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那人我怎麼覺得有些麵熟?” 蔣懌薇迴頭又看了一眼,跟上賀程,“是不是那個,以前經常來我們學校找你的,叫什麼……”
“沈迪!辟R程說。
“對。”她想了想,“你倆以前不是高中同學嗎,怎麼突然對你下這種手?”
賀程咬著牙,疼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其實不突然!
他扶著門框,對蔣懌薇說,“今天的事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蔣懌薇擺手,“免了,我還不至於少你這頓!
賀程隻當她是開玩笑,也不反駁,他過會還有事,就先走了,讓大美女抽個空,真請她吃飯。
蔣懌薇是賀程在這個醫院的不定期緋聞女友,什麼時候拉郎配,全看他們醫院那群年輕小護士的低血糖周期,缺了就把他倆牽出來溜溜,男才女貌配一臉,各自捂臉尖叫,這麼登對的兩個人怎麼就不在一起呢!
蔣懌薇也想問這個問題,賀程到底看不上她哪,現在像她這種上得廳堂下的廚房,貌美膚白,胸大又有腦的新時代女性,有,但肯定不多,也算萬一挑一的人了,但就是入不了他眼,她也不是沒表現出來,從小到大攢的一身傲氣在賀程這泄的幹幹淨淨。
兩人私下也有互動,但都是人情飯,吃完走人,事後該怎麼處還怎麼處,她不信賀程看著這麼深諳世事的一個人是根木頭,說白了就是不喜歡。
更鬱悶的是認識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身邊有人,這不擺明了告訴她,我就是單死也不要你。
這兩年院裏更是妖風四起,當年那些堅定不移的賀蔣黨,被一小撮異端人士帶著,在茫茫bg大軍中殺開一條血路,占山為王,拉開了賀曹黨的大旗,二十四小時不到又多了個曹賀黨,小護士們抱著頭,眼冒紅星,看著賀程和曹易分分鍾能飆出血來,這麼登對的兩個人才應該在一起嘛!
蔣懌薇比賀程小了一屆,以前就認識,獨立幹練的女人給人印象深刻,賀程很欣賞她,但也僅止於欣賞,他不喜歡女人,這點他從未懷疑,也無法克服。
那些調侃的話,護士們偶爾敢跟賀程開玩笑,卻不敢讓比他小兩歲的曹易知道,曹醫生是院裏出了名的冷臉,不茍言笑,看人時眼裏永遠隔著一層霜,輕飄飄拒你於千裏之外。
以前有一姑娘,剛被調去做洗手護士,給曹易做助手,手術中太緊張,器械遞錯了順序,曹易把東西還給她,順勢看了她一眼,嚇的那姑娘滅菌盒都打翻了,幸好當時留了備份,不然差點出事故,那之後一段時間,曹賀黨明顯占了上風,相比而言,隻是嚴肅了那麼點的賀醫生看起來可愛多了。
賀程現在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比曹易高了一個級別,曹易畢業進單位後就一直是他帶的,這小子專注、心思穩,顯少有事情能影響他,天生的手術機器。
曹易的目光從他花五花六的臉上躍到他身後,“背怎麼了?”
賀程放慢了動作,在辦公桌前小心的坐下,“沒什麼,一點小傷!
如果傷到骨頭才算大的話,挨幾下拳頭確實談不上有多嚴重,但對做精細手工活的人來說,影響精神狀態的不利因素都需要及時排除,曹易眉頭微動,繼續寫方案,“等會那臺手術我替你吧!
“不著急迴家了?”賀程這會居然還有心情調侃他。
曹易起身收拾東西,“他出差了!
賀程點點頭,簡單的處理了傷口,托某個出差的人的福,他今天居然提早下班了。
賀程迴到家,門口多了雙鞋,他把鑰匙扔在鞋櫃上,故意弄出了點動靜。
齊萍擦著手,匆匆從廚房出來,慌張的模樣有幾分被抓包的窘迫,“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迴來了?”
賀程咳了一聲,他對他媽這種時不時過來扮演田螺姑娘的行為,說實話,還有點不適應,在關係逐漸迴暖的這幾年,交出房子的鑰匙算是破冰行動的關鍵一步,但有時候也會思考,這樣做是否真的合適,至少在坦然的問自己時,心裏那道隔閡其實並沒有真正放下。
“臉怎麼了?” 齊萍說著向前走了幾步。
賀程偏頭躲過了。
她有點尷尬的收迴手,無意識的在圍裙上擦了又擦,過了會,重新笑道:“我給你煮了點綠豆湯,這兩天天氣幹容易上火,你多喝點!
“吃晚飯嗎?”賀程問。
“不了,我等會還要迴去。飯菜都好了,湯在鍋裏,一會你自己關個火,我先走了。”
“嗯!辟R程想說你不用一直過來的,但沒說出口。
齊萍在門口換鞋,未了轉過身,“你爸他也想來的,隻是這幾天單位有事走不開,就讓我先過來看看,你過的好我們就放心了。”
不用替他充好人,他想不想來,賀程心裏清楚,但他不準備揭穿她,“你迴去路上當心點!
