻是,每當(dāng)他見到祁宴,心頭的怒火都無法抑製。


    更讓他憤怒的,是祁宴的態(tài)度。


    他本以為祁宴在得知夏薰死後,會有所觸動,至少能表現(xiàn)出一絲絲愧疚。


    誰知祁宴根本沒有變化,每日正常點卯辦公,盡職盡責(zé)完成公務(wù),從不見有失態(tài)的時候,更加沒有對夏薰的悼念和悔恨。


    他把夏薰忘得一幹二淨(jìng),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


    唯一改變的,是他對賀家的態(tài)度。


    夏薰剛發(fā)配嶺南時,賀琮的爹犯了點小錯,落在祁宴手上。


    祁宴不痛不癢,就把這件事放過了。


    夏薰死後,他做事愈發(fā)雷厲風(fēng)行,不留絲毫情麵,尤其是對賀琮。


    賀琮迴到京城,就被賜了官職。


    他剛上任,萬事還不熟練,不小心犯了一個極小極小的過失。


    就算皇帝親自查問,可能都不會責(zé)罰賀琮。


    誰知祁宴抓住不放,非要治他的罪。


    賀琮他爹不知道兒子是哪裏得罪了他,備下厚禮,叫賀琮親自登門去送。


    賀琮百般不願,到底還是去了。


    他不是去說情,而是去吵架的。


    見到祁宴第一句話,賀琮就問:


    “夏薰死了,你高興了吧?”


    祁宴僵在當(dāng)場,良久沒有說話。


    賀琮哈哈大笑,把他爹準備的禮物重重一扔。


    “東西給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可是你給我聽好!就是你把我的頭砍下來,夏薰也活不過來了!”


    他滿懷怨恨,惡毒咒罵:


    “你永遠都要記得,夏薰是被你害死的!等你也到了地下,閻王爺必定叫你償命!”


    拋下幾句惡言惡語,賀琮隻覺得渾身鬆快,大笑著離開了祁府。


    他以為這次徹底把祁宴得罪了,肯定沒有好下場。


    誰知那天以後,祁宴稱病告假數(shù)日,再出府辦公,仿佛把賀琮犯的錯全然忘了,再也沒有提起過。


    賀琮想不出所以然,也不領(lǐng)祁宴的情。


    祁宴也是同樣。


    盡管此次放過了賀琮,此後幾年間,但凡見他,從沒給過他好臉色。


    賀琮不怕和祁宴起爭執(zhí),他半點不懼他。


    今夜不同以往。


    賀琮看清門外的陣仗,才明白,祁宴這迴是來真的。


    祁宴高高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他身後站著幾十名侍衛(wèi),見賀琮出來,高舉火把,齊刷刷盯著他。


    賀琮站定,抽出佩劍,將劍鞘扔至祁宴馬下:


    “中書大人如此大動幹戈,是要帶人衝進我府中,殺光我一家老小嗎?!”


    祁宴若無其事,看著自己的手指,淡然道:


    “賀大人誤會了,我隻是偶然經(jīng)過,隻要你把夏薰還給我,我立刻帶人離開。”


    賀琮本能想問,夏薰不見了?


    話到嘴邊,又憋迴去。


    他冷笑一聲,反問祁宴:


    “祁大人,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當(dāng)初是你親手把夏薰害死,現(xiàn)在又要千方百計把他留在身邊!你到底有什麼癖好?還是你對他餘恨未消,後悔當(dāng)初放了他一條生路,要把他抓迴來親手殺死??”


    祁宴心不在焉,輕飄飄地說:


    “我沒有心思和你開玩笑,好了,把夏薰還給我,時辰已晚,他該迴去休息了。”


    賀琮緊盯著他。


    祁宴看似完美無缺,賀琮卻看穿了他的假象。


    他克己慎行,極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越生氣,就表現(xiàn)得越平靜。


    此時,他下顎緊繃,脖子上青筋暴起。


    賀琮瞧得出來,祁宴正處於極度的緊張與慍怒之中,他啞然失笑。


    他不介意在這股滔天暗湧上,再添一把火。


    他朗聲對祁宴說:


    “你來晚了!這個時辰,夏薰早就出城了!”


    祁宴一頓,翻身下馬,緩步向他走去。


    他一階一階,迎著賀琮充滿敵意的目光,踏上賀府門前的階梯。


    下人們趕忙衝過來,他們不敢去攔祁宴,就擋在賀琮身前。


    賀琮喝令:“都給我讓開!”


