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詣親完就想起了一句非常矯情的話:你的酒窩沒有酒,我卻醉的像條狗。
“有酒味嗎。”陳鐸問。
周詣點了點頭,“有。”
陳鐸忍不住笑著罵了聲傻b,他這一笑讓周詣也繃不住了,不知道是親完之後的尷尬還是真覺得剛才很傻b,反正周詣也跟著他一塊傻笑起來了。
陳鐸笑得太過,牽動了背上的傷,明明疼得不行但就是笑的停不下來,表情管理能力完全失控了一樣,氣得他給了周詣一肘擊:“你大爺的,趕緊憋住。”
人笑得停不下來,多半是因為旁邊有人在跟著笑,每次自己快憋住的時候,一聽別人的笑聲,又要忍不住跟著一塊樂。
周詣偏過頭咳嗽了一聲,咳著把笑止住了,但臉上的笑卻還是收不迴去。
陳鐸唿了好幾口氣才終於停住了,抿住嘴一臉倔強地把笑憋迴去,恢複成淡定的表情。
周詣走前給陳鐸捏了捏頸椎骨,等他睡著了才打車迴家。
明天葛趙臨要來看陳鐸,周詣就不去醫院照顧了,他這兩天沒學習也沒寫作業,下周就到期末考試了,再這麼下去,肯定又得考的讓自己不滿意。
到家洗完澡,湊活著吃了一頓外賣之後,周詣關上手機開始學習。
關手機是他用來強行培養自製力的方法,簡單粗暴,比什麼列清單和製定小目標實在多了。
他先自學了一會這兩天落下的課,自己搞不懂的等明天去學校再問,周詣的學習進度其實比班裏人要慢,他比較習慣把每一節的每一個小知識點都吃透之後,再去做練習題。
每個知識點學到什麼程度呢,可以根據課本公式倒推證明過程和原理,然後自己編一套簡化的推導公式,這樣考試能省不少時間。
他這個理科生的刷卷速度,就是靠這些小技巧提上來的。
晚上睡覺之前周詣也沒打開手機,他一般沒有睡前聊天的欲望,唯一聊過天的隻有陳鐸,但現在陳鐸趴在床上恐怕玩不了手機,周詣就懶得再給他發微信了。
學校裏的混子多,小道消息傳得快,周詣第二天一進班,就聽到一群男生在說陳鐸挨砍一刀的事。
他們在敘述暴力事件的時候,為了使聽眾恐懼從而信服,往往會添油加醋誇大事實,周詣聽了一圈下來,真的是什麼版本都有,誇張扯淡到讓他快忍不住笑出聲了。
他沒去理會這群人生淺薄的傻小子們,他們所有人活到現在受過的苦加起來,都沒有陳鐸一個人受得多,卻總要拿陳鐸的痛苦來取樂談笑,不分青紅皂白就加入了謾罵者的陣營。
也許這就是校園暴力會把受害者推向抑鬱、性格孤僻、害怕人群的深淵的原因,從來就不存在真正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因為不發聲不表明立場的人,往往會被施暴者一並列入異類名單。
周詣背了一會英語單詞,有個不認識的男生莫名其妙站在他了旁邊,支吾道能不能教我幾道題,周詣看著他,沒吭聲,拿過他手上的題一看,三道數學期末壓軸型大題,題型不僅冷門而且超綱。
周詣不知道他從哪搗鼓到這種稀奇古怪的題,什麼也沒多問,沉默著研究了十多分鍾,陳鐸讓他做的題集裏有相似題型,但周詣隻畫了輔助線就跳過,壓根沒寫步驟,因為證明過程太太太太太他娘的長了。
周詣使了吃奶的勁才好不容易證出來了,講題的時候男生臉上表情有些複雜,周詣敢肯定這人絕對沒在聽,講完之後男生半懂不懂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趕緊拿著題迴座位了。
連聲謝謝都不說?
