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沈迪說要請賀程吃大餐,他還欠他一頓,地點就選在市中心一家比較有名的日料店裏。
出門前,他狀似不那麼在意的翻了翻賀程放在櫃子上的錄取通知書,然後他就像傻了一樣,張嘴瞪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賀程換好衣服出來,看他一動不動的杵在門口。
沈迪突然轉過身,捧起他的臉,用力親了一口,像吃了新鮮玩意一樣,故意發出很大的一聲,賀程啼笑皆非,臨出門前,他看了眼邊上敞開著的通知書,動手合上了。
沈迪一直讓賀程吃,他太瘦了,要好好補補,結果他自己吃的比賀程還多,出來後扶著柱子直喘氣,還好不是自助,不然吃成這樣得多掉價。
迴去的路上,他去買了兩瓶酸奶來助消化,小賣部裏的老奶奶看他長的好看,誇了幾句。
沈迪迴到車上,問賀程:“我倆長的很像嗎?”
“什麼?”
“那老太太說的,說你弟跟你長的真像。”他掰下鏡子,勾過賀程的頭,兩人湊在一塊,左右瞧瞧,“像嗎……眼睛好像有點。”
賀程敢打賭,他一定自我重置了那句話的主語。
沈迪放開他,心情大好,“一定是誇我倆帥呢,有句話你聽過沒,帥的人都是一樣的,醜的人有各式各樣的醜。”
“……”
後麵幾天沈迪迴去考試,賀程又開始了漫長的打工生涯,活輕一點的,自然工資也少,按天數計,反而最賺錢的是建築工地,隻是打小工的話,一天也有一百二三十,一個月下來少說也有三千多,兩個月就是七千,加上助學貸款和獎學金,平時再節約一點,應該夠了。
學醫的不比其他,平時課業就重,他想把全部的時間都留下來學習,能做的工作就少了很多,隻能趁現在多攢一點。
他好不容易才在離這遠一點的地方找了份類似的活,才幹了兩三天沈迪就迴來了,知道後死活不讓他去,說要給他錢,銀行卡都甩給他了,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
賀程豈是會為了他妥協的人,他照樣去工地,然後就在那看到了沈迪,滑稽的帶著安全帽,他幹什麼活他就搶著幹,賀程問領頭的幹嘛招他,不是說不缺人了嗎,領頭的笑著說,人家不要錢,願意白幹,他幹嘛不收。
……
賀程想你強,我不會慣著你的。
從那之後,他每天都能看到他,一個人的活兩個人幹,他是輕鬆了,但沈迪那兩隻從帽簷下露出的眼睛,每天都在狠狠的淩遲著他,鏟黃沙跟鏟他腦袋一樣。
七月中旬,一年裏最熱的一段時間,沈迪也不是什麼天生麗質的皮膚,很快就曬黑了,有些地方甚至曬的有點脫皮。
更熱的時候,他像其他人一樣,脫了衣服光著膀子,他身上都是傷痕,人都在背後議論,賀程讓他把衣服穿起來他不穿,兩眼一翻,你管我!
賀程最終決定還是不去了,他和沈迪兩個人,麵對麵坐在家裏,互瞪著對方,直到賀程妥協,沈迪黑著一張臉,笑的隻剩倆牙是白的了,賀程把人拖進去,狠狠操了一頓。
賀程去麥當勞打小時工,沈迪就抱著本書坐在能看得見他的地方吹空調,賀程問他在看什麼,他不說,書皮還矯情的用白紙包著不讓看。
賀程提醒他公共場合,別看什麼影響社會主義精神文件建設的東西。
沈迪操了聲,允許你幹還不允許我看了,就你他媽君子。
……
沈迪邊看邊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真有幾分暑期補習功課的學生樣,有同樣是在這邊學習的膽大的高中女生來找他搭訕,他請了她們一人一杯麥旋風。
賀程隔著櫃臺,示意他安分點,沈迪看都不看他,迴去的路上還在那叨比,沒想到現在的女生,年紀小小,發育的這麼好……巴拉巴拉,她們還問他明天會不會去巴拉巴拉……
賀程第二天幹脆沒讓他下得了床,晚上迴去的時候,還特地給他買了個麥旋風扔他床頭,沈迪在那直哼哼,不過轉頭還是把那甜得發膩的東西吃了。
那一次弄狠了,半夜又開始燒,賀程有點後悔,他明明不是那麼沒輕沒重的人。
晚上賀程抱著他,濕熱的空氣讓他唿吸困難,沈迪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能感覺到,賀程應該知道,他並不熱衷於那種事,從第一次自暴自棄開始,之後的那麼多次,其實都是為了迎合他。
沒關係的話他說不出口,他轉過身,吻了吻賀程,從眼睛到嘴唇,兩人在黑暗裏無聲的接吻,他對做愛仍有排斥,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賀程,隻是他還沒忘了他是個男人,如果哪一天,賀程肯能給他上,他應該還是會有興趣的。
他聽奚亮說,在這一領域沒有絕對的一,如果一個人從頭到尾隻做上麵那個,那他就不是真的gay。那為什麼賀程在他和他之間,把這件事分的這麼清,他想問賀程,把他換成成映川,他是不是就願意躺下來,毫無屈辱感的被壓住下麵。
他睡不著,黑暗裏摸了摸賀程的臉,以前那麼討厭,現在看幾百遍都不會厭,人生啊,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操蛋。