    又對祁宴怒斥:“裝什麼裝?有能耐你一刀捅了我!”


    祁宴不理不睬,一步步走到他麵前。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眼底是燃燒的怒火:


    “告訴我,夏薰去哪裏了?”


    賀府的下人被他冷冽的氣場嚇住,僵在原地,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賀琮無所畏懼,嗤笑道:


    “天地遼闊,他哪裏都可以去,你再也找不到他,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


    祁宴霍然出劍,鋒銳劍身直指賀琮咽喉。


    賀家下人慌成一團,撲通跪了一地,不停向祁宴討?zhàn)垺?br />

    賀琮瞪著祁宴,不閃不避:


    “祁大人,你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害朝廷命官嗎?”


    祁宴冷然道:


    “別以為我不敢,我也不是沒殺過,夏弘熙的頭,就是我親手砍下來的。”


    賀琮笑出了聲:


    “那你就動手吧,可你要明白,如果我也死在你手裏,夏薰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祁宴身形一滯,劍尖朝前探了一寸,抵在賀琮胸口。


    下人的哀求聲不斷。


    賀琮嘲笑道:


    “我說錯了,夏薰本來就不會原諒你,就算你殺了我,也無非是讓他更恨你一些。來吧,想必你也不在乎。”


    說完,他挑釁地閉上眼睛,讓祁宴盡管動手。


    祁宴咬著牙,死死握著劍柄,劍身埋進賀琮胸前近一寸,割開了他的衣服,在他的皮膚上留下血痕。


    祁宴隻要稍稍一用力,佩劍就能長驅(qū)直入,直直刺入賀琮的胸膛。


    劍拔弩張之際,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祁迴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夜色中。


    “大人!”他飛速下馬,衝到祁宴身旁,“找到玉珠了!”


    祁宴立時收劍,焦急追問:


    “找到玉珠了?夏薰呢??”


    祁迴惴惴不安,慌慌張張地說:


    “沒有找到夏公子,而且……而且,發(fā)現(xiàn)玉珠時,它已經(jīng)死了!”


    幾個時辰前。


    夏薰帶著玉珠,迴到自己的家。


    夏府的破敗,在他意料之中。


    整座府邸快要淪為廢墟,他已無從分辨,每一間院落,原先都是誰在居住。


    湖水早就幹了,種植的睡蓮盡數(shù)枯死,幹枯的葉片碎成粉末,被風(fēng)一吹,從湖底打著旋飛出來。


    他抬起胳膊,阻擋迎麵而來的飛塵。


    玉珠被眼前景象嚇到,茫然愣在原地,鼻子不停抽動,似乎在尋找線索,把這裏和它記憶中的家,重疊在一起。


    夏薰抱起它,慢慢往前走,繞過東倒西歪的廊柱,穿行在斷井頹垣之中。


    房屋年久失修,木質(zhì)窗框破爛成蜂窩狀,院門上的匾額掉落在地,字跡被風(fēng)吹散。


    許多小路都走不通了,夏薰圍著幹涸的湖邊繞了一圈,不知不覺走到正房附近。


    房子的主梁從中斷裂,鋸齒狀的木茬暴露在外。


    夏薰的嫡母就是在這根梁上吊死的,白綾是皇帝禦賜,特意從宮裏送出來,由祁宴親自交到她手裏。


    夏薰借著月光,朝屋內(nèi)看了一眼,沒有走進去。


    繞過正房一直往北,離正門最遠的院落,就是夏薰原先居住的地方。


    玉珠比他先認出來。


    離那座小院還有數(shù)十丈遠,它就激動得不得了,拚命用爪子蹬夏薰,要從他懷裏下來。


    夏薰把它放到地上,它邁開四條腿,不偏不倚往院子裏走。


    這是夏薰與它重逢後,它走得最歡快的一次。


    它全然忘了身體上的疼痛,將日益衰老的心肺和不堪重負的關(guān)節(jié),全都拋諸腦後。


    它好像又迴到了多年前,第一次從夏薰二哥那裏逃出來,帶著滿腔希望,跑到這間小院子,尋找能庇護它的主人。


    它昂首挺胸,闊步走進去,夏薰跟在它身後,姍姍來遲。


    院子裏的二層小樓,和夏府其他殘毀的樓宇沒有任何區(qū)別,不比它們更破敗,也沒有比它們更鮮亮些。


    夏薰站在月形院門下,遠遠望著前方。


    過去的種種迴憶,他竟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玉珠身上,他預(yù)料到了什麼,盡力讓自己做好準備。


