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吻讓穆遠失了陣腳,他一心隻想著如何應對外麵的狀況,壓根就沒料到文商會做出這種反常舉止。
惘然之際,櫃門突然被人拉開,王浩一手持槍,一手搭在櫃門的把手上,便看到了兩個大男人躲在衣櫃裏摟抱親吻的一幕,王浩設想過各種開櫃的情景,唯獨沒料到竟然是這種狀況,當其時也是看呆了眼。
穆遠一把將文商推開,給了他一記狠瞪,那眼神仿佛在向他質問:你他媽在幹嘛! 不過他現在沒那個空閑跟文商耗,穆遠轉過去麵對王浩,舉起雙手,好聲好氣哄勸道:“大哥,別開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王浩帶著十二分的警惕,視線在穆遠身上徘徊,半帶疑惑,開口問道:“穆遠?”
穆遠有些訝然,王浩雖是他二叔的門生,可穆遠以前從來沒跟他接觸過,對方怎麼會認出是他?
“你怎麼會在我的住所裏?”王浩把槍收了起來,似乎非常確定穆遠不會對自己造成人身威脅。
“我……”穆遠欲言又止,他有很多事情想問王浩,但一時間卻不知從何問起。
“是為了你二叔的事情對不對?”王浩猜到了個大概。
穆遠沒答話,隻輕輕點了點頭,他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緊張地望著王浩,等待對方的迴應。
王浩轉身離開臥室,朝外麵客廳的方向走出去,背過身去的時候,他對仍舊站在櫃子裏的兩個人道:“別再往我的衣櫃裏擠了,趕緊出來吧,有什麼到外邊來說。”
穆遠和文商坐在餐桌前,接過王浩遞過來的茶,禮貌性地點一下頭,道了聲“謝謝。”
“茶葉是在超市裏隨便買的,不是什麼高檔品,別介意。”王浩特意申明。
“沒關係,浩哥,反正我也不會品茶。”穆遠擺擺手笑道。
“還是叫浩叔吧,我都四十歲的人,就不裝年輕了。”
“哦,浩叔。”穆遠改口道。
王浩看了看穆遠,隨後將視線轉移到坐在他旁邊的文商身上,遲疑了一會,才問道:“這是哪位呢?”
穆遠搶在文商之前開口:“他是我的小弟。”
文商睨了他一眼,不出聲。
“小弟?”王浩疑惑地重複了一聲,之前開櫃看見的那一幕重新浮現在腦海裏,他看文商的眼神變得更加怪異。
“咳咳,咱們先不說這個,浩叔,其實我找你很久了。”穆遠說明自己的來意,“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查關於當年我二叔中槍的事情,我從警方之前給出的取證中,得知你也是目擊者之一,你平時一直跟在二叔身邊,關於那次槍殺案,你知道多少?我二叔他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結下多大的仇怨?對方就非要置他死地不可?”
王浩沉默片刻,緩緩道:“那件事已經了結了,你二叔的仇有人替他報了,殺他的兇手也已經死了。”
“是誰殺他的?”
想了一會,王浩問道:“你知道‘啟泰’嗎?”
穆遠點頭,“聽說過一些,以前的四大社團之一,不過後來解散了。”
文商突然也想起來,下午的時候,沈丹東也曾跟他提過啟泰這個社團。
“華哥的死跟啟泰脫不了幹係。”王浩將他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當今時代,很多黑道社團為了得以繼續發展,都紛紛尋求轉型,進行多元化經營,涉及金融,電子科技,文化產業等領域,但在穆華峰那個時期,大部分社團都仍處於以灰色產業為主要收入來源的階段。
新越市大部分的灰色產業鏈都掌握在盛易,源順,荃興和啟泰這四個社團手中,它們之間既是同行競爭,也是合作共存關係。
當時啟泰內部曾經發生了一次激烈的內部權力鬥爭,袁立軒幹掉了自己的親哥袁立武,取代他成為啟泰的新一任坐館。
跟兄長的領導理念截然相反,袁立軒是激進派的人,他不滿足於社團當前的規模,想要一家獨大,為了超越其他三個社團,袁立軒開始大肆招募,甚至從別的社團那裏挖人過來。
此前四大社團曾經有過口頭協議,各自管轄的區域範圍內的場所,不允許本社團以外的其他人幹涉,而袁立軒卻擅自打破了這一協議,明目張膽地跟其他社團搶地盤搶生意。
富貴險中求,袁立軒的野心不再停留在色`情,博彩,借貸這些行業裏,為了謀取更多的利潤,他開始沾染毒品交易。啟泰的販毒生意做到了穆華峰的地頭上,嚴重影響了那裏的秩序,加之前幾次啟泰因為踩過界,曾跟穆華峰發生過不小的衝突,這次穆華峰是徹底跟啟泰那群人結下仇怨,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們。
穆華峰領著他的手下,將那些跑來他地頭販毒的家夥狠揍了一通,並將所有的貨全部繳收。
事發的第二天,海關接到了匿名舉報,在港口碼頭的某集裝箱區查獲了一批尚未驗收的走私毒品,害袁立軒一下子沒了數千萬的貨物,由於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點過於接近,袁立軒當即懷疑到穆華峰的頭上,認定是他給警察通風報信。懷恨在心的袁立軒為了報複,花錢雇傭殺手,將穆華峰殺了。
