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
賀建新走後，沈迪不再崩著身體，注意力迴到手上，賀程死死的捏著他的手腕，那上麵傳來的鈍痛甚至超過了傷口帶來的。
“別鬧�！辟R程的力道不鬆反緊，“你還在發(fā)燒，傷口我給你處理下�！�
沈迪拳頭握緊，兩個人在門邊僵持著。
冰箱後麵突然傳來一陣動靜，一個縱身，跳出來一隻貓，又肥又大，衝著他打了個嗬欠，毫不怯生的翻倒在他腳邊，毛乎乎的背蹭著他的小腿。
賀程說：“還認(rèn)識嗎，你以前那隻�！�
沈迪低頭看著，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抱它起來。
“它還記得你�！�
這話十有八九是假的，因?yàn)檫@隻希特勒貓，以前不好說，長到現(xiàn)在這種老油條的年紀(jì)，看到誰都會上去蹭兩蹭，秦俊這種沒怎麼養(yǎng)過他的，都能經(jīng)常被蹭一臉毛。
賀程帶著他在家裏找藥箱，就連這會，他都不敢讓沈迪單獨(dú)坐著，怕他跑，他也知道這樣很不厚道，“你乖乖坐那我就不拉著你�！�
沈迪漠然的看著他，賀程歎了口氣，牽著他又去陽臺兜了一圈。
“夠了嗎？”沈迪忍無可忍。
“再等會�！辟R程蹲在櫃子前，“我記得放這了，太久沒用了，上迴你揍我那拳，我都沒顧得上，後麵一天剛好出差，他們城市地鐵發(fā)生碰撞事故，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坐地鐵過來在車廂裏撞柱子撞的……”話音一斷，賀程突然抬手，擋住了沈迪踢過來的膝蓋，一瞬間的衝力讓他身體向右傾斜，肩膀猛的頂?shù)搅藸澤稀?br />
再抬頭時，賀程眼裏有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就這樣直視沈迪片刻後，他笑道：“踢傻了我可就真賴著你了。”
賀程的手被震的發(fā)疼，如果他沒反應(yīng)過來，這一膝蓋下去，他大概已經(jīng)暈了，如果說沈迪看到貓時毫無動容的神情他還能理解為是生疏的話，那麼他對沈迪來說，已經(jīng)不是生疏那邊簡單了。
他的抗拒遠(yuǎn)比他想的要嚴(yán)重。
“在這。”賀程故意叫了一聲，像是為了抵消剛才的尷尬和那一瞬間他泛起的心酸，“去那坐著，我先拿碘酒給你消毒�！�
沈迪到這會已經(jīng)掙紮不動了，剛那一腳，確實(shí)是想把賀程揍暈了再走的，賀程握在他小腿上發(fā)燙的掌心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讓他忍住了沒跟第二腳。
沈迪相信這世界上有在他身後開槍他都當(dāng)你是走火的人，但那個人一定不是賀程，他永遠(yuǎn)都會對站他身後的人留一個心眼，即便真的中槍，他也會選好角度，事先排練過表情和倒下的姿勢。
他知道怎麼讓人愧疚。
沈迪弓著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賀程坐下來時，在他頭頂親了一口。
沈迪踢著沙發(fā)往後挪凳子，賀程向前撈他，“我錯了，我不這樣了，你坐好。”
賀醫(yī)生的職業(yè)精神裏當(dāng)然不包括調(diào)戲病人這一項(xiàng)，他擺好東西，低下頭，認(rèn)真的擦拭了起來。
口子不深，畢竟不是故意劃的，但也流了不少血，賀程用繃帶小心的給他繞了幾圈。
沈迪看著他的頭頂發(fā)呆，賀程從來沒有這麼對過他，在他的印象裏，他一直是個不怎麼有耐心的人。
沒有耐心看他改變，也沒有耐心去試著喜歡他，他不知道他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隻針對自己，接個電話就什麼都不顧，瘸著腿也要去做手術(shù)的人，跟那個一味要求自己卻有始無終的賀程，簡直判若兩人。
賀程：“別看了，想親就親。”
“賀程�！�
“嗯？”沈迪突然冷靜下來的語氣，讓賀程停下了動作。
“你說重新開始，可如果真的重新來過，你以為我還會選你嗎。”
“我也不會選你。”過了很久賀程才說，他摸過他另一隻手，手心裏有他那天晚上留下來的細(xì)細(xì)長長的的傷痕，“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不可逆，就算我們都有不選擇彼此的理由，可命運(yùn)還是讓我們走到了一起�！�
“欺騙、隱瞞、報(bào)複就是你說的在一起�！�
“我承認(rèn)，我們在前一段感情裏毫無信任可言�！辟R程把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裏，“所以我說重新開始，這次我們站在對等的位子上。”
沈迪笑了聲，“我為什麼還要跟你再來一次？”
賀程搖頭，“是我想跟你再來一次�！�
“那祝你順利�！鄙虻习谚�匙扔他桌上，站了起來。
