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空吧?”任旭堯給周燁發(fā)微信,他記得周燁單位這兩天應(yīng)該就放假了。
周燁迴消息很快,“不在家,有事?”
“本來有事,你不在家就沒事了。”
周燁那邊顯示輸入,任旭堯略等一會兒,周燁給他來了一個語音通話。
任旭堯心說,還真沒空啊。這叫什麼事。他看了一眼客廳裏正頭對頭說話的兩人,轉(zhuǎn)身去了臥室,闔上門後才點了接通。
“陪我姑媽她們打牌,一對三,輸?shù)媚墙幸粋慘不忍睹。”周燁迴他,背景裏還能聽見麻將熱鬧的碰撞聲音。
“我記得你家是在本市吧。”
“是啊。”周燁道,“說罷,什麼事?這麼猶豫,不會找我借錢吧?我可跟你說實話,多的沒有,少的話我還能接濟(jì)你一點。”
“你心情看來還挺好的?”任旭堯頗為無語。
周燁笑著道:“過年啊,我還能給誰臉色看?我爸媽不給我臉色看,我都謝天謝地了。”
“行吧,那看來沒事了。”任旭堯便要掛斷電話。
周燁連忙追問:“到底找我?guī)致铮空{(diào)戲我呢?”
“薑泉希在我家。”
周燁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不會吧?”
“我看他狀態(tài)不太好,給你一個機(jī)會。”
任旭堯等了半天,那邊周燁才道:“算了吧,勉強(qiáng)沒有什麼意思。”
“他看起來並不像勉強(qiáng),你不再努力一下,也許就差一點點?以後後悔,可就沒有機(jī)會了。”
“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下次如果有什麼碰頭的機(jī)會,你就幫我推了吧。”
“這麼嚴(yán)重?”任旭堯不禁問道。
“你知道我的。好了,就這樣吧,我媽在催我迴去坐莊呢,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周燁掛了電話。
任旭堯做事還算靠譜,薑泉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過周燁。有時候,賀廷玉那邊請客吃飯,明明是聚餐,但是偏偏就沒有周燁的身影。旁邊有人多嘴問一句,任旭堯便說周燁正好沒空打發(fā)了。
薑泉希還不能開口問,他到底沒空什麼,張原凡都有空,就他忙著拯救世界?
不僅不能問,還不能多想,因為想多了,薑泉希總有一種跑過去找他的衝動。冬天就在這樣壓抑的心情下無聲無息結(jié)束,等天氣熱起來,薑泉希才意識到他和周燁已經(jīng)有小半年沒有任何聯(lián)係。
他的手機(jī)裏還有留著周燁的電話,兩個人的微信對話框已經(jīng)被沉到很底下,需要翻很久才能找到。
偶爾刷朋友圈,周燁會發(fā)一些照片,薑泉希借著照片才知道周燁出去旅遊過一次,但是他發(fā)的頻率很低,要是沒及時刷新到,很快就被隱藏起來。
這一年,薑泉希沒有發(fā)新專輯。他發(fā)專輯已經(jīng)算比較頻繁的了,再說,《颶風(fēng)眼》雖然火得一塌糊塗,薑式情歌大行其道,然而主流音樂人卻不認(rèn)可,認(rèn)為他的風(fēng)格沒有突破,新年過後的頒獎典禮上,《颶風(fēng)眼》隻拿了兩三個阿貓阿狗的安慰獎,那晚得獎的人上臺都沒有薑泉希在落選的時候鏡頭有熱度,媒體更是大肆渲染這件事,讓薑泉希的創(chuàng)作天賦飽受質(zhì)疑。
不外乎說的是,薑泉希以後自己寫歌可以,但是想拿獎還是好好唱別人寫的吧。
薑泉希被這些紛紛擾擾的流言煩得直接降低了曝光,新的一年,一場演唱會都沒有,一首單曲都沒放出來,節(jié)目也沒上過,隻在幾個早就簽過合約的品牌秀場上露露麵。
武昌傑說這種饑餓營銷也不錯,等他發(fā)新專輯的時候,再增加曝光,效果肯定很好。國外許多流行歌手都是這麼做得。
武昌傑一貫如此,薑泉希都習(xí)慣了。他坐在武昌傑邊上發(fā)呆,聽著武昌傑跟他說最近的安排,即使他不露麵,還有許多邀約需要仔細(xì)斟酌。
“……周檢察官似乎有了新的情況……”
“什麼周檢察官?”阿傑怎麼突然說道了周燁,薑泉希仔細(xì)迴憶了一下,他從武昌傑說道新專輯就開始走神,後麵的根本沒聽,更不知道武昌傑怎麼突然說到周燁。
“周燁。你不記得了?你們以前不是關(guān)係很好?”武昌傑說。
“不是,我是問你剛剛說他什麼?”
武昌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哦,我上星期見到他,看到他好像交了女朋友。”
就像突然被人拖進(jìn)裂開的冰麵裏,冷水從腳底心蔓延而上,渾身都沒了溫度。
他媽的,誰都能見到他, 除了我。薑泉希感到不是滋味,心髒好像都漲大了,血液汨汨的敲打耳膜,他聽見自己問:“你怎麼會見到他?”
