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任寬就一道門之隔,哪怕他將窗戶門都關(guān)上,也是無路可退,韭兒慌了神,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他什麼都沒有準(zhǔn)備。
無奈之下,他撲到床上,拉開被子裹在裏麵。
任寬喊了兩聲,裏麵沒給他迴應(yīng),他隨手?jǐn)Q動著把手,門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床上鼓起地方在微微顫動,任寬哭笑不得,反手將門鎖上,沉默著走向床邊。
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像是午夜的鍾聲,敲得韭兒心肝兒直顫。
任寬伸手去拽被子,裏麵的人把被子裹得更緊,反抗著,“嗯…”
這種算不上反抗的反抗,反倒讓任寬安心下來,他坐到床邊,固執(zhí)地扒開被子。
炎炎夏日,韭兒又是口罩又是外套,還戴著帽子的,這會兒又被被子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整個人濕漉漉的,任寬扯開被子的瞬間,韭兒身上的衣服都變得濕濡。
任寬要一層一層的去掀開,帽子遮住了韭兒的眼睛,他摘下帽子的瞬間,韭兒雙眼濕潤,微微喘著粗氣,口罩緊貼著嘴唇,像是唿吸困難一樣。
他又耐著性子去摘口罩,慌亂之中,韭兒從被子裏掙紮出來,按住了任寬的手。
韭兒覺得自己太丟臉了,偷看任寬丟臉,被逮個正著丟臉,落荒而逃丟臉,現(xiàn)在被抓個現(xiàn)行更丟臉。
他想在任寬麵前做一件沒那麼丟臉的事情。
被韭兒的動作打斷,任寬沒著急去揭開口罩,捧住韭兒的臉頰,一開口嗓音嘶啞,“我看看。”
點漆似的眸子怎麼都躲不開任寬的顏色,韭兒被迫和任寬對視,本來就情緒激動,多看一陣覺得雙眼酸脹,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眼睛疼不疼?”任寬手指拂過韭兒的眉眼,手術(shù)後眼睛大概還沒完全適應(yīng),韭兒特別容易流眼淚,雙眼微紅,看著格外多情。
韭兒嗚咽了一聲,搖了搖頭。
任寬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但不知道從何開口,大拇指摩挲著韭兒的臉頰,“你說你能看到了是嗎?”
韭兒羞臊地點著頭,眼睛是好了,嗓子又開不了腔了。
韭兒不承認(rèn)還好,一承認(rèn)任寬更來氣,“那你就是一看到我就想跑?這麼不想看到我?”
看到任寬想跑是事實,但不是不想看到他,韭兒拚命搖頭,他嘴笨的毛病,是怎麼樣都治不好的。
“那你跑什麼?”任寬真想把這小沒良心的腦袋敲開看看,到底裝得些什麼東西。
口鼻都被口罩捂得密不透風(fēng),韭兒一開口有些哽咽,嗓子眼兒裏都塞著東西。
任寬再次伸手摘口罩的時候,韭兒沒再拒絕,小半張臉被口罩捂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因為唿吸不暢鼓了起來。
帽子也在混亂之中脫落,韭兒跑得滿頭大汗,汗水跟著脖子往領(lǐng)口流。
任寬又替他脫下外套,這下韭兒才得以解脫,他靠在牆壁上,胸口上下起伏。
猛地一下,韭兒起身撲到任寬懷裏,雙手攀住了任寬的脖子。
任寬準(zhǔn)備好了一腔的火氣,全被這小東西的舉動撲滅,他還得佯裝生氣,去掰韭兒手臂。
“你別跟來這套,撒撒嬌以為就沒事了。”
韭兒不肯鬆手,任寬也沒真的要掙開他,僵持間,韭兒掉在任寬的脖子上,委屈鋪天蓋地的襲來。
“我沒想躲你…嗚…”
別的都不管用,大概哭最頂用,韭兒一哭,全天下就他最委屈。
任寬嘴上說著不吃他這套,其實他最怕韭兒這樣,雙手不自覺地?fù)ё×司聝旱尼岜场?br />
韭兒麵對任寬的最善用的方式就是妥協(xié),任寬也會順著臺階往下退,感情之中本該就是這樣,沒有人能步步為營,也沒有人是贏家。
任寬不想去計較那些與他倆現(xiàn)在無關(guān)的人,他知道能擁緊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才不會辜負(fù)和韭兒的重逢。
可那些怨和氣,也不是那麼容易消的,任寬替韭兒擦了擦眼淚,“你哭什麼?你還委屈?跑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韭兒難受壞了,任寬似真似假的情態(tài)叫他分辨不清楚,任寬的每一句他都需要細(xì)細(xì)琢磨,一斟酌無非是讓韭兒鑽牛角尖。
“我沒有…”韭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抱著任寬的脖子蹭了蹭。
任寬還是習(xí)慣用抱小孩的方式抱韭兒,韭兒得寸進(jìn)尺的要命,知道任寬不會推開他,一頭埋進(jìn)任寬的頸窩,說什麼都不肯抬頭了。
“我再看看。”可任寬不依,他不止想再看看,他想得太多太多,不知道該從哪一件做起。
韭兒還是有些控製不住眼淚,雙眼易受刺激,他眨巴著眼睛試探性地摸了摸任寬的臉頰。
他這些天偷看的任寬很多次,可和現(xiàn)在是不一樣,任寬站遠(yuǎn)了是烙印在韭兒心中的輪廓,如今臉貼著臉的時候,他才有機(jī)會將輪廓的畫麵上色。
在他心裏,無論是段嘉康,還是方繼容,還是王蕊,都該是有一個大概的形象的。
可任寬沒有,他無論怎麼去幻想,總覺得那個身影太過模糊,他怎麼去描繪,都覺得差那麼一點。
無論掌心的觸感是多麼的棱角分明,他隻有在看到任寬的這刻,才覺得這是真實鮮活的人。
小手從臉頰撫摸到了眼睛,任寬眼神深邃,眼尾泛著淡紅,他能從任寬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身影,他想這輩子都困在任寬的眼神裏。
任寬捏住臉上不安分的手,“你明知道我會追過來是不是?”
“我不知道…”韭兒沒撒謊,他腦子到現(xiàn)在都是茫然的,所有的動作,都出自於本能。
任寬低聲質(zhì)問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
他能安什麼心呢?他害怕見任寬,又想見任寬,他想偷偷摸摸地看,又想被任寬無意中發(fā)現(xiàn),他想逃跑,又想任寬來追他。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樣子,這些矯情讓韭兒有些自我討厭,又難以自持。
他也不知道任寬是真的生氣,還是裝出來嚇唬他的。
韭兒在感情裏是沒有手段的,隻有迷茫和困惑。
他手還覆蓋在任寬的臉頰上,指尖動了動,“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特別想你…”
溫柔刀是刀刀致命,任寬給不了韭兒任何臉色看,苦笑了一聲,“那你把我騙過來是打算做什麼?”
“我不知道…”
任寬語氣柔和了下來,“這是按摩會所,你跟我說不知道?”
韭兒不知道這是任寬的全套,他抹了把臉,問道:“那你要按摩嗎?我給你按。”
任寬再次抓住韭兒的手,“我不按摩。”
那來按摩會所不按摩,韭兒實在沒轍了,嘴巴一癟,又想哭。
“我不按摩。”任寬突然貼著韭兒的耳朵問道,“那你會特殊服務(w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