“借你吉言。”賀程放開他，沒再糾纏，他下巴點(diǎn)點(diǎn)仍伏在他腳麵上的貓，“它你要帶迴去嗎？”
沈迪低頭看了眼，“怎麼不一起扔了？”
“在一起久了，有感情了�！辟R程拿了幾盒藥給他，“記得吃，燒要是還不退，就再去醫(yī)院打兩天點(diǎn)滴�！�
沈迪沒有接，也沒有再說一句話，賀程等他走了，才支撐不住，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托著貓的前腳腋下把它舉了起來，前後抖了抖，“你一定要堅(jiān)持到我們都迴到他身邊，嗯？”
沈迪在家門口聞到了飯菜香，他開門，“怎麼還沒迴去？”
客廳裏，向磊和錢江海居然也在，他放下東西，皺眉道：“你們怎麼來了？”
向磊要說話，錢江海趕在他前麵，“可不是嘛，我勸過了，不聽啊，非要過來，還是瞞著醫(yī)生偷跑出來的，護(hù)工在那躺著呢�！�
“打你電話怎麼不接？”向磊問。
沈迪掏出手機(jī)放桌上，“靜音了，沒看到�！�
“哥你迴來了。”沈瑞在廚房喊：“快，收拾桌子開飯了�！�
“那你們先聊，我去上菜�！卞X江海說。
“有事？”沈迪問。
向磊示意他進(jìn)房間，沈迪跟過去，向磊關(guān)上門，“你見過賀程了？”
沈迪很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聽到這個名字，但向磊為了這特地從醫(yī)院跑出來，他沒辦法不聽，就“嗯”了聲。
“他什麼意思，他跟你說什麼了？”
沈迪躺倒在賴人沙發(fā)上，肌肉酸痛的他直不起腰來，“他想跟我重新開始。”
“去他媽的重新開始！”向磊拔高了聲音，怕外麵人聽見，又不得不再壓迴來，“‘他還要臉嗎，他以為他誰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操！”
沈迪不說話，向磊心裏“咯噔”一下，“你怎麼想的，你別告訴我……”
“答應(yīng)他？”沈迪笑了，“你都那麼大脾氣了。”
也是，他一個外人都接受不了，何況是他，但仔細(xì)一想又有那麼點(diǎn)不清不楚，“你別繞彎子，你給個態(tài)度，當(dāng)年我就是沒盯你盯的再狠一點(diǎn)……”
“不會�！鄙虻险f。
“那就行了�！毕蚶隗犃丝跉�，下午賀程信誓旦旦的樣子，差點(diǎn)讓他以為沈迪又屈從了。
他身邊知道這件事的就他一個，感情這東西有多毀人他也算見過了，不多敲兩下，怕他又被那神經(jīng)病給騙了。
一次都天崩地裂了，再來一次，後果他不敢想。
沈迪不能再在這件事上犯糊塗了，所有人都看的出來賀程是個人渣，他就不信他每天在他跟前說一次，他能一點(diǎn)觸動都沒有。
“那你接下去什麼打算，他要一直來找你呢？”
沈迪挑眉，“你覺得他能堅(jiān)持多久？”
“也是，這種人，低三下四個一兩次差不多了，你也別跟他多說，就當(dāng)看笑話了�！�
沈迪看著牆角的臺燈不說話，向磊轉(zhuǎn)到他腳邊，手放在他膝蓋上，“沈迪，聽我一句，別再跟他糾纏在一起了，他是個同性戀，你不是，你當(dāng)初是因?yàn)橛X得對不起他，被他迷惑了，才會跟他在一起。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他對你沒有真心，如果有，他當(dāng)初就不會走，現(xiàn)在你不欠他了，他沒辦法再要挾你任何東西�！�
向磊不知道，他心裏最深的那根刺，其實(shí)不是賀程的離開，當(dāng)初他說要走，他甚至想過等他，他委曲求全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步，還是逃不過被放棄的運(yùn)命，至於賀程有沒有心，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我能醒過來，就不會再認(rèn)他�！�
沈瑞在外麵喊他們吃飯，沈迪坐起身，“出去吧，吃完你早點(diǎn)迴去�！�
“談完了？”錢江海說：“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瞞了我們快十年了吧，怎麼到現(xiàn)在還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是你遲鈍啊，什麼都擋不住你遲鈍，沈瑞翻白眼，“快吃吧。哥，這碗給你，我少放油了�！�
沈迪接過來，賣相一般，不過他還真有點(diǎn)餓了。
“你手怎麼了？”錢江�？粗�。
“不小心蹭的�！彼�(dāng)初幫賀程擋這一手，不是沒過腦子，他隻是不希望再看到，他以前對賀程犯的那些錯，到今天還要延續(xù)。
“怎麼又蹭，這都第二迴 了吧，哥你到底蹭哪兒了？”
“迴頭趕緊把那東西給弄了，總蹭到手還留著幹什麼�！卞X江海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