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程今天又很早就下班了,傷的那條腿上樓梯還有些費勁,總算是沒那麼疼了,蔣懌薇說過兩天再幫他看看,沒事就早點把繃帶拿掉,大熱天這麼悶著也難受。
一進(jìn)門,家裏一股炒飯味,秦俊腋下夾著貓,邊吃飯邊玩著手機(jī)。
賀程往廚房看了眼,畫麵太美,那些平時不怎麼用的瓶瓶罐罐被他翻了出來,放的到處都是,沿鍋一圈的米粒菜丁,牆上濺著黃黑相間的各種不明液體。
秦俊看都不看他,“怎麼這個時候迴來了,吃了嗎,我沒煮你的。”
“單位食堂吃過了。”賀程看他那架勢,睡衣都換上了,“別又賴我這,迴去。”
“不迴去,天天被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盯著,煩都煩死了,我還沒你大呢。”秦俊放下筷子,“有時候我真挺羨慕你的,斷了一身輕鬆。”
秦俊抱怨完,意識到自己提了個不該提的茬,忙又改口道:“最近關(guān)係怎麼樣了,他們還過來嗎?”
“偶爾吧。”
“我猜也是。”秦俊用筷子敲敲手邊的保鮮盒,“你這還有醃黃瓜呢,換你這輩子都醃不出來吧……我操腿又怎麼了,我前兩天見你不還好好的。”
賀程進(jìn)廚房把東西都收拾了,迴來坐秦俊對麵,“我見過沈迪了。”
秦俊立馬笑了,“所以腿斷了,你是想跟我說這個。”
賀程:“……”
秦俊摁著貓的腦袋,不讓它往飯盆裏湊,“你怎麼想的,還想跟他在一起?”
“嗯。”
“我以為你不打算了呢。”秦俊沒胃口了,“沈歆在我這工作一年多了,你一句不問,現(xiàn)在跟我說想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有毛病。”
賀程靠在椅背上,“不問是我怕自己還不夠堅定。”
“什麼意思?”
“我……其實一直都不清楚對他這樣到底算什麼。”
秦俊笑了,“你他媽不就是日久生情嗎,換個人跟你睡那麼多年,你一樣有感情。”
賀程抬頭,“為什麼不是睡膩了?”
秦俊愣了,撇嘴,“可能他比較好睡吧。”
賀程笑,秦俊被他看的煩,“你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找什麼樣的不行,你要踏實過日子的,可他媽沈迪是過日子的人嗎?!”
“不是過日子的人也跟我過了那麼多年。”
“那是他虧心,換現(xiàn)在……”秦俊又看了眼他的腿,辣眼睛,“反正我不讚成你再跟他在一起,你倆就是段孽緣,早晚還要散。”
“盼著我點好行嗎。”
“我就是盼你好才提醒你。”秦俊把剩下的一點飯倒進(jìn)垃圾桶,去了廚房,“你是因為誰沒的家你多拿出來想想,別睡了幾年腦子睡丟了。”
“沒區(qū)別。”賀程說:“我隻要出櫃,早晚會到這一步。”
“那小川呢!”秦俊氣的摔碗,“你敢說沒那小子,你們早晚也會到這一步!”
沈迪周圍的人不讚成他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周圍的人也不讚成他跟沈迪在一起。
還真是段不被祝福的感情。
賀程仰著頭,對著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過了很久才說:“可我忘不了他。”
無論是他睡沈迪,還是沈迪睡他,他都無比渴望兩個人能再躺在一張床上,賀程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懷念過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他恨過、氣過、無奈過,走的時候依然決然,不考慮他的感受,卻為了他不顧一切的又迴到這裏,為什麼,因為忘不了他,時時刻刻還記著他。
秦俊用力搓抹布,“有病。”
火山撞地球的兩個人,怎麼就一個接一個的喜歡上對方了呢,這特麼不是有毛病是什麼。
等賀程睡了後,秦俊熟門熟路的去洗漱,洗完光著上身站他門口擦頭發(fā),吹了聲口哨。
賀程朝裏躺著,沒睡著,聽見聲音轉(zhuǎn)了過來。
“我一直有個疑問。”秦俊斜靠著門,“我也是男的,你怎麼就看不上我呢,你看我長這麼帥,身材又這麼好……”
賀程翻迴去,“早點睡。”
“……”
“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
“為什麼啊?”秦俊扒著門,心上插了一打箭,“因為我是直的?那沈迪也是,因為我是你朋友?那小川也是啊,你的標(biāo)準(zhǔn)到底是什麼,什麼人不對你胃口?”作為一個有臉有錢的成功人士,秦俊實在不想把自己歸在賀程看不上的那類人裏。
“你都是直的了,糾結(jié)這些有意思嗎。”賀程隻想把他打發(fā)走。
“有意思。”
“?”
“因為我虛榮。”
“……”賀程,“要虛榮別在我這找,找沈歆去。”
“她那我要能虛的起來我找你。”
“又怎麼了,前兩天不還跟你出去吃飯了嗎。”
“吃飯跟虛不虛榮沒關(guān)係,我就是吧……”秦俊對著牆,“這十幾年,表麵上看著挺強勢,其實在她麵前吧,姿態(tài)放的挺低的,估計你們都看出來了。”
“啊?”賀程抬起頭,“沒有啊。”
“真的?”