穆華峰死的那天,他和王浩還有盛易的一群兄弟到外麵的大排檔準備吃晚飯,結果在那裏碰上了啟泰的人,兩桌人因為先前的一些仇怨而大打出手,混亂中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陣槍響,當兄弟們迴過頭來的時候,穆華峰已經躺倒在了赤紅的血泊中。
盛易鼎鼎大名的雙花紅棍遇害一事很快傳遍了各大社團,穆華峰生前為人仗義,他出殯的那一天,連盛易以外的其他社團成員,也紛紛自發前來為他送行。穆華峰的死讓很多兄弟義憤填膺,大家都想為他報仇雪恨,然而卻苦於拿不出任何憑證,無法將袁立軒定罪。
穆華峰死後半年,警方在匿名人士提供的有力線索下,掌握了啟泰所有的販毒證據,將這個社團所有成員一網打盡,卻唯獨讓袁立軒這條大魚給逃了。但他好景不長,警方發出通緝沒過兩天,袁立軒的屍體在垃圾場裏被人發現,他身上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警方後來是憑借後背的紋身以及dna檢測技術,才識別出他的真實身份。
沒人知道是誰幹的,直到有一天,王浩被卷入了一起性質頗為嚴重的幫派糾紛中,一個名叫白威的陌生男子主動出麵幫他脫圍,這名男子自稱是穆華峰以前的結拜兄弟,並告訴王浩,自己已經替穆華峰報了仇,為了讓王浩信服,他將袁立軒死前不久的照片拿出來給王浩看。
白威告訴王浩,自己之所以會幫他,是因為穆華峰曾經說過,王浩是他的過命兄弟,以後如果王浩遇到什麼困難,讓白威一定要伸出援手。
穆遠忍不住,突然打斷王浩,問道:“那個白威究竟是誰?”能夠幹掉袁立軒的,想必不是普通人,可印象中他從來沒在江湖上聽過這麼一號人物。
“他就是後來仁合社團的創建人。”
穆遠和文商同時露出意外的表情。
“等一下,據我所知,打一開始仁合的坐館就是常雲宣,白威這個人從來沒人提起過啊。”穆遠有些懵了。
王浩解釋道:“常雲宣頂多就是個代理人,道上知道實情的人並不多,我今天這話,你們倆可別四處散播,知道不?”
關於白威,王浩沒有向穆遠透露太多,他隻告訴:“當年的事情早已經有了了斷,為了你二叔,你就好好繼續保持現在的生活吧。”
那話語裏頭,滿是感慨。
說罷,王浩想起了什麼,他將手上的一串佛珠摘了下來,放到穆遠掌心中,對他道:“這次迴國我是來探望老朋友的,過多兩天我就要迴加拿大了,我沒有給你準備什麼東西,這個你拿著,這是你二叔以前戴過的,後來他送給了我,這些年來我一直將它帶在身邊,把它當做是護身符,現在我把它轉交給你,記得收好來。”
從公寓大樓走出來的時候,穆遠並未釋然,他抬頭迴望了一眼王浩的住所,然後低下頭去,將那串佛珠握在手心。
“那個王浩好像隱瞞了什麼。”文商突然開口道。
“我也覺得。”穆遠附和道。
文商有些好奇,“你怎麼察覺出來的?”
“雖然我以前沒見過王浩,但時常聽我二叔說起他,我最記得就是二叔說‘胖熊這個人最有趣的就是,他每次一撒謊,兩隻耳朵就會忍不住地抖動’,這話我一直記到今天,剛才他跟我們說話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耳朵真的在抖。”
“還有這個判斷方法……”
“對了,你又是怎麼發現他隱瞞了實情?”穆遠手多多地往文商腰上擰了一把。
文商反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沒有鬆開,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疑點太多了,很多該詳細闡述的地方他都一帶而過。”
然後文商列舉道:“他為什麼會第一時間認出是你?然後又第一時間猜到你是為了華叔的事情而來的?他當初因為什麼而要移民?那個白威是誰?當你問起關於白威的事情時,他好像在刻意迴避著什麼,反正還有一堆解釋不通的地方。”
穆遠不說話了,文商看他一臉沉思狀,以為他在思考自己剛才說的話,結果下一秒,文商的右腳被一股蠻勁狠狠地踩了一下,痛得他眉頭緊鎖。
“你幹嘛捉著我不放?”
文商:“……”
“還有,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剛才情況那麼緊急,你特麼在衣櫃裏對老子做那種事情,你腦子抽了是不是?!”
文商本以為自己已經表現的如此露骨,想必這家夥再遲鈍也會明白他的心意,然而他才發現原來是大錯特錯的,對於穆遠這種鈍胎反應,文商的火氣嗖地一下全冒了上來。
“解釋?”文商露出兩排森白整齊的牙齒,笑得有些令人顫栗,“我他媽現在就給你解釋!”
他用力捏住穆遠的臉蛋,往那雙嘴唇親上去,穆遠這次有所防備,死活擋住嘴巴不讓他碰,兩個人使勁兒折騰,看誰先耗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