賀程開學後選擇了住宿,沈迪想讓他搬到他那邊來,賀程說遠,不方便,沈迪又說可以在兩個學校之間選一個點租房子,其實那個時候,他媽已經幫他買了一套了,就在市區,他沒敢說讓賀程搬那去,有時候自嘲的想,不知道是這人的自尊心真這麼強大,還是因為對象是他。
所有的提議都被否決了,賀程鐵了心要住校,沈迪想這樣也好,住一起難免要這樣那樣,他有時候不願意還得遷就他,現在這樣,省了很多麻煩。
賀程很忙,基礎課很重,偶爾才會來找他一次,通常睡一覺第二天就走,叫鴨都不帶這麼爽快的,沈迪恨的牙癢,好幾次忍不住發作。
他其實很怕跟他吵,吵的時候爽,什麼髒話都可以往外飆,吵完冷靜下來就麻煩了,不道歉吧,事情下不來臺,賀程幹晾著他能晾一輩子,道歉吧,他又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吵。
在家無聊的時候,他就看看注會的書,賀程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他就一直記心裏了,現在還不能考,他先看著,準備到時候能考了,一次性多報幾門,省的拖上兩三年。
他也不知道考了有什麼用,難道真去做會計嗎,薑瑜很早就說了,她手裏的那些家業遲早是他的,他現在可以混,等時間到了,他就得去接手。
還是有點用的,管那麼大個公司,總不能報表都看不懂。他不願意承認,他做這些,隻是因為賀程的一句話,隻是想離他更近一點。
再後來,聯係越來越少,他不主動,賀程絕對不會先來找他,他覺得過了很久,其實算算,也才一個月左右,一個月他就受不了了,他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想,賀程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因為那個時候太孤獨了,才容忍了他。現在他有同學有朋友,那個叫秦俊的,也在這個城市,他一直都知道,他們私下聯係很多。
秦俊不喜歡他,這點他毫不避諱,比起他,他更支持賀程跟成映川在一起,是不是賀程已經被他說動了,他和成映川,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臨近過年,賀程有個外地的交流項目,和研究生院的前輩一起,以舊帶新,要去外地兩個星期。
他迴來的那天,沈迪發信息說去接他,賀程一直說不用,還連著發了幾條,沈迪對著手機冷笑,躲什麼?
沈迪是個幹脆人,活成這樣他也挺難受的,要是賀程真的是在耍他,大不了就分了,長痛不如短痛,劃拉一脖子總比一刀一刀淩遲要好。
沈迪算他的關機時間,猜他大概什麼時候到,他開車過去,停好車就在接機口等,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人才出來。
一夥人七八個,領頭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師。
賀程走在最後麵,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眉頭微皺,估計是顧忌到同學,沒表現的太過明顯,隻是問道:“你怎麼來了?”
沈迪打量著另外幾個人,男女都有,高矮胖瘦不一,沒有特別出挑的。
有人問賀程他是誰。
“我弟。”他說。
“親的嗎?”
“不是。”
“哎~”有女生調侃道:“你們家人都這麼帥嗎。”
賀程笑,和他們道別後,跟著沈迪往停車場走,一路上兩人誰都不說話,上車後,沈迪直接啟動了車子。
賀程好幾次轉頭看他,沈迪都是一張便秘臉,手搭在方向盤上,把車開的飛快,他開車跟他人一樣,就差飛了,剎車時恨不得貼著前車的屁股,那種很大的掛車,他也敢離的很近,有時候人往後倒個幾厘米,他就完了。
“喝酒了?”待了一會,賀程聞到一股很明顯的酒味。
瘋了嗎?“靠邊停一下。”
沈迪不僅沒聽見,速度還跟上了,賀程無語,“你在跟誰賭氣?”
“你。”
“……”
這麼直白賀程都不知道接什麼了,他有點頭疼,“怪我沒來找你?”
“何止啊,還讓我別來接呢。”沈迪想到這就來火,“你跟誰好上了啊,剛那個目測不超過一米七的眼鏡男,還是後麵那個國字臉,我看都還可以啊,配你夠了。”
賀程沒忍住,笑了。
“笑你妹的笑!”他他媽的真是腦子被翔裝滿了才會覺得自己沒安全感,“你幾天沒睡了精神這麼差,穿的什麼鬼衣服,又土又醜的,就這樣還想人看上你,特麼嗬嗬……”
賀程把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拉下來,在手心裏握住,沈迪立馬閉了嘴,不自然的看了眼窗外,是啊,又醜又土,可在他這裏就是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