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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晴天。
我渾渾噩噩過了一段時間,開始逐漸想通自己的迴歸也許確實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我與死神對過話。
我曾經愛我的生活,我所擁有的一切,我的好朋友,我的父母,甚至是那段我長久以往凝視季欽,暗戀他的大學時光。
在季欽大學畢業派對上,我們親吻了。
一吻過後我便無心遊戲,假裝尷尬地說要退出,事實上我的心跳聲已經吞沒了在場所有噪音,我的腦海裏也已經容不下其他事。
季欽也說要退出,他沒有看我,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我偷偷摸摸地蹭了過去,然後腆著臉問他要微信。
季欽沒說話,極有深意地看著我,像在仔細考慮,又像在端詳我,就在我失望地以為他要拒絕時,他打開了手機讓我加他。
我欣喜若狂,笑容咧到最大。
萬裏長征的第一步,我做到了。
*
在那之後,我每天都會給季欽發消息,講我的日常,和他說早安晚安,或者轉發一些我覺得好玩的小段子。
出乎意料地,季欽都會迴複。
我飄飄然以為自己在和季欽談戀愛,和傅姍講這件事,她居然也很看好我們之間的關係。
難道我真的可以追到季欽?
我很想主動約他出去,就我和他兩個人,但我不敢。就這樣猶猶豫豫一個暑假都快過去了,直到有一天,反倒是季欽突然和我說:“明天有空嗎?”
我一愣,某種預感直衝腦門,我來不及確認就秒迴:“有。”
“出來見一麵?”季欽說,“我有話和你說。”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衝出門,卻再沒有見到他。
那一天也是一個晴天,我覺得日光好曬,遮擋視線,然後就聽到了一陣陣刺耳的車鳴聲。
我沒了。
*
死神和我說,我死了。
我痛苦不堪,想到再也見不到愛我的父母,可愛的傅姍,還有季欽——我和死神說,我不想死。
死神和我說最好的結果也會是一個醒不過來的植物人。
我開始絕望,不知所措。在一片黑暗中,那個黑色影子可能也覺得我倒黴,和我說:“還有一個辦法。”
我開始以為自己聽錯,激動地抬頭,死神慢吞吞地說:“有一個靈魂和你情況類似,但是他時間沒到,肉體卻實在迴不去了,你讓他在你身體裏待夠那段時間,你也剛好在那段時間好好休息,是你靈魂休息也是你亂闖紅燈影響交通的懲罰。”
哈?讓一個人來替代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行為模式也不一樣吧,不會被發現嗎?
我提出我的疑問,死神說:“不會有人知道的,相信科學的人隻會認為你失憶或者人格分裂。你迴去以後就說你病好了。”
他一切都說的理所當然,我被他說服了,同意了這個辦法。
我不想當植物人,也不想就這樣死去。
那我會覺得好遺憾。
一切明明,都才剛剛開始。
*
在那之後,我兩眼一黑,進入了深眠。我有時候似乎能聽到一些嗡嗡嗡的人聲,有時候不能,一年來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
不對勁,我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
會不會有人從此忘了我的存在?
我開始莫名地焦慮,我掙紮著醒過來,我和死神說時間到了嗎,我想迴去,我受不了了。
死神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極長,我覺得他似乎在凝視我,用一種我不懂的視線,像是悲憫。
隔了很久,他說你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