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寬今天沒有等到韭兒的消息,他大著膽子發(fā)過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鼓起勇氣打過去的電話也被掛掉。
這一天翻一次臉,任寬不知道韭兒到底想幹嘛,他也不知道,罵罵咧咧掛掉他電話的是段嘉康。
他還沒來得及迴家,自打韭兒走了後,他總是等著店裏的人都走光了,拉下卷簾門,一個人坐在裏麵抽會兒煙。
特別是後來接到韭兒的信息了,他怕他在迴家的路上,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韭兒的消息,他哪敢輕易離開,又加上今天消息遲遲不到他更舍不得走。
任寬煙抽了一地,眼看著時間這麼晚了,他起身將地上打掃幹淨,拉開卷簾門準備迴去。
當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忙碌起來,他會忘了時間,韭兒走得時候才剛剛?cè)肭铮F(xiàn)在又到了穿短袖的季節(jié),那些原本索然無味的日子,一旦安上了韭兒的名字,任寬都忍不住去迴想。
他從梯坎上往下走,走到按摩店門口,他佇立著看了一陣,裏麵還是黑漆漆的,沒人再伸長了脖子朝天空張望。
這條街上早就不似以前那般熱鬧,任寬以為是清淨了,其實他是寂寞了。
任寬現(xiàn)在一琢磨事情,就下意識去摸褲兜裏的煙,煙盒裏隻有細碎的煙絲和韭兒送給他的打火機,他合上蓋子歎了口氣,轉(zhuǎn)身向往下走。
餘光瞥到對麵的民俗居然有人入住,二樓的燈光微弱,以前段嘉康也住這個房間,後來被整頓後,來這條街上住小旅館的人都少了。
窗簾後的人影晃動,很快連燈都關了。
任寬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他現(xiàn)在看什麼都能傷春悲秋的,歎了口氣才往下走去。
韭兒嚇得一顆心碰碰直跳,雖然王蕊說任寬人早走了,但是當他聽到腳步聲時,本能地想要起來看看。
站在按摩店門口的身影,讓韭兒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他雖然不知道任寬長成什麼樣子,可是熟悉的感覺,讓他確定這就是任寬。
韭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看到任寬的心情,他覺得任寬像是樹,高大挺拔,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原來任寬以前就是這樣和他講話的。
他不懂,任寬的背影為什麼看著這麼落寞,他隻知道,任寬老說他是鵪鶉,那任寬是樹,他就是鳥,他總想在任寬身邊棲息。
看到任寬轉(zhuǎn)身的瞬間,韭兒內(nèi)心的自卑又開始膨脹,他沒有做好去見任寬的準備,膝蓋一軟順著牆壁躲了下去。
哪怕他重見光明,他也想先躲在遠處,把他內(nèi)心任寬的形象先描繪完整。
接下來幾天,韭兒每天都趴在窗口偷看,任寬今天穿了什麼衣服,站在按摩店門口抽了多少根煙,他都數(shù)得清清楚楚。
原來活生生的人是這樣的,鮮活的生命,立體的任寬,對他的吸引力有那麼大。
王蕊不知道韭兒想幹嘛,不敢隨便出門,叫他下來吃飯也不肯,她隻能親自送飯上樓。
“你到底想幹嘛?整天躲在這兒當賊啊。”
想見的人就在韭兒麵前,可韭兒卻不敢和他見麵,心頭的相思情腸讓他茶飯不思。
“你不就是為了任寬迴來的嗎?”王蕊受不了韭兒這磨磨唧唧的樣。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韭兒他不敢,唉聲歎氣道:“我害怕…”
王蕊氣結(jié),“那飯你還吃不吃!”
韭兒捧著碗筷吃不下,也不敢說不吃,王蕊被他逼急了,一把奪過碗筷,“不想吃就讓他送外賣過來。”
“啊!那萬一不是他送的怎麼辦?”韭兒一下就來了精神。
“就算不是他送的,他做的飯你總能吃下去。”
韭兒最近一直都被幸運之神眷顧,任寬提著外賣飯盒在站樓下,是小張下去拿的。
他趴在窗口上,可憐巴巴地看著樓下的人。
王蕊恨鐵不成鋼道:“有這麼好看嗎?”
任寬長得不錯,但也不至於能讓韭兒迷戀到這個地步,無非就是喜歡即是最好的。
見韭兒不說話,王蕊又來勁了,“你就整天趴在這兒看,能看出花來?”
“再等等吧。”再等他兩天,他就能做好心理建設了。
飯菜是韭兒記憶中的味道,這種熟悉的召喚,讓韭兒大起膽子來,他找了件外套,烈日當頭,他套上帽子口罩,偷偷摸摸地往梯坎上走。
直到視線裏出現(xiàn)任寬的小飯館時,韭兒停了下來,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站在這個地方,想要引起任寬的注意。
這次他卻退縮了,他往後退了一步,癡迷地看著飯館的方向。
人影晃動,他不能確定時不時一閃而過,到底是不是任寬,可是每一次的明暗交替,都能讓他屏住唿吸。
從這裏到飯館門口要走五十來步,他早就爛熟於心,灶臺也在這個方向,他是很難看到任寬的身影的。
“小孫還沒迴來嗎?那我自己去。”熟悉渾厚的聲音讓韭兒一震,下一秒他看到任寬提著外賣走出門口。
兩人對視了一眼,韭兒扭頭就往下跑。
有些人眼裏有星星,再怎麼暗淡,任寬都還能微弱的光源,那身形,那雙眼睛,韭兒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
但任寬沒有喊出來,他手上一鬆,也跟著韭兒逃跑的方向跑去。
這小東西是屬兔子的,能這麼靈敏,任寬從梯坎上一路跑下來,沒看到人影。
王蕊坐在店裏罵人,一抹身影飛快地往樓上跑,看清楚是韭兒後,她罵道:“要死啊,你跑什麼玩意!”
話音剛落,任寬也衝進了店裏,王蕊臉色一僵,“喲,任老板,送外賣啊?誰點的啊?”
“韭兒呢?”
“韭兒早走了啊。”王蕊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樓上的人跑得木地板咚咚作響,任寬目光灼灼地看著王蕊,他真是怕了王蕊這女人,沒一句真話,他不信,也跟著追了上去。
“誒!”王蕊攔不住,心想韭兒也不掉了,她也懶得當惡人,
害怕時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躲,是人的本能,韭兒腦子裏都沒想明白,他已經(jīng)跑到了以前住的小房間裏。
他將門關上,沒來得及鎖門,房間裏整整齊齊的樣子,讓他怔住。
房間還是老樣子,王蕊除了叫人打掃,甚至沒動過任何家具的位置。
“砰”的一聲,房門被拍得一顫,韭兒手忙腳亂地想要去鎖門,又聽到外麵任寬的聲音。
“韭兒!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