    玉珠終於迴到魂牽夢縈之地,它放緩腳步,東嗅西聞。


    這裏的一切都讓它倍感親切。


    它不介意這裏有多破舊,這塊小院對它來說,意味著最歡樂的時光。


    有兩個人對它很好,給它吃好吃的東西,每天都陪它玩。


    就算它幹了錯事,也不會遭到懲罰,甚至連責(zé)備都不會有。


    它記得它弄壞過很多東西,最多就是被罵一句“小壞蛋”。


    它過得很開心,成日裏不是在草叢間翻滾,就是去湖邊嚇?biāo)Y的錦鯉。


    它以為這種日子會長長久久地過下去,直到那個人來了。


    他帶著一大群人,殺氣騰騰衝進他的家。


    它的一個主人跪在那人麵前,另一個主人抱著它,躲在屋後瑟瑟發(fā)抖。


    它不明白發(fā)生了什麼,舔了舔她的手。


    她抵著它的額頭,不停流淚。


    後來,她把它藏在地窖裏。


    等到它餓得受不了,從地窖跑出來,誰都不在了。


    它在府裏邊跑邊叫,跑得爪子都被石頭磨傷、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一個人理會它。


    它迴到小院,跳上床,蜷成一團臥下。


    這裏還充盈著主人的氣味,也許他們很快就會迴來。


    它原地等了七天。


    直到湖裏的錦鯉都死光了,它再等不下去了。


    鑽進曾經(jīng)走過幾次的狗洞,它去了一個新的地方。


    那個地方的人對它還不錯,按時給它喂飯,偶爾也會陪它玩。


    可那裏有它最討厭的人,它知道,就是他帶走主人,毀掉它的家園。


    它一見到他就叫,隻要他靠近,它就呲牙咧嘴撲上去。


    經(jīng)過幾次,那人便不再湊近它,也不再想摸它的頭。


    它就這樣住下來,一住就是七年。


    它從沒有一刻把這裏當(dāng)做它的家,它念念不忘的,還是當(dāng)初的故鄉(xiāng)。


    過了很多年,忽然有一天,主人迴來了。


    他瘦了很多,氣味也與從前不太一樣,他看上去總是不太開心。


    他不再陪它又鬧又笑,隻會安靜地抱著它。


    玉珠並不在意。


    隻要他能迴來,它的心願就能實現(xiàn)了。


    夏薰的故宅中,玉珠抬起腿,吃力地翻過門檻。


    原先輕輕一抬腳就能過去的地方,如今對它來說也是不小的障礙。


    它緩緩走到床榻邊,抬頭看向夏薰。


    夏薰看懂它的意思,不顧滿床塵土,直接坐下,然後把玉珠抱上來。


    玉珠上了床,就站不住了,搖搖擺擺倒下去。


    明明喪失了全身力氣,卻還要堅持著,把頭枕在夏薰腿上。


    這是它從前最喜歡的姿勢,每次玩累了迴來,都要這樣和夏薰躺在一起。


    夏薰來迴撫摸它。


    它的毛發(fā)幹枯發(fā)硬,沒有光澤,輕輕一碰,大片的毛發(fā)斷裂掉落。


    它的四條腿腫脹無比,而唿吸聲越發(fā)粗糲。


    夏薰一邊摸它,一邊和它說話:


    “玉珠,你乖,你是世上最好的小狗……我知道的,你堅持到今天,就是為了見我一麵。”


    喉頭驟然泛起酸澀,他頓了頓,哽咽道:


    “辛苦你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可以休息了。”


    玉珠就是在等這句話。


    聽夏薰說完,它看他一眼,眼神裏充滿愛意與留戀。


    夏薰最後一次摸了摸它濕潤的鼻子,它心滿意足,閉上眼睛。


    它的心跳逐漸微弱,肚皮不再起伏,粉色的鼻頭變得蒼白,它溫?zé)岬纳眢w緩緩變涼,四肢長長地伸出去,軟軟癱在床上。


    它滿足地歎一口氣,舔了舔夏薰的手,躺在他腿上,慢慢停止唿吸。


    就此,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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