“哎,媽不用你擔心!睅е鴰追志兄敽陀懞玫男ΓR萍推門走了。
賀程去廚房關了火,順手拿了個空碗,坐到客廳,給自己倒了點綠豆湯,兩口喝了,正準備拿衣服洗澡,有人敲門。
齊萍站在門口,把一盒藥遞到他手裏,“用用吧,用用好的快點!
賀程透過塑料袋都能知道裏麵是些什麼,比他們醫院藥房裏的差了不知道多少,齊萍以為他不想接,硬塞到他手機,“進去吧!
賀程關了門,看都沒看,把東西扔進了櫥櫃裏,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去洗澡,洗完他赤著腳,邊擦頭發邊四處找了一圈,沒看到貓的影子,不知道又躲哪裏避暑去了。
他現在工作的醫院是他以前就讀大學的附屬醫院,最近學校在跟某投資醫藥機構合作,想要在z市建一個心血管藥研發中心,學校領導這邊比較重視,特地來問他們醫院借調臨床經驗比較豐富的主治醫生,工作並不繁重,前期主要是為一些可行性論證的立項提供技術指導,後期就主持臨床試驗,到時候工作量相對會大一點,不過周期很長,暫時還不會對他現在的工作產生影響,就是時不時會出差。
賀程給貓的食盆裏倒滿貓糧,又裝了兩大盒子水,原來的貓砂清理掉,換上新的,同樣裝滿,他這次要去三天,獨守空房對那隻在成人世界差不多已年過半百的貓來說早已駕輕就熟。
這隻連名字都懶得起的貓起初並不是他的,是沈迪的,一兩個月大的時候被他撿迴來,到現在養了差不多快有十年了,賀程不喜歡小動物,他不過是為了遷就沈迪,才允許這東西一直在自己屋子裏住著。
剛撿迴來的時候,明明是一隻小奶貓,卻異常的兇悍,一見賀程就炸起全身的毛,弓身駝背的嗚嗚直叫,像極了沈迪張牙舞爪的樣子。
“我一見它就覺得有緣,怎麼樣,是不是跟我很像!鄙虻淆b著兩顆虎牙,學它,抱在手裏愛不釋手,結果下一秒就被咬了,一口出血,賀程臉都黑了,半夜拎著他往醫院跑,這種連急診都算不上,他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又迴來,去藥店買了碘酒,第二天才去的醫院,打了疫苗。
養了不到半個月,兩人人手一本病例。
賀程要把它扔出去,沈迪不肯,他以前沒養過這種東西,他媽對貓毛過敏,沒機會給他養,好不容易有一隻,他新鮮勁還沒過。
再說,疫苗都打了,才咬了幾口多不劃算,那小牙齒咬著,跟撓癢癢差不多,如果不是賀程緊張,他根本不會去醫院,他沈迪命多大啊,多少傷口都挺過來了,這就想放倒他。
沈迪給它買了最豪華的貓窩和貓樹,放在賀程簡陋的出租屋裏簡直蓬蓽生輝,貓糧也是撿最好的買,有時候一袋頂賀程半個月生活費。
賀程覺得好笑,一個抄根棍子,眼睛眨都不眨就能把人打的胃出血的人,居然連抱著貓的姿勢都上網查了半天,生怕自己一個蠻力折了它肋骨。
頭幾個月家裏雞飛狗跳,後來被房東知道了,指著合同上不準養寵物的條款把他們給轟了出去,賀程受夠了,一定要扔了它,有些畜生養不熟,你對它再好,它也隻把你當陌生人。
沈迪大吼,它都吃了幾個月貓糧了,你現在放他出去吃垃圾,你有沒有良心,我不管,沒它就沒我,你自己選。
賀程徹底無語,他什麼時候淪落到要跟一隻貓爭人的地步,他想讓沈迪知道,其實他並沒有那麼在乎他,在他心裏,他也隻比那隻畜生重那麼一點,因為他能滿足他某些生理需求,那隻貓不能。
賀程拎著東西搬迴了宿舍,沈迪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找他。
半個月後他又來了,讓賀程搬出去跟他一起住,他在s市有房子,賀程隻要願意,根本不需要他累死累活的打工做項目來承擔房租。
賀程沒有聽他的,重新租了房子,兩人還是住在一起,包括那隻貓,在什麼都沒有變的情況下,兩人索性默契的選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這大概是沈迪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他走的時候怒氣衝天,什麼都沒帶,包括他的衣服用品,這些賀程後來都扔了。
想連貓也一起扔了的,沒想到這麼多年養著,居然也養出感情來了,他沒舍得,他那時候要走,就送去朋友家代養了三年。
而當年那隻精力過剩的貓,經過了這麼多年,早已沉澱如水,你看見它的任何時候,它都是懶洋洋的,要麼在睡覺,要麼在準備睡覺,狗尾巴草就是甩出花,它現在也懶得動一下,有時候大概是通靈的覺得賀程逗它很苦很賣力,會配合的伸出爪子,象征性的撓兩下,意思意思安撫他,搞得賀程很無趣。
他躺在沙發上,貓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趴在他腳邊,賀程把它抱肚子上,一人一貓的唿吸頻率很快趨於一致,有節奏的起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