“廖導(dǎo)的新電影首映儀式上,他大概有哪個朋友是圈內(nèi)的吧,被拉過來坐在前排,我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和一個女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應(yīng)該是女朋友吧。”
你都跟他不熟,就知道她是人女朋友。薑泉希冷笑,但是心裏卻忽然想到去年酒吧裏,那個和周燁站在一起的女人。
他上次去周燁家,本來是想問問周燁那個女人是誰,真是他的前女友嗎?難道你們真要複合?
不過,他去了周燁的家,發(fā)現(xiàn)周燁家毫無另一個女人存在的痕跡,就放心了。
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可能也沒到去家裏的程度,那時候因為他的存在,周燁還有顧慮,之後,周燁就沒什麼顧慮。大學(xué)時代談過來的前女友,安慰他起來,想必也沒什麼難度。
越想越真,薑泉希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開,太陽穴突突得跳,他轉(zhuǎn)頭對武昌傑說:“下午我就不去公司了。”
“怎麼?”武昌傑看他。
薑泉希站起來,臉上帶著一股決然的狠勁,說:“找個人算賬。”
武昌傑打量著他,拉住他的手腕,勸道:“我跟你說周燁,不是讓你去找他。”
薑泉希抿著嘴不說話,這態(tài)度就是拒絕了。
“你不是跟他說清楚了嗎,他也有了新的選擇,皆大歡喜的局麵,你非要過去找他——”
“那怎麼辦,看他好好找個漂亮的女人結(jié)婚生子?”薑泉希哼了一聲,他一想這個畫麵,氣得肝都疼,他咬牙切齒地道:“簡直太便宜他了。”
“……”武昌傑覺得他的重點不太對,真是頭疼:“泉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阿傑,我以前從沒有這麼生氣過,就因為這個人可能交了個女朋友,你能明白嗎?”
“他可能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你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嗎?”武昌傑道,“如果喜歡過一個人,被明確拒絕,其實大家都很容易就放棄了。”
薑泉希聽不得這句話,他扭頭看武昌傑,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分明:“不會的。”
“泉希。”
“周燁不會的,”薑泉希低下頭,攥緊手指,然後用肯定地聲音說:“如果他真的……真的說不再喜歡我,我就迴來的。”
武昌傑看他堅決的樣子,慢慢鬆開手說:“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薑泉希聽到他這句話,抬眼看他一眼,然後俯身緊緊抱了武昌傑一下,說:“以前的事,我沒有怪過你,你不要再對我有愧疚心理。記著,你已經(jīng)勸過我了,是我任性不肯聽你的話,即使我做錯決定,那也由我自己來承擔(dān)。”
就像自己一手護(hù)著的小孩,忽然一夜之間長大,會跟你說熨帖的話,武昌傑拍拍他的肩膀,說:“去吧,我叫小趙送你過去。”
薑泉希領(lǐng)命,等坐在後座,他臉上的笑意才被一種嚴(yán)肅得過分的表情所替代。
薑泉希知道周燁的工作地點,他叫助理小趙把車開到檢察署的外麵等著。檢察署的大門外沒什麼人,很空,隻有偶爾一兩輛警車會開進(jìn)去。薑泉希等到了六點才看到周燁出來的身影。
這是薑泉希第一次看到周燁穿製服的樣子,以前隻看到周燁櫃子裏掛著的黑色製服,沒看見過他上過身,雖然他心裏提醒自己,周燁是一名檢察官,但是卻很難有一個具體的印象。
有點晚了,太陽下了山,天空是大片黯黯的雲(yún)彩,灰紫色的,在樹梢上拖著長長的尾巴,路燈還沒開,這樣黯淡的光線下隻能看見人的模糊的輪廓。
但是周燁走出來的時候,還是第一眼就抓住了薑泉希的視線。
還不太能看清周燁的臉,周燁一邊走,一邊迴頭,大概再迴頭跟誰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什麼表情,果然,周燁走出來後,一個穿著短裙的女孩跟著走出來。
女孩沒穿檢察官的製服,身材非常玲瓏,一身合身的ol裝束,在這樣高門大院的映襯下仿佛有點不真實。她微微抬著尖尖的下巴和周燁說話,薑泉希看到她笑得眼睛彎彎,是一個標(biāo)致的美人。
走得更近一點,就可以看清他們的表情了。
女方拎著一隻價值不菲的淡藍(lán)色手提包,職業(yè)裝的製服領(lǐng)口敞開,露出纖細(xì)優(yōu)美的脖子,這樣暗淡的光線下,皮膚也幾乎白的耀眼。
她的眼睛很大,細(xì)細(xì)的彎眉毛,長睫毛,鼻子的形狀纖秀,嘴唇紅紅的,一直抬著頭看著周燁在笑。
薑泉希突然一瞬間不敢看周燁的表情了,他怕周燁臉上也洋溢著同樣的歡喜表情。
難道是真的男女朋友?
那有他什麼事?
就算生氣,他又有什麼立場來質(zhì)問?
薑泉希想迴去了,他剛剛低下頭,沒發(fā)現(xiàn)周燁看向了他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