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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迴去以後,我的心路曆程發生了很多的變化。
從開始的恐慌,難受,掙紮,到中間的不甘,努力……到最終的認命和平靜。
我真的,確實是做了許多的努力的。
我試圖變得成熟穩重,也開始帶著各種保養品保健品迴家看父母,學著幫父母分擔一些生活瑣事和雜事。但是可能我前半生過得太過輕鬆,我依然做得很不好,以至於父母最後歎口氣,笑著接過了我手下的活。
“算啦算啦,不想弄就去休息吧。”他們如是說。
我尷尬地說:“不是,我確實不太會……”洗魚剝鱗片,但他們好像並不相信,把我趕出了廚房。
其實我可以學的嘛,熟能生巧,懂不?
但是之前的澤安太會了,以至於我認真的學習過程也被人認為是敷衍了事。
唉。
*
我也學著給前來給我諮詢感情問題的傅姍提出各種建議。
但我這個人吧,想事一根筋,見傅姍抱怨男友,我像從前那樣站在她的角度聽完,怒氣衝衝道:“分手吧,下一個更好。”
傅姍反倒一愣,猶豫不定地問我:“真的應該分嗎?……澤安,你客觀地分析看看,其實他有時候也挺好的……”
我恨鐵不成鋼:“你不是說他都不怎麼迴你消息嗎?”
傅姍說:“是的,但是宋哥以前也是這樣,就是一個不太會線上講話的人。主要是異地……”
她遲疑了一會,歎了口氣。
“算了,我自己再想想。澤安也早點睡啊。”
*
我好像,經常聽到這種歎氣聲。
來自父母,來自朋友,來自身邊的所有人。
我開始質疑自己的存在,痛恨自己怎麼什麼都做不好,我開始讀懂死神當時悲憫的目光,我其實也不該迴來吧,真的是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明明所有人需要的都是另一個澤安啊。
但是除了朝夕相處的季欽之外,好像並沒有人發現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澤安了。
我也試圖和季欽親密。
他因為假澤安不在,其實日子過得很頹喪,但他並不接受我的安慰,我之前就說過,他並不想看到我,甚至畏懼看到我。
哎,我其實,能理解的。
但我還是很難過,也不知道和誰說。
*
季欽有一天迴來的時候喝得醉醺醺的,他在門口沒摸到鑰匙,於是就很自然地給我打電話,在那邊溫柔地喊我澤安澤安,快開門。
我受寵若驚,事實上在那之前,他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我兩步並作一步地衝到玄關給他開門,季欽滿眼醉意,倚在門檻上笑意吟吟地和我說:“澤安,我就知道你會迴來的。”
我抿了抿唇,不敢直視他,吃力地攙起他沉重的身體,準備把他送到他的房間。
他還在呢喃:“我就知道的,澤安,我一直在等你……”
我這時候可真希望自己耳聾啊。
等我終於把他放到床上時,他突然變得非常不合作,他不讓我碰他,抗拒我試圖脫他外套的行為。
“澤安,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想讓我早點睡覺,然後就走對不對?”
我很無奈,第一次見到這麼幼稚的季欽,但我也很難過,因為無論是哪個模樣的季欽,都不是給我看的。
“澤安,你會走嗎……”
最後,季欽似乎累了,拉著我的手輕輕說,語氣似乎是懇求。
我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我坐在他身邊,慢慢地俯身過去抱住他,他似乎愣了一下,下一秒更緊地攬住了我。
我安撫他說:“我不走啦。”
他很愛聽這句話,身體微微放鬆,抓著我的手也不那麼用力了。
我於是繼續說:“我不走啦。”
我一直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到我自己都有點麻木,到我感覺他完全安心了下來。
他突然轉頭把唇覆上了我的。
我一怔,那個吻很輕又很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唇上的暖意已經消失了。
季欽瞇著眼睛,疑惑道:“澤安,你為什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