周詣瞪了一眼他的後背,小崽子,爺爺還
能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這已經是第六個來“檢驗”他的期中成績是否真實的人了,他期中考了個班裏第四,這群人就不樂意了,按頭罵作弊,三天兩頭拿題砸他。
周詣對這些人的荒唐思維很無語,就好像他解不出哥德巴赫猜想,他的期中成績就是作弊得來的一樣。
他講完題嗓子有點幹,不是想喝水的那種幹,煙癮上來了忍都忍不住,他點上煙吸了兩口,拿出手機給陳鐸發微信。
周- 學校對麵新開了一家烤冷麵 我早晨試吃過了 很ojbk
陳鐸打字不便且手懶,直接給他迴了一條語音:
陳- 想請我吃飯 直說
周- 不是 我是讓你看我吃
周詣發過去早晨拍的一張烤冷麵的圖片,然後問:
周- 美味的英語,會拚嗎?
陳- f u c k
周- 美味到仿佛 f u c k了 dog
陳- 滾
周詣低著頭看手機,前排女生聞到煙味連著咳嗽了好幾聲,轉過頭很害怕地小聲喊了句周詣。
周詣兩指夾煙的動作一頓,臉上沒什麼情緒,把大半根煙扔在了地上,低頭用鞋碾滅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方際打過來電話,說要迴省會了,周詣問他這麼著急迴去幹什麼,方際迴了三個字:幹野模
就憑他這句不要臉至極的黃腔,周詣打消去火車站送他的念頭了。
不過方際臨走前也正經了一迴,說要替鍾禹愷傳句話,如果周詣高三的時候成績條件允許,鍾禹愷希望他能報北京附近的大學。
因為鍾禹愷他爸給了他一筆錢,讓他自主創業開分公司,鍾禹愷已經把選址定在了北京。
周詣一聽完就很無語,說鍾禹愷是在說夢話嗎,自己這個成績哪去得了北京。
方際聽他說完也很無語,說是讓他報北京內或者附近的大學,又不是讓他直接報北京大學,嫌跟他說個話費勁的一批。
周詣最後說自己會考慮一下的,如果條件真的允許,他也不介意報清華。
在網吧看網課到下晚自習,周詣迴宿舍睡覺了。
一進宿舍就有股涼風直撲門麵,宿舍窗戶沒關,上鋪的枕巾都被吹到了地上,八成是中午那幾個傻缺幹的好事。
周詣從一地枕巾裏單獨挑出陳鐸的那個,幫他扔迴了上鋪。
洗漱完躺在床上之後,周詣莫名有點心悸。
宿舍太安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即使以前陳鐸在的時候也沒有聲音,因為他睡覺特別淺,連唿嚕都沒打過,但周詣那時候能明確知道上鋪有個人在陪著自己,心裏就會踏實很多。
而現在他又明確知道了宿舍隻有他一個人,早已習以為常的安靜突然就變得有些突兀了。
他現在特別害怕又響起什麼敲床板的咚咚聲。
因為這次,就可能真的不是人在敲了。
“哎。”周詣又氣又想笑,但害怕得有點笑不出來,他的想象力又開始讓他丟人了,真是自己嚇自己,長大沒出息。
於是沒出息的周詣打了個電話,給陳鐸。
“嗯?”陳鐸幾乎是秒接,但好像在忙些什麼東西,周詣聽到他那邊很吵。
吵才好呢,再吵大點聲,越熱鬧就越不害怕了。
周詣一直沒說話,陳鐸也沒再出聲,他在陪葛趙臨打單子,一般這個時候進電話他都不接,瞥了一眼來電人是周詣,才邊打團戰邊接了電話。
周詣不知
道該說什麼,他不太好意思承認自己又怕鬼犯慫了。
陳鐸打完遊戲之後,隨口問了聲:“不敢一個人睡?”
你他媽怎麼啥都能猜到!
周詣語噎,半晌之後才支支吾吾地啊了一聲。尷尬和丟人兩種情緒像藤蔓一樣,從他的腳丫子一路纏繞到天靈蓋,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陳鐸也沒笑他,仿佛習慣了他在這方麵的慫包,“困就睡吧,電話別掛了。”
“嗯,”周詣頭迴覺得陳鐸這種帶著煙嗓的低音炮,能瞬間讓人安全感爆棚,“晚安。”
“晚安。”陳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