“沒看出來你表麵強勢啊。”
“……”
奚亮給沈迪打電話,“這周末晚上有空嗎,沈總?”
沈迪皺眉,“沒空。”
“你也迴太快了吧,你想了嗎。”奚亮不滿道:“那天我生日,叫了幾個朋友一塊喝酒,你來嘛,那麼多人呢,我能把你怎麼著啊。”
沈迪跟奚亮,一個瞧不上,一個死纏爛打,居然也斷斷續(xù)續(xù)的把關(guān)係維持到了現(xiàn)在。
沈迪既煩他,又默許了他來煩他。
“再說吧。” 他對一群人擠包間裏群魔亂舞實在沒興趣。
“好吧。”奚亮不敢跟他磨,拖長了尾音,不情願的掛了電話。
沈瑞這兩天迴去了,他大學(xué)裏學(xué)了以前沈弘沅的專業(yè),以後也肯定會往他那條路上走,薑瑜煩沈弘沅沒出息煩了半輩子,到頭來小兒子還要子承父業(yè),自然十萬個不同意。
自從選了這個專業(yè)後,沈瑞和薑瑜的關(guān)係始終不怎麼融洽,每年寒暑假,他都待在沈迪這邊,不想迴去跟她老生常談的吵。
他沒他哥有出息,跟家裏人吵架從來說不過兩句就要淚灑一地,可即便這樣,這個架也堅持著吵了快三年了。
沈迪以前還覺得他弱,但為了想做的事再畏懼也不鬆口的人,誰又會真覺得是種弱。至少他這種隻會跟著別人腳步,跌跌撞撞在後頭追的人,就從來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沈迪周末晚上特地騰了點時間去赴奚亮的約,一進(jìn)包廂,烏煙瘴氣全是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他以前喜歡來這種地方,可以放空大腦就當(dāng)自己是個傻逼什麼都不想,和賀程在一起後,跟著他規(guī)律的作息,慢慢的把這些烏七八糟的都戒了。
沈迪那段時間戒煙戒打戒遊戲戒泡吧,戒的脫胎換骨,有時候?qū)χR子,感覺到那些他曾經(jīng)習(xí)以為常的戾氣在眉眼間慢慢消失,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起來。
“沈迪。”奚亮揚手叫了聲,撥開人群衝過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送你的。”沈迪把禮物給他,奚亮接過去,“什麼?”
“打開不就知道了。”沈迪不耐煩起來,周圍他的那些朋友,一個個都在往這看,沈迪很不習(xí)慣這種目光,盡管奚亮已經(jīng)這樣對著他多少年了。
“哇!”奚亮瞪大了眼睛,半天收不迴來,沈迪送了他一個男款手鐲,一個價格相當(dāng)不菲的手鐲,他之前一直說攢錢要買。
他一激動,給了他個熊抱,周圍一片起哄聲。
沈迪:“鬆手。”
奚亮轉(zhuǎn)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以前不敢這麼占他便宜,沈迪翻臉比翻書還快,今天他實在沒忍住。
沈迪嘴上說不喜歡他過於女氣,東西卻又挑了他喜歡的送。
唉,這人啊。
沈迪忍住了沒落臉,“你去跟他們玩吧,別管我。”
“上次沒趕得及,今天你隨便找個人陪你喝。” 奚亮靠在他耳邊,“這裏什麼類型的都有,你偶爾也看上個把啊。”
沈迪看著他,奚亮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是,不是就不是吧,玩玩而已嘛,又不當(dāng)真。”
沈迪不止一次從奚亮嘴裏聽到這個詞,玩,隻為一時的享樂,不需要投入感情,兩具肉體以最親密的姿勢結(jié)合在一起,居然不需要任何思想的維係。
他們玩小的,他玩了場大的。
沈迪拎了瓶酒在角落坐下,一身的低氣壓,生生壓住了幾個想要過來搭話的,但也有不怕死的挨著他坐了下來。
沈迪看了一眼,那人沒看他,神態(tài)懶散的盯著別處。
過了很久,他頭一歪,朝他這邊靠過來,“你應(yīng)該經(jīng)常聽人誇你長得……”
沈迪轉(zhuǎn)過頭,那人抿著唇,一個p打頭的音節(jié)就在嘴邊了,被沈迪看的迅速改了口,“特別,你挺特別的。”
沈迪喝了口酒沒說話。
“你跟那小娘炮什麼關(guān)係?”他指指奚亮。
“同學(xué)。”
“哦。”那人說:“看他樣子挺喜歡你啊。”
沈迪:“你呢?”
那人頓了頓,又指了指奚亮,“他叫什麼名字?”
沈迪:“……”
那人笑起來,噓了聲,“路人,過來蹭口酒喝。”
沈迪:“……”
“沒想到還挺有收獲。”他酒瓶跟沈迪碰了碰,再看過來時,目光比之前露骨了許多。
他坐的離他越來越近,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沈迪一直沒動,直到那人的手在他腿上摸了兩把,他才握住,製止了他更進(jìn)一步的動作。
那人半邊身體還貼著他,嘴唇試探性的往前,沈迪既沒有邀請也沒有拒絕,那人便勾唇一笑,朝他吻了過來。
兩人在燈光晦暗的角落裏糾纏,同四周的曖昧融為一體,沈迪鬆開他,那人在他耳邊喘了口氣,“走嗎?”