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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欽的夢裏,他愛的那個澤安一直都在他身邊。
或者說他一直堅信著那個澤安會迴來,於是他忍受著繼續(xù)和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忍受著一個與他愛人性格大相徑庭,卻用著同一具身體的我。
我哭了嗎……
我慢慢撫上我的麵頰,確實濕漉漉的。
我很久沒哭了,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樂天派,當然也會為一些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嚎啕大哭過,但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悲傷來得巨大而無形。
季欽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低喃道:“不要哭,澤安。”
我淚眼朦朧地凝視他,他是在和我說話嗎?他不是吧,沒有人是,大家都隔著外殼想找假澤安說話,我的悲傷沒人能看到。
季欽看著我,歎道:“不要這麼難過,澤安……我也好難過。”
語畢,他再一次俯下身吻住了我。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唇瓣相貼,他的舌頭繾綣溫柔地與我的纏在了一起,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淚水,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後變得更加輕柔,像是安撫。
明明是夢寐以求的時刻……
我於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那一天醒來的時候,季欽還死死地抱著我,我有點不知所措,更多的又好像是不真實的幸福感。
假裝,這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我和一直喜歡的季欽,像一對普通的戀人那樣相摟入眠,然後我先醒過來,用視線一點一點描摹近在咫尺的熟睡的戀人的輪廓,祈禱這一刻能永恆。
直到他醒過來。
我自己的美夢,也在季欽開口的那一刻破碎了。
“是你?”季欽對上我癡迷的視線,瞬間清醒過來,俊朗眉宇皺起,像是嫌惡。
我不自覺地後退了一點,扯出一個笑容:“早。”
季欽不再看我,沉默地起身換衣服準備離開。
又要迴到之前被他視作空氣的時光了嗎?
我有點慌張,匆匆忙忙喊他:“等等,季欽……”
他動作稍微頓了一下,但沒停下。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之前的那個澤安啊?”我咬咬牙,繼續(xù)說,“我和他明明是同一具身體,我其實一直對你……”
“我昨天喝醉了。”季欽打斷了我。
我瞬間卡帶,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表白。
“清醒的時候我能一眼就認出你們的區(qū)別,你們就是兩個人。”他說,“我希望你不要再提他了。”
我呆呆地哦了一聲。
他遲疑了一下。
“如果……昨天我給了你什麼錯覺,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僵硬地笑道:“我……知道的。”
季欽不再說話,換好衣服後就離開了臥房,門被輕輕合上,我被安靜地遺留在內(nèi),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我突然想和假澤安對話,我其實從未見過他,但我覺得我與他已經(jīng)很熟悉了。
假澤安和季欽已經(jīng)在一起這麼久了,他被我強行從這句身體裏擠走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他一定也……很難過吧。
而每天看到我的臉,卻深知不是他愛人的季欽,依然在痛苦堅強,他也很不容易。
突然意識到,也許我才是該走的那一個。
人真的不應(yīng)該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